谢赫“六法”视野下的影视动画创作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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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谢赫“六法”的艺术纲领性意义和价值

姚最在《续画品录》中评价谢赫:“写貌人物,不矣(须)对看,所须一览,便工操笔。点刷精研,意在切似。目想毫髮,皆无遗失,丽服靓粧,随时变改。直眉曲鬂,与世事新。别体细微,多自赫始,遂使委巷逐末,皆类效颦。至于气运精灵,末穷生动之致。笔路纤弱,不副壮雅之怀。虽中兴以后,象人莫及。”[注]证实了谢赫绘画技法的高超,是六朝杰出的、有创作性的人物画家,特别擅长肖像画。在魏晋时代,谢赫是站在民族审美的历史高度,站在民族绘画艺术发展史的高度,综绘画即图载之各种实践经验,禀艺术发展之由外部规律认识逐渐转向内部规律认识的历史转折的大趋向,发审美范畴的丰富,扬哲学思辨的精微,乘文学思想的活跃,兼收并蓄,精思殚虑,表现出内部客观规律,立此“六法”。六法最早作为绘画批评而提出的,是从人物画实践中提出的准则,随着绘画艺术的发展又不断扩大,更包含着绘画的技法和鉴赏,后来拓展到各类题材的绘画,成为绘画一般性的标准。评品绘画,不仅表现了民族艺术认识的深邃与不同凡响,而且更可以讨论发现的是这样一个文化生态产生的巨大历史意义和未来性、世界性价值[注]

姚最在《续画品录》的开头还表明:“夫丹青妙极,未易言尽;虽质沿古意,而文变今情。立万象于胸怀,传千祀于毫翰。”就是说绘画是至高的艺术,其本质不变,而其风格随时势而转移。自古以来画家,大都胸怀万象,所以传之千载[注]。张彦远在《叙画之源流》中则认为:“夫画者,成教化,助人伦,穷神变,测幽微;与六籍同功,四时并运。发于天然,非由述作。”[注]意即绘画已被抬到很高的位置,不能与百工之艺相提并论了。自谢赫“六法”提出后,便开始判定绘画的优劣了,并划分了对画家个人评判的品级。“六法”与“六品”相互对应。

谢赫“六法”所体现的中国文化艺术的思维模式和认识方法论,便是从中国哲学宇宙本根论的最基础范畴“元气”出发的辩证形象体系[注]。陈传席在《六朝画论研究》中指出:“真正伟大的作品,多出于简练而概括,多呈现出单纯而朴易。”鲁道夫·阿恩海姆在《艺术与视知觉》中提到:“任何艺术,只要是缺乏运动感,他看上去就是死的”[注],美国迪斯尼著名的动画师Nancy Beiman曾经说到“我们赋予单调的画面以生命,我们创作万物,我们就是魔法师”[注]。迪斯尼就是有着这样把动画看作“生命的幻觉”的理念,贯穿进迪斯尼动画的团队精神,我们可以发现,原来动画的本意“Animation”里还包含着“注入生命力”的意思。而“六法”中的“气韵生动”融汇古今,其“生动”之意可作是“生出心动或生(性)情”[注]。当代美学家阮璞先生认为“生动二字,就是‘故动生嫣’的‘动生’的倒装用法”,因而得出气韵的实现在于动感的有无,也证实了古代艺术家自古就开始追求画面生动的境界,这与Aniamation的本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与异曲同工之妙。

“气韵生动”是一个集生命精气、宇宙元气、书卷灵气于一体,得天人合一之契机勃发,形诸于笔墨章法,最终由鉴赏者灵性透悟进行综合判定的美学范畴[注]。自谢赫以后,“气韵生动”一直都是绘画理论的核心,也是“六法”中最高的范畴和中国绘画审美追求的最高境界。把“骨法用笔”运用到“应物象形”中,是六法中较为重要的一法,“应物象形”的优劣取决于“骨法用笔”的修养,这点却是中国绘画最为重要的造型技巧。“应物象形”“随类赋彩”“经营位置”是绘画艺术表现技巧的三个方面。《历代名画记》中记载:“既可希其真踪,又得留为证验”,论证的就是“传移模写”是一种复制名画(名书)的技术,就像现在的绘画复制品一样。

随着中国绘画艺术的延伸,原来只是针对人物画的“气韵生动”和“骨法用笔”的审美标准,伴随着时代的发展,其审美意义又发生了重大改变。“气韵生动”演变成了整个传统绘画批评与创作的一般准则,其他“五法”对其围绕,“骨法用笔”不再是人物画的造型技巧,成为了各种题材绘画所共有的结构造型技巧。“应物象形”“随类赋彩”“经营位置”在此基础上逐渐丰富起来。“传移模写”在“六法”中不再是单纯的复制之意,而是向传统经典学习,对名作临摹和研究甚至进行创新,这是“六法”在新时代下的新发展。因此,“六法”中不仅包含了创作与评判的基本要求与准则,同时也包含了传统绘画艺术的技巧要求与准则,这样一来便构成了中国绘画理论的科学统一性。这个体系,为我国历代批评家、画家所公认和遵循。谢赫“六法”实际上已不只是平常意义上的技法纲领,而是一个从哲学高度把握的绘画艺术学纲领。谢赫“六法”是认识论、方法论、特征论、画法论、创作论、鉴赏论的统一,又直接影响着千千万万、层出不穷的用笔法、赋彩法、造型法、构图法、创作法和鉴赏法。它有着时代性的深度,不仅概括了前代绘画经验,又开启了后世绘画美学的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绘画艺术纲领性群体范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