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那是有点痛哦
已过子时,天上又下起了一场小雪。
琼水县内,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街道上黑灯瞎火,只剩下些许锣声还扰着雪夜之下的安宁:
噹噹!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三更敲起,盗贼防范!”
更夫们个个将自己裹得像头熊,提着灯笼挂着锣,走过一条条小巷。
火灾不常见,这小雪天气,小偷都不会跑出来营业。
今夜理应又是平安祥和的一夜……吗?
踏踏踏……
街道上响起一连串马蹄声。
恰好巡夜到县衙门口的更夫,顿时一个激灵,扭头循声看去。
一匹马自阴影中朝着他这边走了过来。
“驿站的马跑出来了?”
更夫疑惑间,正欲上前拉住缰绳,给马牵回驿站,结果走近之后才看见,马背上正驮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小姑娘。
更夫顿时屏住呼吸,眼睁睁地看着马走到自己面前停下。
继而……
噗通——
马背上的姑娘翻了下来,摔在了积雪的地上。
更夫愣了半晌,提着灯笼凑近一照,看清楚身前这姑娘衣服上绣着的金凤,顿时惊得倒吸一口冷气,眼睛都瞪大了,丢了灯笼就跑回县衙大门,拿出吃奶的劲就往县衙大门一阵猛敲……
砰砰砰砰——!!
“妈耶!!!开门啊!!出大事儿啦!!”
不多时,县衙门被值班的衙役拉开,衙役一脸朦胧地听更夫支支吾吾地说了半天,最后探头朝着街道上一瞅,顿时也变得和更夫一样,扭头就往县衙里边跑,一边跑还一边喊:
“妈耶!!!县太爷!!出大事儿啦!!”
……
“嘶——你们倒是先把那小公主给抬进屋子里啊……”
洛玉之这会儿正扒在县衙对面一家商铺的瓦顶上偷看,瞅着更夫和衙役的反应,那是真的生怕那小公主就那么冻死在街道上。
好在,没过一会儿,琼水县县令就领着好几个人出来,拿担架把许昭月抬进去了。
见状,洛玉之才缓缓将身子缩了下去,心中松了一口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松一口气。
但……
——“恩公……”
回想着此前许昭月一口一个“恩公”的唤他,他就觉得那丫头可怜的紧。
如此一个单纯的小姑娘,居然被游戏里沈世子当成挑拨皇藩关系的牺牲品。
“罢了……”
洛玉之也不再多想。
反正小公主没看见他的脸,现在也已经送去了县衙,就算之后有什么事情也与他无关了。
至于魏辰和徐十三两人,以及那淮南王世子的身份……
洛玉之之前回程的时候想了想。
用硫酸洗个脸倒是个办法。
但硫酸洗脸,一是没有后悔药,二还是个逃避之策,属于下下策,逃得了一时也逃不了一世。
而且,他真不太想以后都顶着一张硫酸脸度日,他那么俊的……
至于把魏徐二人给埋了,对他来说也没有益处。
埋了他们,以后还会有其它淮南王余党将他认出来,何况魏辰和徐十三也算是沈世子最为忠心的两个心腹……
洛玉之准备回去慢慢想法子,毕竟眼下……
他侧目看向自己的右肩,心中也不得不感叹,他自己做的这根箭好他妈的痛!!
“呼——”
轻吐出一口气来,洛玉之便重新戴好面巾,跃下屋檐,隐入了夜下的风雪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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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水县东街。
临街的一排宅子几乎都已入了梦,唯独其中那间挂匾“刘氏医馆”的宅子,东厢房的窗户上还亮着若隐若现的烛光。
房间里边,铁盆里的炭烧得通红。
裹着厚重棉衣的老叟,此刻正骂骂咧咧地给一男一女两个大半夜提刀冲进来的人包扎着伤口:
“你们这些武修啊……整天不是打打杀杀,就是打打杀杀,还不知道尊老爱幼,大半夜把老夫这个八十岁的人叫起来给你们治伤,刚才还拿刀把老夫的桌子砍了个口子……”
魏辰:“嘶——”
“嘶什么嘶?那么大个人了,这点痛都忍不了啊?”
一旁蒙着脸的徐十三,看见这一幕不由捂嘴偷笑:“噗——”
然而,就只能收获魏辰的满是杀意的眼神。
“老先生,你就不担心一会儿我们灭口?”
“灭口?”
刘大夫须眉一挑,直接仰头,把脖子靠了过去:
“来来来……抹!老夫都八十了,早活够数了。老夫活了那么多年,什么狠角色没见过啊?这大乾九个藩王、前几年那个被抄家的异姓王、两个在世的公主,老夫都给治过,就连皇宫里早夭的几个皇子公主都是老夫亲手验的尸。
“这八十年威胁我刘瀚成的人多了去了!老夫何时怕过?
“就你们俩小江湖,呵!!老夫都不和你们一般见识。”
魏辰听到这个话,顿时蹙紧了眉毛。
他和徐十三本来随便找了个医馆治伤,却没想到,直接碰见了一个从京城里出来的老御医,而且还曾经给沈王爷看过诊。
刘瀚成只是不慌不紧地帮魏辰包扎好,又去一旁的药柜里面拿出了两副药,扔到两人手里:
“这药每天换一次,以你们二人‘六品’武修的体魄,三天便可痊愈,但疤是免不了了。
“伤你们这人也是厉害,他刀和箭头都涂了毒,而且这毒是用泔水配出来的,还混了一些少见的玩意儿,完全是老派作风,如今用这种法子配毒的人可不多了……”
徐十三想起她的世子殿下,点头道:
“当然厉害!”
魏辰:“?”
刘瀚成瞥了她一眼,也懒得去管,急忙赶人:
“赶快走!老夫不想知道你们干嘛的?别打扰老夫睡觉。”
徐十三和魏辰两人思索了一会儿,最后也没选择灭口,起身来对着刘瀚成行了一记抱拳礼,扔下几块银子就离开了。
等二人离去,刘瀚成便也准备回到了床榻上躺了回去。
可没躺一会儿……
咚咚咚——
“娘的!”
刘瀚成翻身下床,就快步朝着门口冲了过去,然后刚刚打开门,就被一柄直刀给架住了脖子。
他低头看了看刀身:
“……你们这些武修,来看大夫都是这样式儿的吗?”
“……都?”
洛玉之愣了一下,当即收刀,指了指自己的右肩,道:
“半夜打搅了,这确实是有点痛……”
刘瀚成撇眼瞅了眼他肩上的箭头,认同地点了点头:
“那是有点痛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