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者赫洛的奇幻游学事件簿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19章 冰原的黎明静悄悄

最终,年长的那位女仆也放弃了劝说。赫洛看着珂赛特的眼神,猜想这位女主人也在怀疑小丽莎的真实目的。

这位小女仆除去格外受死去的安塞姆宠幸,以及格外爱哼些小曲以外,平素里并没有给人留下太深的印象。更何况,以她的能力,没人相信她能做到让休本夫人的尸体突然出现的可怕行径。

但珂赛特还是目送着她们分别行礼,离开。

“好了,现在来说说我的规划吧。”珂赛特的目光在仆役们的去向停留了许久,这才重新向会客厅里的众人说道:

“明天一早,我们会给他们留下足够的物资。然后,我们就出发前往下一个休整点:暖河部落。

“中途我们需要渡过一条没有桥的不冻河,依照雪裔们的方式,我们需要依靠滑索与吊具渡河。考虑到每个人的身材重量不一,因此我们提前给各位准备了吊具——至于二位先生,从身材来看,我想安塞姆与伊尔玛的吊具,你们也可以使用。呆会儿阿卡会把吊具分发给每个人,届时,麻烦各位在阿卡的协助下提前试戴一下。”

随着她颔首示意,阿卡沉默着离开了会客厅。

“我也说几句吧。”赫洛一边说着,一边从手提箱里取出那些用于占卜的木条。虽然他并不是不信任一位前萨满,但事态特殊,他总得保证自己的雇主的安全。眼下他能做的事也不多,既然众人都决定了离开庄园,那么关于休本夫人之死的调查自然也要搁置了。

不过管他的呢,他乐得少一件事。

“这些是受北地信仰的四十九灵母祝福过的属相签。虽然不敢说一定有用,但如果真有邪祟,它们肯定比任何武器都厉害。”说着,赫洛逐一挑选着木条分发给众人。

贝缇娜和艾勒看着手中木条那曾经令人恐惧的荧光,此刻反而露出了安心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收入怀中。

哈罗德则干脆地拒绝了赫洛的好意。

我还不稀罕给你呢。赫洛在心里对他啐了一口,面上若无其事地走向仆役房,给三位仆役也分发了属相签。

最后,他返回会客厅,仔细挑选了一支属相签交给珂赛特。

恰巧,阿卡也抱着一堆吊具回来了。赫洛看了一眼自己分发到的吊具,银光闪闪的钢铁安全扣牢牢地咬合着结实的厚皮革与坚韧的织带。艾斯库尔则是好奇地试图比一比是他的力量大还是吊具的承受力强,所幸被赫洛及时阻止了。

很快,寻宝者们各自亲身验证了那些吊具的坚固。赫洛注意到,哈罗德一直阴沉沉地环视着他们身上的吊具,若有所思。

随后,这个选择留下的暴躁赌徒趁着所有人都忙于准备明天一早的旅程,离席返回了二楼的房间。

“既然都没有问题,那么……虽然发生了许多事,但考虑到我们已经决定离开,我建议各位趁着还有时间,保持充足的休息。”见众人一一试戴完毕,珂赛特又一次发挥了她的威信。

最后一个回房的贝缇娜看上去似乎还有些踌躇,女孩儿扶着楼梯,回望了赫洛一眼,但最终还是沉默着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不过在阿卡回到他那间仆役房前,赫洛叫住了他。

“我能参观一下你的房间吗,阿卡先生?”他搓着手,客客气气地征询这位雪裔的意见。

阿卡打量了他许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这间仆役房与三名仆役居住的那间并无什么不同。逼仄的空间,窗户外的铁格子,几张上下式的床,老旧的储物柜。熊熊燃烧的壁炉里架了一只仆役房专用的大热水壶,水汽淼淼。阿卡信手拿起储物柜上的一筒看起来很有些年头的茶叶,摇了摇,向赫洛投来询问的眼神,似乎在邀请他坐下来喝一杯茶。

没有发觉任何异样,赫洛也并不想尝尝那看起来就不可能好喝的茶,连忙摆了摆手,笑着退了出去。

很快,偌大的会客厅里又只剩下了赫洛与艾斯库尔。

“老师,你不是说过自己不会法术吗?”巨龙见没了碍事的人,回想起刚才的事件,这才好奇地询问:“你在那个房间门口做了什么?”

“的确不会。我的体质和超凡绝缘——意味着所有需要施法者本人调动的法术、灰律、仪式等等,我都办不成。”赫洛对此并未感到难堪,毕竟这已经是连他的好友希丝缇娜都懒得攻击的软肋。“不过有些事不一定非要依靠源能或神威才能做成,而法术里也有一些只要依靠知识与材料就能起效的实用法术。”

“在处理安塞姆的遗体时,你应该见过了。虽然我们说,人死后是没有灵魂这种东西的,但混沌意识会开始逸散,而尸体也会在理术的层面上发生腐败,最终沉降,回到循环之中。

“因此,我才在他的双眼、鼻孔、嘴巴、双耳里填上锡粉。在神秘学里,作为‘原初七数’的‘七种金属’里最好搞到的一种,这东西对源能很不敏感,可以有效防止什么乱七八糟的源能引起的起尸鬼等现象的发生。

“至于正六边形的白纸,是用来模拟‘完人’的东西。还记得吗?在古甘尼契文字里,‘6’是代表人的数字。因此,这些纸可以吸引那些乱七八糟的混沌意识附着在上面,而不是让尸体爬起来吱哇乱叫,或者大喊神爱世人。顺便一提,虽然还有效果更好的方法,但鉴于我没钱,只能选择折中有效的方案。”

“哦。”艾斯库尔若有所悟,“所以那个房间门口的也是类似的原理?”

“没错。当时情况紧急,而且尸体显然被冻硬了,锡粉在那种温度下会变质的。所以只有在她的房门口弄个扩大版的安息仪式,用锡粉在地上画七边形,以替代人的七处孔洞。”

“明白了。这下以后杀了人就会处理了。”艾斯库尔恍然大悟。“那个想要问你事情的人类呢?她到底抽到了什么?”

“不要把这些知识用到奇怪的地方上,好吗?”赫洛白了他一眼,然后解释道:“我说那些话其实是骗她的。因为灵母占卜揭露的是她的潜意识,因此无论她怎么想,占卜的结果都会指向她本人隐藏起来的事。虽然这么做有些不道德,但我的确想印证一些事情;

“‘河流’,‘神秘’,‘祈求’,总结为一句话的话,那就是……”

赫洛看了看四下无人,这才凑近了艾斯库尔告诉他:

“她根本就不是贝缇娜·塔恩巴赫。”

……

在大摆钟鸣响了七下后,窗外的风雪声已经渺不可闻。虽然已至黎明时分,但距离熹微的辉光照拂北陆大地尚有一段时间。

众人已经陆陆续续来到了会客厅里齐聚。那名男仆和上了年纪的女仆又在劝说执意留下的小女仆丽莎,但她只是默默地坐着,并不说话;哈罗德·诺普不知为何与阿卡发生了争执,在一个角落里愤怒地推搡了他一把;雪裔汉子全然没有还击,只是默默地盯着哈罗德,眼神里看不出半点情绪。

“阿卡,别管他。”珂赛特招呼了一声,雪裔汉子整了整身上的毛皮,重新回到了女主人的身后。

“你给我小心点,别让我逮着,薅了你的头发!”哈罗德还不示弱,像恶犬般对着阿卡狺狺狂吠,在众人听来格外刺耳。

“对了,学者先生……”珂赛特又转向在一边不断灌着茶水,没精打采的学者。她犹疑了一会,还是开口道:“现在……可以进娱乐室了吗?我想看看休本夫人的信物。”

赫洛这才想起来,昨晚的后半夜,他全然把再仔细调查一番休本夫人的尸体这件事给忘了。暗自懊恼了一番,他还是站起身来,在艾斯库尔的搀扶下走到了娱乐室门口。

锡粉已经被门缝里透进来的风吹散,而墙上与门上的白纸没有洇染出半点奇怪的色彩。这证明整个下半夜过去,既没有什么特别的法术生效,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混沌意识钻了进来。

“没问题。看来邪祟应该的确暂时离开了。”他点点头,拧开了娱乐室的门。

窗边,结了一层冰的床依旧在那儿。

但床上是空的。

一阵砭骨的寒意如同电流般波动着,缓慢地弓行着,在静悄悄的黎明中爬进了赫洛的身体里。他愣了一会儿,快步上前。

床上也并非什么也没有,一只正六边形的黑曜石信物沉睡着。似乎感应到了人们惊恐的目光般,地平线那头亮起了肮脏的橙黄色,如同在黑暗的子宫中沐浴着羊水,即将呱呱坠地的恶意的婴儿。

而在那黑曜石上,也泛起了一丝微光,仿佛某种未知的存在睁开了迷蒙的睡眼。

“消……消失了?”珂赛特终于忍不住失声高呼:“邪……邪祟!”

唯有窗外成群的冷杉,与更远处古老的冰原,以静默予以她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