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保护不了的人
“朕听说怀远郡主病了？”
程雪凝刚想继续发作，外面就传来了楚钦哲的声音，这真是让程雪凝狠狠地吓了一跳，连忙福身行礼。
“见过皇上，皇上金安。”
楚钦哲还是头一次见到程雪凝未来得及梳妆的模样，如同泼墨一般的长发随意散在脑后，身上还着着寝装，一袭白衫落在地面上，与那青丝衬得她的皮肤雪白。
楚钦哲伸手扶起程雪凝，与她保持着距离：“可是朕派来的人扰着你了？怎都日上竿头了还未来得及梳妆。”
“回皇上，昨夜睡得晚，今早听见外面唱礼单，被吓了一跳，实在是受宠若惊，这才失了规矩。”程雪凝回答得中规中矩，也不多说什么，只把事情交代了个清楚。
“那朕刚才怎的听见你说你病了？”楚钦哲脸上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程雪凝见状便自嘲起来：“皇上净是会取笑儿臣，儿臣这病还不是被皇上吓出来的？”
“哈，倒还是朕的不是了。外头冷，你怎也不多穿件衣服，进屋说。”楚钦哲转念一想，又回头对苏明说道：“去取些木炭来，郡主这没人伺候，你也去挑两个得力的宫女来伺候郡主。”
“仆下明白。”
苏明眨着眼就转身去办事了，有些眼力见的下人们也就跟在主子后头忙前忙后的，秋池很快泡好一壶茶水端上来，正准备燃炉子的时候却被楚钦哲拦下了。
“炉子不急着燃，这屋里的炭不好，容易熏着，等苏明拿了炭再燃。“
秋池闻言也只好退下了，转身去寝室里拿了更厚一些的披风来给程雪凝披上：“郡主虽在外征战一年有余，可还是得注意养着身子。”
程雪凝倒也不拒绝，她这个时候所有的心思都在楚钦哲的身上。
“皇上缘故一大早上就送这么些东西来？”程雪凝微微蹙起眉头，有些为难，“还传了那些话，现在宫里的人都知晓了，儿臣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各宫娘娘。”
楚钦哲用茶盖轻拨着茶碗里的茶叶，浅笑道：“朕原先还以为你是个多厉害的姑娘，没想到不过在宫里一日，竟成了这副模样。”
“皇上说笑了。”程雪凝说着叹了口气：“儿臣是皇上的脸面，又和三皇子关系匪浅，如今在宫里自然是应该谨言慎行。”程雪凝说到这里苦笑了一声，“只是皇上这样一来，儿臣也就只能闭门不见客了。”
楚钦哲哪里会不清楚宫里这些女人的心思，但是他就是想做给所有人看，程雪凝就是他喜爱的类型， 在这个偌大的皇宫里，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像她一样。
今日早朝时也有大臣提到此事，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认为楚钦哲做错了，甚至还认为楚钦哲要是真的喜欢也可以立程雪凝为后，后宫后位空置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该为大希找一位国母了。
也有那么一两个不赞同的声音，无非是抓住了程雪凝的出身，还有就是楚瑞渊的党羽，不愿意将程雪凝就这么送入宫中。
程雪凝如今虽然暂住宫中淬香阁，可兵符还在她的手中，任何人都无法动摇。只要她身上还有大将军的头衔，这兵符就是她的。
楚钦哲也没有要收回来的意思，如今这样也算是一个平衡。
楚瑞渊想要控制层恒雪凝以获得兵权，而程雪凝则被楚钦哲留在宫中，就算程雪凝是他的人，这兵符带不出京城，也就没有太大的作用。
“你怕些什么？”楚钦哲如是问道。
可还不等楚钦哲问完，程雪凝就抢着回答了。
“怕死。”
楚钦哲这时才抬起眼认真地看向程雪凝，面前这个女子，不似一般的女子，此时坐在他的对面没有丝毫怯懦，说话时眼中的那种认真是一般宫中女子所没有的。
那些女人的心里都是算计和惧怕以及贪婪，只有程雪凝是在认认真真回答他的问题。
“为何会怕死？”楚钦哲反问：“你是朕的儿女，有朕护着，又怎么会有人敢对你动手？”
程雪凝低头浅笑：“皇上这话说的是。这里是皇宫，皇上在的时候，看得见的时候，自然不会有人敢害凝儿。”程雪凝说到这里抬起头来望向楚钦哲，“可若是皇上不在的时候呢？且不说儿臣身边的人是否可信，这宫中最可怖的就是人心，又怎么能够确保万无一失呢？”
楚钦哲原以为程雪凝会向他撒娇，说她怕这宫里的女人对她做些什么，可程雪凝没有。她如同先皇后一样，语气平淡，仿佛早已预知自己的命运一般，只是平淡述说着那些可能性，不消什么技巧，也不需哭诉什么，只是这样平淡，每个字却都落入了楚钦哲的心里。
是了，他是皇帝又如何，这个世间多得是想保护却保护不了的人，先皇后时卿卿是一个，面前的程雪凝也是一个。
自命天子，可终究也不过是个凡人，做不到手眼通天，能做的也不过就是用重重叠叠的屏障把她保护起来。
可她和时卿卿一样，定然不会乖巧地做笼中雀，更何况她也不是时卿卿。
“那……你想要什么？”楚钦哲有了些内疚，有了些不知所措，“此事是朕考虑不周，你尽管开口，朕尽力满足你。”
程雪凝瞧着他这副模样心里不由得感叹，分明是个帝王，却在她的面前摆不起来架子，全是因为她这一张脸，程雪凝也不由得开始好奇楚钦哲和时卿卿之间的故事。
“儿臣也没什么想要的，只是这淬香阁里的宫女，想自己挑选几个得力的。”程雪凝看见楚钦哲想开口拒绝，立刻赌注了他的话头，“反正皇上也派了暗卫，区区几个宫女，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楚钦哲只好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好，还要什么？”
“还想听皇上讲故事。”程雪凝大胆开口，毫不避讳，“能得皇上如此敬爱，儿臣真的很想知道先皇后是个什么样的人。”
楚钦哲闻言一愣，眼眸垂了下去，目光落在地板上，手指不断捻搓着，似是不知该做什么样的反应。
苏明早早就回来了，命秋池燃上了炭火，房中的炉子里已经烧了一会，他也就跟着在边上听了一会，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程将军竟会如此大胆。
“皇上若是不愿意，那便不说了。”程雪凝也见好就收，“只是无缘得见先皇后，竟连先皇后的事迹也无从听闻。”
说着程雪凝就摆出了一张委屈的脸，楚钦哲一看就服了软。
“好，改日与你说。”
程雪凝立刻展露笑颜：“谢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