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风魏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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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公器私用

“报!”

一万大军排成一字长蛇,正行走在蜿蜒的山野小道上,忽而一传令兵背插三角小旗,骑着匹川马飞奔而来。

诸葛寿正在大石旁与宗预查看行军图,闻传令兵之声,他头也不回的询问。

“战事如何?”

那斥候滚鞍下马单膝跪地抱拳:“禀军师,杜将军突袭青龙山下夹龙口敌寨,杀敌二十九人,俘虏四十二人,敌寨已归我手,特命仆前来,请军师示下。”

诸葛寿看了看舆图,点了点夹龙口敌寨位置,微微颔首。

夹龙口乃青龙山下阻挡东西的第一处东吴前哨小军寨,这种军寨一般人不会多,百人左右,多为预警之用。而离进入猇亭南岸的小平原,还有一处长阳军寨。长阳军寨乃是进入平原的咽喉,也是必经之路,规模稍大驻扎五百人。

所以大军要想进入猇亭南岸平原,就必须拔出这根钉子。

思及于此,他便下令道:“回去告知杜将军,留百人守寨,看守俘虏,余众休整半个时辰后继续进军,日落前必须拿下长阳寨,以为我军今夜立营之所!”

“唯!”传令兵得令,翻身上马便向东狂奔而去。

一旁宗预见四周地形,左右矮山丘陵之上,植被大多枯败,极难藏匿大股人马,便稍稍松了口气。可当他闻得诸葛寿进军之法后,立时蹙眉严词提醒:“夹龙口敌寨当有百人,今斩获数不过八十一,尚有十九人恐已败遁逃往长阳寨报信,军师当立即命赵将军快马狙杀漏网之鱼,又岂可歇息?”

诸葛寿翻眼看天,砸吧砸吧嘴,嘛就你宗德艳识数,一百减八十一等于十九,本道爷不会?难道我不知有十九人跑了?拜托您是参军,不是苍蝇,这一路路的叨叨没完,全是意见,特么我诸葛寿在您宗德艳眼中难道是马蜂窝,全是漏洞不成?

哎~都说小人难缠,这君子一旦耿直起来,简直叫人头疼。

于是他尽力挤出笑容:“宗参军勿忧,吾早已命麾下血衣卫自山中而进,专司扫清山中敌军暗哨与烽火台,同时负责狙杀漏网之鱼。”

今日一早他和张慕分军,张慕得将令率千名白毦精兵与三百血衣卫向武陵方向而去,而他则将剩下的百名血衣卫尽数派出,与杜路的三千先锋军互为前后,一明一暗。

宗预闻言脸色这才好些,于是问道:“军师麾下百人,真可尽除漏网之鱼?”

诸葛寿无奈苦笑,也不多作解释:“参军何不拭目以待?”

他别的不敢说,但论山林中作战,血衣卫各个如鱼得水,区区不足二十漏网之鱼,又岂能逃出血衣卫手掌,何况还有诸葛连弩。若这都能叫敌军给跑了,那血衣卫干脆滚回山里种地得了。

约莫大半个时辰后,诸葛寿已来到夹龙口军寨,寨中四十二名俘虏大多荆州本地人,甚至有一小半还曾当过汉军。如今行军之中,没时间甄别收编云云,于是这四十二人便摇身一变,成了顺理手下的民夫劳役。

此次行军,杜路领三千军为先锋,宗预麾下五千阆中兵为中军,王平领一千兵马为后军,辎重队则在后军与中军之间,由顺理统管两千民夫、句扶领千名郡兵左右看护,同时负责沿途据点驻扎。

杜路原是新野小豪强,今年三十有三,为人豪爽,刘备在新野驻扎时,时年二十的杜路已带着部曲投效,因其每战必身先士卒,十分勇猛,故累功升任偏将军。说来这杜路还曾见过他儿时模样,故而颇为亲近,于是这先锋便理所当然成了杜路囊中之物。

而王平沉稳,加之不熟悉荆州地形,故而留镇后军。此次随军出征对王平来说无疑是意外之喜,且刘备还拨给了他一千精兵,显然有栽培之意。

在赶往长阳敌寨的路上,宗预惊讶的发现,沿途竟有不少敌军尸体,皆身中弩矢而亡。

而就在前方不远处,一什血衣卫立在道旁如标枪一般静静等候,待见得诸葛寿骑马经过时,什长立时捶胸颔首:“禀少主,夹龙口败逃之敌十九人已被仆等尽灭,鹿百长正带领麾下儿郎肃清前方烽火暗哨,已近尾声。”

鹿百长便是鹿婴,阴隼则随张慕去了武陵,诸葛寿驻马询问:“儿郎们可有伤亡?”

那什长挺胸昂首,声音洪亮:“回少主,儿郎们未伤一兵一卒,还顺手打了些野味,好给少主打打牙祭。”

宗预望着这一什血衣卫腰间几乎都挂着野雉野兔等物,一时面露震惊!

他本以为黄权所言血衣卫如何如何了得,不过是给丞相面子的溢美之词,却不曾想血衣卫竟如此精锐!百人入山,竟能毫无伤亡的拔出暗哨与烽火台,这可不单单是能战的问题,而是需要极强的山地作战与侦查力,且还有余力扫灭败逃的敌军,这血衣卫怎如此精锐?

将目光投向十名标枪一般站立的血衣卫,宗预心中震撼,军容果如山肃,与正在行军略显松散的阆中军相比,简直天壤之别。

而就在此时,诸葛寿却冷了脸,沉声鞭指:“行军交战之际,尔等竟敢公器私用,以图口腹之欲!不知军纪邪?”

十名血衣卫霎时心神一紧,竟于宗预及周围将士震惊的目光下,齐齐单膝跪地抱拳:“请少主责罚!”

诸葛寿沉脸喝问左右:“公器私用,该当何罪?”

一门下督军法佐吏立时肃穆上前查验一众血衣卫,待得知明细后,遂转身禀告:“癸什十人以连弩射杀野物,用弩矢三十一支,收回二十八支,共计损三支。按我血衣卫军纪,战时,公器私用,弩矢损十支以上者斩,五支者仗五十,下者仗三十,一人犯纪,全什皆罚,什长倍之,伍长次之。”

诸葛寿当即下令:“那还等甚?行刑!”

军法佐吏立时瞪向十人:“卸甲!”

此言一出,十人竟毫不犹豫的起身,于三军眼前齐齐卸甲,且甲胄摆放整齐......

宗预见诸葛寿来真的,竟然只为打几只野味就要如此重罚麾下儿郎,顿时大急,连忙求情:“军师不可!将士虽有些许小过,然亦有战功,大可功过相抵?”

诸葛寿却冷面如水:“在我军中,功是功,过是过,有功自有升赏,有过便要罚,岂可相抵?”

与此同时,那什长已昂首道:“参军休劝,我等触犯军纪,理应受罚。”

“你!”宗预都特么无语了,我与你等说情,是不忍尔等有功勇士受伤,你们倒好,倒上赶着受罚,有病吧?

诸葛寿则哼笑道:“说得好!不愧是吾诸葛寿的兵,打!”

霎时间,便有小吏持棍上前,宗预都懵了,这还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都什么人!

于是连忙伸手劝阻:“慢慢!军师,军师所言在理,然大战在即,我军本就人少,正是用人之际,若责罚过重,难免影响儿郎战力,还请军师思之!”

周遭校尉司马亦纷纷求情,诸葛寿略作思量,也觉宗预说的有些道理,如今麾下只有百名血衣卫,若伤的过重定然影响战力。

于是他沉吟道:“若非看在宗参军和诸将面上,今日定要尔等好看,然军纪不可废,每人各领十军棍,剩余暂且记下,若敢再犯,提头来见!”

见只罚十军棍,宗预这才松了口气,若真打三十军棍,只怕这十名精锐也只能躺着了。

哎~损失区区三支弩矢,惩处便如此之重,血衣卫军纪何其严明也,不过有此军规铁律,又何愁铁军不成?

思及于此,他看向诸葛寿的目光终于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