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风魏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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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辩争点将

酉时三刻,刘备于行辕设宴,众文武左右列席之际,宣布翌日移驾夷陵,而后自有仆从满酒分肉,歌舞管乐助兴,此自不用多说。

翌日辰时,刘备自水路前往夷陵,未时至夷陵水寨,不等众将来迎,便下令吴班为主将、陈式为副,率本部兵马于夷陵南岸安营扎寨。并调黄权引五千兵马返回中军,又令傅肜为主将,庞林为参军领五千兵马诈称万人,防备北部曹魏。

傅肜不必多说,就是那位历史上为刘备断后,面对数倍之敌依旧死战到底,坚决不降,并喊出‘吴狗!何有汉将军降者!’的忠义大丈夫。

说来这庞林乃凤雏庞统之弟,表字士殷,荆州襄阳人,不仅擅于治政,且能军中谋划,只是寡言少语,总是不冷不热模样。据刘备所说,这是因为当年曹操南下袭取荆州时,庞林被逼与妻女分开,至今未能再相见。

倒是乱世离人苦,只叹天各一方难相见。

刘备还曾与庞林直言,不忍做伤人伦之事,可由庞林自去与妻女团聚,但庞林闻言却涕泪纵横,叩拜坚决不愿,只言‘臣子忠侍其明主,古之大义也,君主无过,臣子又岂可因私而背弃焉?’

刘备深为感动,于是不敢再提此事,免伤庞林之心。

当时听得这一故事,诸葛寿亦大为动容,这和他前世所处的世界观完全不同,同样是华夏之人,但时代不同,也就造就了截然不同的两种价值观。

世人多以小家为主,甚至有的以个人为中心,利己主义之风随处可见,这不能说不好,也不能说多坏,而是世界观、价值观、环境等方方面面造就。

而当身临其境到这三国时代后,才忽然发现这里的人,反而更多了份生气,这生气中透着风骨,有独属于他们的信仰与执念。为了这份信念,他们中有的人可以舍身忘死;有的可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有的则可以屡败屡战永不言弃......

也许这就是星汉璀璨的三国,独属于这个时空的烂漫吧?

而刘备此次东征带庞林前来,又何尝没有想叫其有夫妻团圆的机会呢?可刘备却不知,历史上夷陵惨败后,庞林正巧在黄权军中为参军,阴差阳错之下随黄权投了魏,自此庞林竟与分隔十余载的妻女在魏国团圆,倒真是一段可歌可泣的感人故事!

第二日巳时,众将齐聚夷陵城行辕之内,他们都知道从昨日天子下达指令中不难看出,今日只怕将有大动作。

果然,刘备身着天子袍服,高座其上,沉声道:“朕起大兵,御驾亲征,竟为陆逊所阻,累日虚耗,数以万计,几无寸进,朕心甚忧啊,诸卿可有对策?”

前部都督冯习等将黯然垂首,近日攻势受阻,他们这些将领确实面上无光,可又苦无对策,如之奈何?

昨夜赶回的黄权正位列众将之首,他须髯颇长,颧骨高耸,自有一方威严。只是此刻的他并没有像往日一般开口发表意见,因为他昨夜已单独面见刘备,得知了诸葛寿的进军方略,在反复思量权衡后,也觉得此方略不失为当下破局之策。

所以,此刻的他是眼观鼻,鼻观心,就等着刘备发号施令,自己再表个态表示支持就行。毕竟他可是知道,自己能回到陛下身边,还多亏了诸葛寿进言。

果然,见满堂皆默,刘备已直接发号施令了起来。

“军师中郎将何在?”

诸葛寿当即越众而出,铿锵行礼:“臣在。”

刘备沉声道:“朕欲命爱卿领兵一万,自夷陵之南绕进猇亭南岸,袭取敌军南岸水陆要寨与夷道城,为朕打开局面,卿可愿往?”

刘老板与他早已排练好的台词一出,诸葛寿当即应诺接令:“臣领命,臣......”

不等诸葛寿说两句豪言壮语,只见一三十余岁的中年文官走出邦列,看其袍服,当是军中参军。

“启禀陛下,臣宗预切以为不妥!”

他就是宗预,宗德艳?

诸葛寿打眼去看,可宗预一脸严肃,目不斜视,压根没瞅他。

历史上宗预初随张飞入蜀,任主簿、参军,夷陵战败后迁右中郎将。曾受命出使吴国,深得孙权爱待,对蜀吴联盟的巩固和发展作出不菲贡献。回到蜀汉后迁后将军,督永安,拜征西大将军,赐爵关内侯。

景耀元年,即258年,因为患病被征调回成都。后为镇军大将军,遥领兖州刺史。当时已经是都护的诸葛瞻初统朝事,廖化想与宗预一起去拜见诸葛瞻,说白了就是走人情。宗预却反怼廖化“我们年过七十,所得到的已过多,只缺少一死罢了,为何要相求晚辈而登门拜访呢?”遂不往。

意思就是说,你廖元俭臭不要脸,一大把年纪竟然想去舔一个晚辈,滚!

如此,可见宗预乃坦率耿直之君子。

刘备见宗预有异议,不仅没有不喜,还反问之:“有何不妥?卿且试言之?”

这时宗预才向诸葛寿礼貌一礼,诸葛寿连忙还礼,这时宗预才铿锵道:“陛下偏师绕进虽不失为良策,然一万士卒臣以为过少,且军师中郎将年少,未有统兵经验,又如何能袭取敌营与夷道坚城,如此岂非痴人说梦邪?”

此言一出,立时有不少人纷纷出列,表示赞同宗预之议,矛头直指诸葛寿年少,未有统兵经验云云。

诸葛寿虽然知道宗预是个坦率耿直君子,但没想到这棒槌说话这么损,就差指着自己鼻子骂‘汝个乳臭未干的小竖子,以为懂些武艺,就天下无敌,带过兵吗?行军打仗岂是儿戏?别学赵括纸上谈兵好不好?一万人干两三万人的事,做梦吧你?’

确实,历史上刘备绕进带的远不止一万人,而是主力,可谁叫咱是偏师呢?谁叫五溪蛮兵打游击去了呢?我当然也想人多势众好办事了,可关键刘老板手头不宽裕呀!

关键,你豪横、你耿直,可这是刘老板下的命令啊,你们喷我作甚?我特么找谁说理去!

某贼子心里大吐苦水,可面上却得给刘老板擦屁股,毕竟这一万的份额是刘备定的,总不能说你别怼我,怼皇帝去,那不是大家都尴尬吗?

于是他轻咳两声,笑脸相迎:“宗参军所言极是,然古往今来以少胜多之战比比皆是,远如项羽巨鹿之战,以一当十大破秦军;近如赤壁之战,离火断江烧尽曹贼狼子野心。可见胜败绝非人数多寡可定论。而此中道理,不知君可知焉?”

宗预神色一凛,打量了眼这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军师中郎将,拱手问道:“敢请赐教。”

众人亦纷纷投来目光,诸葛寿则道:“寿以为,战局变化亦如天时、地利、人和。得其一者,可战;得其二者,可战而胜之;得其三者,则无往而不利也。昔赤壁之战能退曹军数倍之众,无外乎据天时地利也。天时者,曹军水土不服,疾病丛生,战力大减,遗祸军心。地利者,大江天险联军水师犀利,兼南人熟悉节气,知风向变化,方诈降得计火攻,大败曹军。此岂非天时、地利乎?”

说着,他向刘备拱手,提声道:“今陛下欲以寿率军绕进袭后,我虽经山林之地,然节气不利敌火来攻,乃据天时、地利也,若迟疑数月再进,则天时不在我。而若能破敌之援军,夺其城寨,则敌军胆寒,形势逆转,人心亦在我也。”

说着,他看向宗预,笑道:“请问宗参军,据天时、地利二要,而争人和,不知可行否?”

宗预立时抗辩:“军师所言虽有道理,然一万人又如何能成诸般事宜?何况军师未有统兵经验,万一不殆,岂非坏了陛下伐吴大计?”

见宗预祭出伐吴成败的大帽子,不少同样认为,或不看好诸葛寿的纷纷谏言,希望刘备另选将领。

诸葛寿目光所及,见一气竟站出六七人,心中虽有一种被人小视的不爽感,但依旧保持着微笑,对着宗预恭敬一礼:“参军担忧寿年少恐误国家大事,此公心,寿佩服深领受教。然参军有所不知,寿不过先锋,只为争取天时地利尔,待车骑将军至此,自会率军赶往汇合,统御大军。”

这时,镇北将军黄权不等宗预等人再开口,已发声声援:“诸位言军师中郎将不知兵,可见得其所练血衣卫乎?甲四百,令行禁止,奔行如风,擎立如山,势如千军万马,试问能练出此等精锐之师者,又岂能不知兵乎?”

此言一出,宗预等人就是再笨也明白了过来,这压根就是陛下与诸葛寿、黄公衡事先通好气,板上钉钉之事!况且对宗预而言,他乃是张飞帐下参军,既然不久后张飞会接手此路大军主将,他又有什么话好说?

果然,刘备此时亦笑着开口:“公衡所言极是,血衣卫朕亦亲见,管中窥豹便知绝非寻常甲士,众卿不必担忧,况且翼德不日将至矣。”

此言一出,众文武亦是纷纷颔首,更有武将已跃跃欲试。

刘备扫视向诸将,沉声道:“宗预、杜路、王平何在?”

“末将在!”三人随之出列。

“德艳为参军,伯道、子均为副将,领本部人马随军出征,听候调遣不得有误。”

“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