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诅咒
矮小的猴子不闻不问，任由少女哭得撕心裂肺。
“这，这是什么？”陈岁脸色煞白。
小乞压低声音，嗓音沙哑：“这是仙匠司，专门给神仙打造法器的地方，我们这些人...都是他们准备锻造兵器的'人料'。”
“人料……”
陈岁默默听着，不寒而栗。
“那边吊着的女孩...”小乞指着角落里不停哭泣的女孩，“听说她是北方仙门送来的新童子，犯了错，就被关在这里，准备做成法器。像我们这样的……”
小乞没再继续说下去，陈岁清楚，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小乞又苦笑了一下：“清风宫乱七八糟的手段多了去了。有的抽魂，有的剔骨，有的干脆就把人拆了炼丹。活着的时候受罪，死了还得变成器物供人驱使。听说那些厉害的法器，还能夺人性命，续他人阳寿。”
小乞的话还未说完，就听见外面的喧哗声越来越大，似乎又有什么新的'人料'送来了。
她盯着门口的方向，眼里闪过一丝决绝：“陈岁你要记住，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保持清醒，机会总是留给那些活着的人。”
随后，陈岁与小乞被带了下去。
离开这间热烘烘的屋子前，陈岁看到几只矮小的猴子又抬着担架将人送进来。
行走不多时，陈岁他们被送进了一个屋子里面。
幽深的屋内点着一盏青烟缭绕的油灯，白发的老妪独坐在桌案后，一头银发及腰，却不见一根白茎。
老妪面容清瘦，五官精致得不似真人，浑浊的眼神深处藏着令人心悸的锐利。
“人料果然都是精挑细选的。”老妪漫不经心地翻看着账本，声音干涩沙哑，“尤其是这个，半妖之体，筋骨出类拔萃，魂魄也纯粹，上好的刀料啊......”
她突然合上账本，抬起头来直视抬进来的陈岁，目光如同审视一件珍稀商品。
房间内的温度骤然下降，一股寒意从脊椎蔓延至四肢百骸。
陈岁注意到，老妪的影子竟是虚幻的，仿佛由无数条蛇在黑暗中游动。
“刀客呢？”老妪问道，语气平淡，就像在询问今天吃什么一样。
门开了，一个浑身裹着黑布的高大男子走了进来，他的动作僵硬，举手投足间带着说不出的诡异感。
男子的手里抱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钢刀，刀身上密布着复杂的符文。
“回老祖宗，刀已备好。”男子的声音嘶哑难听，像是金属摩擦发出的噪音。
老妪点点头，忽然伸出手，苍老的手指抚过陈岁的脸庞，那触感冰冷彻骨，仿佛千年寒冰：“把人放下吧，让我亲自择一良辰。”
陈岁鸡皮疙瘩不断往外冒。
即便不见到这一幕幕非人惨状，光是听雾里传来的哭声，已让人不寒而栗。
“我们也会变成这样吗？”陈岁问。
“除了匠人的血裔，没人能逃过诅咒。”小乞说。
“匠人的血裔？”陈岁问。
“我从前听说过他们......“小乞压低声音对陈岁说，眼中透着深深的恐惧，“这些匠人和那只黑猿一样，都是远古匠人的后裔，他们的血脉里带着不详的诅咒，偏偏又要装成人形，真是可怜可悲。”
“不详的诅咒？”陈岁疑惑不解。
小乞说着，指向那个黑衣男子：“对，这些人应该从小就被关在这里，喝妖血长大，他们唯一的价值就是不停地为仙人打造法器，直到精尽人亡。”
小乞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这些人都要背负四位匠人之祖的滔天罪孽，要用一生的劳苦去清偿，这是咒的由来。”
“他们既不会反抗，也不会死去，永远都在不停工作，直到躯壳彻底朽烂，那个小童子其实也是，不过是披着人皮的怪物罢了......”
突然，一阵阴风从窗外吹进来，烛火摇曳不定。
角落里的铁笼里，那只黑猿发出一声低吼，像是预感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老妪挑选好日子后，定睛一看，屋子外白雾茫茫，她哈哈怪笑了几声，随后，陈岁和小乞便被无头大马带到了另一间屋子。
这间屋子位于仙匠司最上层，四周环绕着奇异的紫水晶光晕。
但内部却充斥着腐朽的气息——地板上散落着烧焦的骨头，墙上挂着斑驳的血迹，空气中弥漫着难以言喻的腥臭。
角落里堆着无数破损的法器碎片，有些还带着未干的血迹。
一张张残破的人形桌椅东倒西歪，有的椅子只剩下半个身子，有的桌子四分五裂，像是被人徒手掰断。
陈岁和小乞被扔在屋子中央。
小乞瘫坐在一堆破烂的法器中间，低声喃喃：“这是最好的屋子...我算是托了你的福气，他们觉得我还有价值...至少暂时还有用...”
陈岁呆呆地站着。
他没有洁癖，但他早已习惯了干净整洁的卧室，突然来到这种地方，一时无法适应。
陈岁环顾四周，注意到墙角的架子上摆满了瓶瓶罐罐。
有些容器中浸泡着不知名的器官，在暗红色的液体里若隐若现；另一些则装着颜色诡异的粉末，在微弱的灯光泛着磷光。
屋子的天花板很高，上面刻着许多扭曲的人脸，它们仿佛在注视着每一个进入这里的人，无声地述说着痛苦和不甘。
窗户全部被封死，只有一道狭小的气窗，透进些许昏暗的光线。
“我们还有机会逃出去吗？”
“仙匠司没有围栏和城墙，你要逃出去，没人拦着你。”小乞说。
陈岁一愣。
小乞靠在墙边，忽然一笑，声音沙哑：“你不会真以为我们还有希望逃出去吗？不可能的...这里是仙匠司，每个进来的人都带着诅咒。”
她抬头看着天花板上的那些扭曲人脸，苦笑道：“你看那些人...他们也是想逃跑的，可最终都被抓回来了。然后...就成了那些玩意儿的一部分。”
她伸手从旁边的瓶罐中抓出一把黑色粉末，随手洒在空气中。
粉末在空中悬浮片刻，突然燃烧起来，形成一朵朵幽绿色的火焰：“这就是仙匠司的诅咒。一旦中了招，魂魄就会被这些东西吸引，最后被吸干。”
“就算你能逃出去，也活不了多久。他们会派仙侍追杀你，直到找到你为止。而且......“小乞低声道，“就算真的逃掉了，你的魂魄已经被污染，早晚有一天，你会像个疯子一样回来找他们，求他们把你重新炼成法器。”
小乞的目光变得呆滞：“我已经见过太多次了，那些好不容易逃出去的人，没过几天就会回来。他们面目全非，眼睛里全是血丝，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要法器、要法器......”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陈岁问。
小乞蜷缩成一团：“所以我们别想着逃了，要么认命，要么...快点死掉，反正都是一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