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乞儿会
口干舌燥。
嘴里像是燃了一烧红炭火似的灼热。
迷迷糊糊间好像将一汁水饱满的苹果咬进了嘴里，湿滑的汁水在舌尖上滚动，将那口干的感觉驱散了不少。
耳畔，来自实验室的报警声仍旧在喋喋响起：
“注意！注意！”
“0号实验体即将破舱而出！”
面前透明壁垒上的数字却是从0变成了10，之后慢慢倒退回1，之后也不再变化。
崔浩尝试着将插满管子的手抬起，用力去推动面前那罩子，但尝试了许久却都未曾成功。
就像是被关在一钉死的玻璃棺材里，哪怕还活着，但也与死了没什么不同。
没人在乎，没人理会。
心中一股无名火燃起。
再次伸手去推时，腹部之中貌似有什么东西在散发着灼热的气感，顺着身体筋脉加持到了双臂上。
“轰隆！”
这次，竟当真“轰隆”一声将那壁垒推开。
顷刻间，冬眠舱里的湿滑液体倒了一地。
崔浩也随着这些液体一起滑到了地面。
缓缓站起来，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这地方看起来就像是个精密的实验室，约莫能有一百多平方米大，里面除了之前关着崔浩的方块状冬眠舱外，还摆着几个不断闪烁的仪器。
崔浩四下观察了好一会儿，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这些仪器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于是便也不再多纠结，索性直接推开实验室银白色的大门走了出去。
他想好生探查一番，这地方到底是哪儿？
当真是那之前购买了自己遗体的实验室吗？
既然是那实验室的话，为何报警声音响了那么久，却没人进来查看？
迈步走出房间，才发现房间外面是个很长很窄的黝黑隧道，一眼望不到头。
走廊两侧，则是密密麻麻，整齐排列的房间。
和自己之前所处的房间一模一样，房门都紧紧锁着，门上刻着不同的编号和一些读起来很奇怪的名字：
“001：黑太岁”
“002：太阴神”
“……”
“049：傩戏子”
“……”
就这般漫无目的地在走廊上走着，不住看着门上的标注。
不知过了多久，崔浩的脚步顿住，猛地停在一房间门前，眼神彻底凝住。
这房门上也有标注。
但那标注却让崔浩不由浑身一颤：
“099：丐老爷”
丐老爷？！
丐老爷的名字，为何会出现在这个走廊里？
崔浩连忙跑到那房门前，刚想伸手将房门推开。
但还不等他尝试，身子就开始战栗起来，似乎有人在摇晃着自己。
眼前的场景逐渐变得虚幻：深邃的走廊，刻着[099：丐老爷]几个字的房门……
——
—
豁牙老头的声音在耳廓响起：“娃子，娃子。”
“醒醒了！”
“……”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一打眼就看见那豁牙老头正立在面前，咧开一口豁牙笑眯眯看着自己，面上皱纹挤成一团，瞧上去有些古怪：“你小子倒是能睡，啃了丐老爷分支体以后还能睡这么安稳！”
心中微微一愣。
自己是睡着了？
所以说……那实验室，走廊，还有走廊里刻着丐老爷几个字的房门其实是场梦？
而自己其实还在这个世界？
可是……他们不是要将自己剥了皮吗？
“你小子倒是命好，啃了丐老爷分支体后，丐老爷不光不追究，竟然还决定将你吸纳进乞儿会！”
乞儿会？
来不及理会豁牙老头的话，崔浩只感觉额头中央和肚皮处传来阵阵刺痛。
低头去看，才发现这两处地方已被划拉开了两条指头粗细的缝隙。
此时虽已用针线缝上，但却依旧传来阵阵痛楚。
想起之前晕厥时听到的话。
这两条缝隙，应该就是豁牙老头划拉开的。
但奇怪的是：自己好似并没有被剥了人皮做成畜生，甚至就连之前那个叫着嚷着要吃掉自己人皮的丐老爷脑袋也是不见了。
“没事，娃子。”
“就俩小伤口而已。”
“过段时间，会里的坛主老爷会来将你带回总坛拜见丐老爷他老人家的本体。”
“到时候，坛主老爷应该会带上仙肉，吃了仙肉，任凭什么伤口都能很快就好了。”豁牙老头笑着道。
他的态度有些奇怪。
没了之前那股要将自己剥皮抽筋的狠戾感，反倒带着些求和的意味，甚至还混杂着些忌惮。
这是怎么回事？
“……”崔浩沉默着，四下打量起来。
还是之前那个狭窄逼仄的房间，红木地板上站着几根又细又长的黑色长毛。
瞅这模样，和之前见到的丐老爷身上的黑毛很像。
腹部处传来一阵饱腹感。
崔浩突然想起：
之前，自己貌似就是张口将丐老爷的脑袋咬碎了……不光咬碎，他甚至好像还将那脑袋吞进了肚子里。
他吃了一个邪祟？！
当即大惊。
下一刻，就听到门外响起店小二的声音：“老刘头，来帮忙！”
豁牙老头闻言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了崔浩一个人，四肢依旧被铁索束缚着，浑身依旧软哒哒地使不上劲儿来，但腹部丹田处却有股很烘热的感觉。
不知为什么，崔浩就是觉得：
好像只要自己能学会如何调动这股子热流，貌似就能很轻松地挣脱铁索的束缚。
崔浩尝试着想要调动那股热流，却听到门外豁牙老头和店小二的谈话声：
“老刘头，你实话告诉我，这小子到底是啥子来头？”
“别的不说，这胆可是真大啊，连丐老爷的分支体都敢往肚子里咽……”
“差点没把老子魂儿给吓掉！”
“……”
这是店小二的声音。
“谁知道嘞！当真是在哀牢山外围捡到的！”
“反正我瞅着这小子有点诡异，既然丐老爷要将他纳进乞儿会，咱便好生伺候着，等坛主老爷来了，将人带走，咱便也不再去管。”
“……”
崔浩怔了怔。
什么意思？
他吃掉的并不是邪祟本体，只是个分支体？
不过想想也是，若当真是个真正的邪祟，自己又怎么可能将之咽进腹中，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
还有，邪祟本体降下旨意，还要将他吸纳进什么帮会里？
正思量间，店小二和豁牙老头又推开门进来，一同抬着奇怪的石头雕塑。
崔浩仔细去瞧：
便见这就是之前他见过的那只丐老爷的石雕。
长条状的长满黑毛的身体，还有皱纹横生的老人脸。
豁牙老头二人在丐老爷石雕前上了三柱红香，而后转过身，两对眼白居多的眼睛盯着崔浩。
崔浩不由心中一寒。
他们……不会又要继续剥皮吧？
“放心吧，丐老爷已经发话。”
“你被丐老爷看上，将要加入乞儿会，自然不会再有人将你做成畜生了。”
“……”
被丐老爷看上，要加入乞儿会？
崔浩犹豫了一下，开口：“乞儿会……是什么？”
不光崔浩在忌惮，瞅那店小二的模样应该也在忌惮着木床上的崔浩，但他还是开口回答：
“乞儿会自然就是丐老爷的信徒组成的帮会。”
“这世道操了娘，到处都是魑魅魍魉，大人物们拜大仙，有大仙庇佑。”
“而我们这些个街头讨饭，杂耍卖艺的小杂毛，人家大仙看不上，幸好有丐老爷收了咱这些小人物，给了咱仙力，庇佑咱在这操蛋的世道上活下去。”
丐老爷的信徒？
崔浩在心头思量：
所谓的丐老爷不是个邪祟吗？
而这乞儿会竟拜邪祟为仙，求邪祟庇佑？
“嘿嘿，娃子。”一旁的豁牙老头也嘿嘿笑着开口：
“你可别觉得俺们乞儿会势小！”
“实话说，在咱这地界里，乞儿会已是极大的帮派了，丐老爷也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大仙！”
“反正这世道人人都要拜仙家，俺瞅你身上也没得别的仙家庇佑，再加上丐老爷瞧上了你，想将你纳进乞儿帮，这是你小子的福运呐！”
人人都要拜仙家？那岂不是人人都在拜邪祟？
崔浩不知这豁牙老头说的是真是假，如若是真的，那这世界也太诡谲可怕了？
“还有啊，娃子，咱家丐老爷虽然喜食人皮，看着确实可怕。”
豁牙老头继续凑上前劝说，那张皱纹横生的脸面就凑在崔浩鼻尖，嘴里喷出难闻的臭气，熏得崔浩一阵头晕：
“但是你放心，丐老爷对咱乞儿会里的帮众那可是好的没话说，不光每月有固定份额的仙肉领，还给发例钱嘞！”
“加了俺们乞儿会，好处可多嘞！”
崔浩并不在乎这些，他现在只想离开！想办法从这俩人牙子手中逃离……
所谓的丐老爷，乞儿会，单是听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好东西，加入进去以后难保会再遇到危险！
只是他现在正被铁索束缚着，确实很难找到逃脱的办法。
突然间，脑海中涌出一个想法，
崔浩忐忑询问：“加了乞儿会，这铁索便应该去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