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扎职百户
想不通，便不想。
李默然不是自寻烦恼之人，决定回去问一问卢象升。
上马北行数十里，日暮前便抵达了大名府。
进城直抵府衙，一问才知，卢象升并不在城内，而是在城北漳河河畔的兵营中。
大名府上有漳河，下有卫漕河，李默然自卫辉府北上，便是沿着卫漕。
他在这里待了三年，熟知地理，往漳河边一找，便找到了新建军营。
盖因漳河之畔，有老大一片白桦林，以卢象升为人，建立军营自然能省则省，多半便要就地取材。
此刻一看果然，那军营围墙、营房，皆是白桦木搭建，李默然一马奔到大门，只见门前一颗阔木，削去了树皮，端端正正刻着三个大字：天雄军。
新军取名天雄，此事李默然返乡前便知，然而如今他有了后世灵魂，想法却自不同。
盯着那字看了片刻，暗地摇头：“水浒好汉豹子头林冲，乃是天雄星转世，一辈子过得那真叫憋屈，寻常老百姓无拳无勇，憋屈些也没法，他一身惊人的武艺，偏偏不能痛快度日，连带这个名字也有些晦气了。”
正思忖，便听有人喝道：“大胆！军营重地，你这厮如何窥觑？”
李默然扭头看去，只见四五个明军，身穿鸳鸯战袄，手拈长枪，虎视眈眈盯着自己。
他也不敢拿乔，就势下马，抱拳道：“在下非是外人，乃是卢大人身边亲随李默然，回乡省亲归来，请兄弟们帮我通禀一声。”
听说是卢象升亲随，那些明军也不敢多言，其中一人道：“既是卢兵宪亲随，且请稍后，俺们这边去禀报。”
卢象升如今官职，乃是山东布政使右参政、整饬大名兵备道。
其中布政司主管一方行政，相当于后世省政府，设左、右布政使，类似正高官，其下佐官为左右参政、左右参议，左右参政都是从三品的官衔。
所谓整饬兵备道，意为“整饬兵备的按察司分道”，职责为分理辖区军务、管理地方兵马、钱粮和屯田，维持地方治安等，通常由按察司或布政司官员兼职任兵备官，品秩取决于本官官衔，又称兵宪。
去不多时，那兵丁飞奔回来，脸上神情更见恭敬：“卢大人正在帅帐，请李百户入内参见。”
李默然精神一振，之前卢象升便说要提拔他做百户，如今看来，告身只怕已经下来了。
百户这官儿听着不大，一个百夫长嘛，其实明朝百户，乃是实实在在的六品官儿，不论文武悬殊的话，比七品县太爷还大一级哩。
原来明朝的武官若按品阶，高低大致如下——
公侯伯为超品，左右都督正一品，都指挥使正二品、都督同知正二品或从二品、都指挥佥事正三品。
接着便是正三品的卫指挥使、从三品的卫指挥同知、正四品的卫指挥佥事。
再下则是正五品的千户，从五品的副千户，正六品的百户，从六品的试百户，正七品的总旗，从七品的小旗。
若按机构区分，最大乃是兵部，然后便是五军都督府，管理天下都司卫所，都司便是都指挥使思，全国共计十六都司，下辖各地卫所，卫所下辖各千户所、百户所。
又有在京各卫，称为京卫，包括上直卫、南京卫、BJ卫等，各设指挥使司。
其中上直卫的亲军指挥使司又辖二十六个卫：旗手卫、燕山左卫等等，包括了大名鼎鼎的锦衣卫。
待到真正出兵放马，不论这些指挥使也好，同知、佥事也好，还要再加职衔，譬如总兵、副将、参将、游击、守备，这才有带兵的实权。
所谓总兵，就是总领一军，副将职如其名，乃总兵之副，参将则有参谋献计之责，游击则可领偏师独立作战，一般都是能厮杀的狠人，守备是领兵马负责一方防御。
简单点比较，小旗相当于后世军队的班长，总旗则是排长，百户自然就是连长了。
只是明军不是三三制，小旗管十人，总旗下辖五小旗，百户下辖两总旗。
李默然牵着马儿进了大营，不多时来到帅帐——
说是帅帐，其实就是一个格外高大的木屋，门前站着七八个亲兵，和李默然都算旧识。
这几人本来是大名府的捕快，卢象升此前做知府，募兵勤王时，也一并跟着前去，如今建天雄军，也一并跟着来了。
几人见了李默然好生亲热，纷纷上前抱他，李默然同他们寒暄几句，便指着屋门道：“大人相召，不好耽搁，回头拜见了大人，请兄弟们喝酒。”
众人这才放过，引到门前，李默然取指叩门，咚咚有声，便听屋里想起一道清朗的声音：“哈哈，默然，力气见长呀，快进来。”
李默然推门入内，首先便是一间极开阔的大厅，居中一张大桌，足有两丈长短，一丈多宽，上面堆了许多泥土，其中一小半，已堆成山峦湖泊地形，期间道路宛然，又有小小城池，显然时要搭造大名、广平、顺德三府的地形沙盘。
墙角又有一张书案，却是寻常尺寸，上面对满图册、书籍、笔墨，卢象升本来坐在桌后，见李默然进来，含笑起身。
他这一战，饶是李默然对他记忆深刻，还是不由吃了一惊。
李默然身材本已高挑，一米八出头，放在后世不算显眼，这个年代已是罕见的大个子，饶是如此，也只到卢象升胸口。
卢象升身高，足有两米一十以上，难得的是体型极为匀称，虽然有些清瘦，但是骨骼强壮，并没有竹竿似的观感，整个人显得精力澎湃。
李默然不禁眨了眨眼，心想这大哥若是生在后世，绝对是静态天赋顶级的大前锋！再想想卢象升宗师级的武艺，只怕动态天赋也同样顶级。
“卢大人！”
李默然本以为自己做为后世灵魂，即使有着前世记忆，但喊人大人、给人下跪，也不免会觉得为难，不料二人想法，大人二字毫无窒碍的便以出口，语气极为亲热，同时双拳一报，几乎下意识便往地上跪去。
好在卢象升单臂一伸，便紧紧拉住了李默然，微笑道：“忘了我的话么？在外你我是主仆，无人处我只拿你当自家兄弟，何须多礼？”
他身材高大，眉宇间英气与文气并具，形成了一种极为特别的魅力，年纪也只三十出头，既有成熟风范，也不失少年豪情快意，两句话一说，李默然便觉心折，纵使加上后世的见识，也只觉得对方诚心诚意，绝不是东哥那种薛定谔的兄弟。
然而随即卢象升就皱起眉头，盯着李默然道：“不过你怎么回来这么快？不曾有相中的姑娘么？”
一句话说出，李默然只觉眼眶一热，情不自禁流出泪来：“大人，我爹娘还有许多乡亲，都被妖怪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