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太祖显灵
大明朝立国数百年，堂堂亲王被人公然斩杀于城下，只怕这还是第一遭！
消息传出，不知多少人惊骇欲死。
不出一个时辰，卫辉府大小官员、潞王府相关臣属尽数赶到。
这些养尊处优的贵人，望着满地潞王，当即吓晕一半、吓吐一半。
一时间四下都是惊呼声，又有酸腐臭气弥漫不散。
及至醒来了、吐完了，又纷纷震天动地大哭。
你看么。
连年天灾他们不哭，百姓流离失所他们不哭。
死了个坏事做绝的王爷，他们哭的比死了爹妈还要伤心。
不过也不奇怪，一来不哭难显自家悲恸之情，二来也是为自家乌纱帽乃至身家性命而哭。
堂堂亲王死成这副模样，皇帝若是一怒之下兴起大狱，丝毫不令人意外。
于是城墙上值夜那干军将，便成了救命稻草。
毕竟他们是唯一一伙目击证人。
而且在传出消息前，当班总旗便对麾下兄弟们说了一番意味深长话语。
“王爷被害眼前，若追究下来，我等皆是死罪，家人都要受牵连。这却不冤枉？动手的分明是本朝太祖爷爷，我等如何敢冒犯龙威？哎，但愿大人们能够明鉴，怜悯我等这点忠心……”
卫辉府繁华所在，不是那等偏僻卫所，军爷们吃得开见得多，立刻明白了总旗心思。
后面不论军营里上官、衙门里大人，还是王府的权贵，盘来问去，这干城兵都一口咬死，道是凶手自称太祖，因潞王不肖害民，只一刀，砍潞王粉碎，勒马转身便自无踪。
大人们起初哪里肯信？但是分开这伙官兵细问，所说经过还是一般。
再令画师按他各人描述，绘出凶手相貌，不多时得画十余幅，所画人物威严不凡，相貌却是大同小异。
一种官员不由面面相觑——
这些小兵无缘见识太祖皇帝御像，若是胡编乱造，岂会画出的俱差不多？
当下呈交知府观看，这位却是曾有缘入南薰殿进香的，拿起一看，顿时骇然：“这、这果真是太祖皇帝御容龙貌，这、这……”
这一下一众官儿都傻了眼，傻眼之余，却有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轻松，纷纷看向知府。
知府果断道：“子不语怪力乱神，既有太祖皇帝显灵，已非吾辈人臣所能擅断，且将相关口供、证物尽数封存，八百里加急送去京师，由皇上乾纲独断……”
这知府的选择，正合李默然之猜测。
李默然何以要变为朱元璋模样斩杀潞王？
正是担心地方官员为推卸责任，大肆牵扯无辜，因此索性把此案定性为他朱家老祖宗清理门户。
若往好处想，明太祖乃是有名的爱民如子，他老人家显灵诛杀不肖后人，其实也是给皇家面上贴金哩。
因此李默然笃定当今皇帝最后的对策，多半也是就坡下驴，认了自己就是祖宗。
想到自己成了皇帝祖宗，李默然哈哈一笑，伸手在脸上一扯，扯下了聂政所赠的面皮。
这面皮黏答答的，李默然怕合拢久了打不开，特意找张油纸贴了一面，这才折起，收在怀内。
他此时所在，离卫辉府已然颇远，乃是大名府内黄县境内，一座小山之下。
杀了潞王后，星夜奔驰至天明，恰到此处，这才下马休息，顺便吃些干粮果腹。
而这座小山他亦认得，当年卢象升初至大名府做官，曾专程来此祭拜。
盖因岳武穆的师父，北宋有名的一位大侠，铁臂膀周侗，正是埋葬于此山下。
卢象升学得岳飞武艺，岳飞武艺又是周侗所传，自然有一份香火情。
李默然吃罢干粮，就从包裹里取个小竹筒，倒出三支线香，点燃了，拈在手中拜了几拜，插在地上，算是祭祀了周大侠。
心中又想起卢象升当初和他说的故事——
说是当初周侗是带岳飞来拜访故人，看上了此处风水，说好死后安葬于此，而岳飞的沥泉枪，也是此山后洞一条怪蟒所化。
李默然当时还认定只是传说，如今经历的怪事多了，才真正信了几分。
看向山中流出的淙淙小溪，忍不住便想：我如何无岳爷爷那般福缘，也来条蟒蛇给我送枪……
念头方转，便见清澈溪水里，有个极粗极长的影子飞快接近。
李默然反应也快，连忙跳起身，只听呼啦一声水响，一条体型惊人的巨蟒自溪中蹿出，李默然惊呼一声，连忙就要拔刀，却猛然看清巨蟒额头上一块殷红斑点，极是眼熟。
再细看，蟒头上鼓起两个尖尖大包，便似要长出角来一般。
“二、二青！”
李默然下意识叫道，眨了眨眼，难以置信：“你不会是来找我的吧？”
当初他要对付青蛙神，受徐老道指引，去泗水县龙门山，寻养龙道士相帮，养龙道士便派了这条叫二青的巨蟒助他除妖，后来二青吞了巨蛙，躲入小龙池，李默然自行离开，不料居然在此相遇。
二青的体型原本便大得惊人，此刻却又粗长许多，便是立刻穿越去巨兽宇宙，只怕也能混得风生水起。
二青居高临下望着他，巨口微开，喷出一张纸片，上面龙飞凤舞几行字迹——
根基得筑，赖赠机缘；
大恩当谢，酬以沥泉；
算君远归，候之山边；
再相见日，或是云巅。
李默然一眼扫过，猜是养龙道人手笔，意思大致是二青吞了那青蛙神，已然打下了化龙根基，怪不得头顶高耸两块，体型也大了许多。
养龙道人认为这是李默然赠他的机缘，特意要以“沥泉”相酬，算出他会从这里经过，故此让二青等候于此，以后大家再相见，只怕就是云巅了。
这云巅是地名还是境界，李默然一时不知，不过那沥泉二字，却是真正撩动了他心弦，忍不住惊呼道：“不会吧？”
便见二青再次张嘴，噗的吐出一条近两丈的蟒蛇来。
那蛇一身金鳞，落地便要游走，李默然福至心灵，一个箭步扑出，伸手捉住蛇尾。
那金蟒蓦然一挣扎，浑身鳞片下喷出浓密白气，须臾散尽，蟒蛇已不见踪迹，李默然低头看去，手中拿的那里是蛇尾，分明是一条丈八长的蘸金枪，枪杆上刻着四个字：沥泉神矛！
“啊呀！这这！”李默然万万没料到，自己心中才羡慕岳飞福缘，转眼此枪便入了他手，饶是他这些天经历颇多，一时也不由云中雾里。
二青“嘶嘶”一声，仿佛微笑，冲他点了点头，扭身扑回溪中，顷刻不见了踪影。
李默然晓得此蛇但凡入水，便能循水脉回家，也不担心，只把这枪翻来覆去细看，又反复想不通——岳飞的神枪，如何落入养龙道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