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潮水退去

在真藏抵达孵化仓的同时，周围的寄生虫群终于察觉到了危机。如果寄生虫群不立刻杀死那个男人，它们的意识就会陷入沉睡。

可是现在已经为时已晚。

在起伏的海潮中，真藏神情专注盯着那一仓的半透明液体。只要他吞下那些黑色液体，就能彻底阻止虫群的攻击。

他开始吸收液体。寄生虫退去，虫群的意识彻底消散在真藏的大脑里。

在那之后数个小时，返回东京的列车上。

有形的潮水或许早就退去了，但是那个画面依旧停留在他的脑海里。他靠着自己的意志，才能让那些潮水勉强归于平静。

而他信念动摇的一瞬间，潮水又会立刻上升吞没他的大脑。

那潮水是虫群想要寻找新的宿主的欲望，对于虫子而言，进食和繁殖是一码事情，强烈的本能会驱使宿主做任何事情去实现虫子的目的。真藏越是见到鲜活年轻的肉体，这种欲望就越是难以压制。

今天的列车上有外出旅行的年轻学生，一对年轻的情侣正在他附近叽叽喳喳说着情话。身边的这些年轻的生命对此刻的真藏是莫大的考验，他脑海里不断闪过杀死这些人的画面。

所以还是闭上眼睛，不要去看了。最好也不要去听或者想象。

回到东京的公寓是一段漫长的旅程。期间真藏的大脑一直在给他播放杀人幻觉，每当他不得不睁开眼睛看到人群迎面走来时，那种幻觉就会占据他所有感官。

等他重新回到公寓时已经是深夜。他发现身上汗流浃背，大脑意识模糊分不清想象和现实，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家里的。

他那混乱的大脑唯一能清晰地意识到的事情是，僵尸少女正坐在卧室的床上。

看到公寓主人回来，她慢慢靠过来。她的脸和真藏的身体贴得很近。

大概是相处时间过长的缘故，也可能是进食过几次她的身体状态逐渐转好，真藏逐渐能从她的行为中体会到一点感情。此刻的僵尸少女正困惑地看着他的身体，像只小狗一样质疑为何家人身上的气味和之前不一样了。

然后少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她的情绪从好奇变成了发小脾气的愠怒。

看到少女的这副表情，真藏忽然之间就卸下了维持几个小时的心理防线。这间公寓是自己的家，少女的表情他也早已经看惯了，有什么比眼前的场景更能让他安心的吗？

在卸下心防的同时，被压抑许久的寄生虫群也一拥而上试图夺取他的意识。如果听之任之的话，很快他的脑袋里就会产生想要杀死少女的念头吧。

只是少女连一秒多想的机会都没有给他，轻轻一跃就抱住了真藏的脖子，紧紧贴住他的嘴唇。

只能说不愧是天生神力的僵尸，连嘴巴的吸力都超强的。真藏觉得自己的舌头和喉咙都差点被她吸出来，这很难说是什么甜蜜的体验。

等到真空吸力结束后，少女按住他的四肢，得意地把头一甩。她用牙齿咬住一只巨大黑色寄生虫的尾巴，把那东西从真藏的身体里叼了出来。真藏感觉自己的肺部都差点塌陷进去。

他起初以为那虫子是寄生在消化系统里，结果却是在呼吸系统里。这只虫子现在能长这么大，估计就是一开始吃下的那条。

真藏剧烈地咳嗽起来，先是呼吸系统受损咳出血沫，然后咳嗽又引发的呕吐。咳出来和呕吐出来的东西倒是没有什么区别，都是藏在血浆里的一堆漆黑小虫子。

一边咳嗽一边呕吐让他精疲力尽了，但是少女似乎完全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坚定地骑跨在他身上不允许他动弹。

下一个目标是肝脏。

真藏心想还是把她喂得太饱了，她现在涨了力气咬人都这么疼，一口差点把身体咬穿。明明之前让她咬个手背都很吃力。

总之他现在是个血和寄生虫都流满地的状态，自己这幅样子他想起中世纪和近代早期专供放血疗法的老西医，心说就算是剃头师傅兼职医生的年代，也不会有人脑洞大开到在病人的肝脏上钻个孔来排毒吧。

不过少女的脑子里倒是没想放血疗法这么复杂的事情。家人的身体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到处乱跑，她就要负责把这些东西赶走。

似乎还有寄生虫在脖子里游荡。

少女一口咬了上去，脊柱受到攻击的真藏彻底意识模糊陷入昏迷了。

第二天早上，他在卧室床上醒来。

昨天入侵他意识的黑潮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他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前所未有的清醒。他又检查了一圈自己的身体，除了衣服破破烂烂受损比较严重之外，身体的其他部分都在缓慢愈合。

昨天他还以为自己要么会疯掉要么会死掉，没想到一觉醒来，自己昨天仿佛只是做了个噩梦。

这时厨房里传来了熟悉的腥味。僵尸少女的身影在厨房里面忙碌。

她只会做那一道菜，自己没什么好期待的，不指望她把菜做好但也不至于做得更差吧。可是即便真藏已经放低了心理预期，少女炖出来的汤还是惨不忍睹。

汤底呈现出一坨浓稠的紫色，完全看不到汤里除了清水和紫色泥巴之外还有什么东西。番茄和洋葱可能是被寄生虫吃了吧。

一定是昨天那个寄生虫颜色太黑又太粘稠的缘故。

真藏犹豫再三。先不说这汤本身看了就让人提不起一点食欲，汤里的虫子昨天也差点害死他。而且这些虫子要么是他吐出来的要么是从他身上挖出来的，就这么吃掉总感觉伦理上有点问题。

但是僵尸少女会把汤端过来，就说明里面的虫子不会再给他带来麻烦了。他强行止住了内心的不适，把碗里里紫得发亮的神奇浓汤一饮而尽。

下次再有这种难以下咽的东西不如做成粥吧。

早餐结束，真藏想起一件事情。昨天他在滋贺县搜集到了很多关键信息，也不知道分头行动的薙切学姐有没有查到什么事情呢？

就在他刚决定要马上去学校见学姐一面时，结果却收到了川柳的消息。

“阿真，我这边有个朋友受了严重的烧伤，上午需要人帮忙照顾一下。”

虽然他很想用“还是挺忙的一时抽不开身”来拒绝千代，但电话那边的女人却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

“你肯定会很感兴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