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逍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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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饮茶

灵隐寺位于西湖西畔的群峰之间,东晋咸和年间,印度僧人慧理云游至此,见飞来峰云深雾绕,认为此处乃是“仙灵所隐”之地,遂面山建寺。到天宝元年,已有四百余载的历史了。

李孚与花时泪缘小径而上,一路上古树参天,山雾如纱,李孚冲身旁的花时泪说道:

“我们先去找道济方丈,他那里应该有游道人的消息。”

“一切都听李兄弟的。”

大概正午时分,两人终于是来到了寺门前。

“这座古刹果然香火鼎盛。”

李孚远远望着宏伟的山门,不禁赞叹道。

庙中香客络绎不绝,青烟弥漫,门外一个小沙弥见到李孚,躬身行礼道:

“阿弥陀佛,善信来此所为何事?”

李孚回礼道:“小师父,李某有要事寻道济禅师,还望行个方便。”

小沙弥闻言双手合十,向李孚微微鞠躬道:

“施主请随我来。”

李孚二人被沙弥引着走入灵隐寺的山门,绕过大殿进入客堂。不一会,几个和尚端着茶汤糕点送了进来。

后面跟着一个慈眉善目的白须老僧,自然是道济禅师了。

“二位施主,路途遥远,可还辛苦?”

禅师的嗓音宛如清泉一般,李孚二人听了,只觉得心旷神怡。

“有劳禅师了。”

道济坐到主位,伸手示意二人用茶。

碗中茶汤清冽,蒸雾弥生,让李孚不由得吃了一惊,望向道济禅师。

“这碗里的茶,竟然用的是《茶经》中提到的煎茶法。”

唐代在陆羽著成《茶经》之后,达官贵胄才开始追求茶的“品饮”之效。

但天宝之时,南方的地区还是以“擂茶”为主,也就是茶羹,唤作“吃茶”。茶羹要在茶中混合盐、葱、姜、大枣、桂皮等料物,主要起到垫补肚子的作用。

所以,看到茶碗里的清茶,李孚不由得一阵心惊,没成想陆羽寻求的茶术竟在此时便已出现。

一口茶汤下肚,略带苦涩的口感让李孚回忆起前世的茶饮。

但一旁的花时泪从未喝过这样的茶,被苦得皱起鼻子来。

“哈哈,二位施主感觉如何啊?”

李孚定神,细细回味着刚刚的感觉。

“西湖龙井盛名于宋代,道济想来用的不是它。按《茶经》记载,天宝时杭州附近的名茶应该只有这个了。”

“没想到我竟然会在这种地方当上文抄公。”

李孚心中苦笑,随即拱手赞道:

“禅师所制的茶,李某从未得见。但经过此番处理,茶汤清而不醨,苦而不螫,正适合这云林禅境,禅师实在厉害。”

道济禅师闻言,脸上笑意更甚:

“不过是贫僧和友人们琢磨出的不入流的法子,小友谬赞了。”

“但这清而不醨,苦而不螫二句,贫僧便斗胆收下。”

李孚心中暗笑,这一句果然让道济这个高僧欣喜万分。

不过倒也能理解,毕竟道济看上去痴于茶道,知音难觅。

若是有机会能碰到陆羽,倒可以让他来灵隐寺见见禅师。

此时,道济也看到了李孚腰间的三山剑,脸上笑意撤去,沉声道:

“既然三山在李郎君手上,想必甘施主已经遭到不测了吧。”

道济禅师的话,直接将李孚从思绪中拉回来,心头的阴霾又笼罩上来。许久,面色阴沉的李孚才答道:

“甘前辈……几日前为救我而死。”

道济闻言,双手合十,默念“阿弥陀佛”,客堂也陷入沉寂之中。

花时泪显然还不知道李孚与甘信的事情,但他能感受到李孚心头的悲伤,便默默看着他。

最终,还是道济禅师率先打破了沉默。

“甘施主乐善好施,心质淳朴,来生当有福报,明日贫僧在鄙寺为其做场法事,也算慰藉这位英雄。”

“那就谢过禅师了。”

唐人奉佛,如果死后能有灵隐寺这样的名刹做法事超度,想来也能告慰甘信几分。

“李施主,既然拿了三山剑来此,应当就是找游道人的吧。”

李孚这才抬起头,解下三山剑放在桌上:

“正是如此,甘前辈托我将此剑还给游道人,还望禅师将游道人的所在告知李某一二。”

一旁的花时泪尚在沉默之中,但一听到游道人的名字,眼中突然放出光彩,凑了过来。

道济禅师不紧不慢地点点头,说道:

“甘施主是为游道人所救,自然会想到他。”

“施主且随我来。”

道济说着起身走出客堂,李孚收好三山剑,与花时泪对视一眼,迈步跟了上去。

三人朝后山走去,此处是一条蜿蜒的小路,莺啼燕鸣,好不热闹。

“二位施主可知道,游道人是武当之前辈?”

“知道。”

甘信曾和自己提到过正道六大派,这武当便是其中之一。

道济微微颔首,继续问道:

“那二位可知道,为何他不在武当授业,反而来江南道游历?”

李孚与花时泪都是满眼疑惑,如实答道:

“并不知晓。”

“甘施主,是与邪道战斗时发生意外的吧。”

道济猛然回头,慈祥的眼光中多了一层锐利,似乎要看穿李孚。

不过李孚迎着道济的目光,毫无惧色道:

“是的,甘前辈为救我,中了三席的暗器”

一瞬后,道济的目光又变得柔和,轻轻点头:

“这三山剑,乃是武当之剑。游道人告诫贫僧,若有人提剑来问他的踪迹,贫僧要帮他把关。”

李孚眉头一挑,看来游道人不是那么好找的。

也不知道济的条件是什么。

“禅师需要我做什么?”

“此事与邪道有关,”道济淡淡道:“李施主要是不愿染指,也可留下三山,再不理会此事。贫僧自会给你金银过所,当个江湖浪荡儿,也未尝不可……”

“不,”道济话未说完,就对上了李孚坚毅的目光:“邪道三席同我有血仇,此仇不报,何以报甘前辈之恩!”

甘信同李孚萍水相逢,便愿意舍出性命救下他。

他已经立誓要为甘信报仇,岂能半途而废?

见李孚言辞慷慨,道济脸上多了淡淡的笑意:

“施主可要三思,此事非同小可。”

李孚摆手道:“禅师尽管说来。”

“李某虽是驽钝,但赤心从来不改!”

花时泪也暗暗攥紧拳头,朝道济投来坚定的目光。

道济看着两个少年,心中欣喜地笑道:“甘施主,你寻了个好徒弟啊。”

而后道济双手合十,口诵佛号:

“邪道九宫亦有分别,乾、坤、震、巽四宫,各宫分甲乙丙丁四等,修炼歪门妖术,不惜残害百姓来精进武艺。”

“这江南道之中,多是震宫妖人作乱。”

李孚不禁想起那日的蒙面人,听韦坚介绍,三席和其他人皆是震宫的武者。

“游道人坐镇江南,就是为了防止潜逃海外的震宫魔圣卷土重来,危害百姓,祸乱诸郡。”

闻言,李孚心头生出一道思绪,也难怪游道人会潜藏起来,毕竟他坐镇于此,邪道必然会大肆查问他的踪迹。

人数一多,反而会影响游道人的监视,让震宫人钻空子。

而那日三席抢夺韦坚的船队,说不定就与此事有关。

考虑完这些,李孚沉声问道:

“禅师,那游道人到底在哪里?”

道济笑眯眯地说:

“答案,贫僧已经告诉施主了。”

丢下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道济便丝毫不顾一头雾水的二人,捻着佛珠缓步下山。

“李兄弟,禅师的话是什么意思?”

花时泪凑了过来,冲李孚问道。

毕竟道济之前从未提到过有关游道人藏身处的信息,花时泪当然找不出答案。

但李孚也是满心疑惑,他与道济见面不过半个时辰,这其中又能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他已经告诉我了……对啊!他已经告诉我了。”

李孚心头闪过一道思绪,想起道济一开始询问自己的问题,顿时双眼一亮,说道:

“禅师确实从一开始,就将答案告诉我们了。”

花时泪听完,眼中疑惑之色更加浓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