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注意你的态度
百草园书屋院子热闹非凡，裁缝来给江远他们量了尺寸，又让小林请来了几位书生来帮忙写稿，几人瞪大了眼睛打量李长安，显然是听说过他的事。
“怎么样方哥，我没骗你吧！”小林哼哼唧唧，显然对于方哥的一副惊讶的表情，很是满意。
他口中的方哥，则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气质有点像黄日华版的郭靖...
小林吹嘘他写得一手好字，又是秀才，学问渊博，又是老乡，所以举贤不避亲。
李长安倒是无所谓，反正这几篇故事只是拿来充充场面，增加一点谈判的砝码而已，字写得好坏并不影响大局。
“小李先生，我们开始吧！”方秀才显然和其余几位书生都认识，大家都敬重他的学识。
李长安点头，吩咐几人各自写下标题，分别是蒋兴哥重会珍珠衫，薛录事鱼服证仙，唐解元一笑姻缘，白娘子永镇雷峰塔。
后两个，也就是唐伯虎点秋香和白娘子传奇。
不过内容都和后世的电影、电视剧相去甚远。
据说白娘子的故事始于洛阳巨蛇事件，定型于冯梦龙的这篇故事，不过和后世的那个电视剧的剧情...完全不同。
这篇故事...内容精彩程度远不及那电视剧的。
小林搬来凳子坐在一旁，眼睛发亮。
书屋内没有那么多的凳子，江远等人只能蹲在一旁，也是大为好奇...
胆小的小乞丐江勤扯了扯哥哥的衣角，眼睛像是在发光：“凶哥哥好厉害，那么多读书哥哥、秀才哥哥都听他的话。”
江远给了他一个栗子，没好气道，“什么凶哥哥，叫李哥哥！”
江勤有些吃痛，像汤姆猫一样双手捂着脑袋，“哦~”
李长安还没开口，一个兴奋的声音打断了他，“哥！”
一众人回头，门外，李银兰从马车上跳下来，蹦蹦跳跳跳进了院子。
马车上，又有一人掀开帘布出来，正是...朱棣。
“找你找半天，要不是你小妹带路，还真找不到你！”朱棣大大咧咧，毫不在意院子中的众人。
胖掌柜眼中满是惊讶，脸上的肉抖了抖，一骨碌滚到朱棣眼前跪下，“参见燕王殿下！”
其他几名书生前两日并没有见到朱棣，此时也回过神来，忙搁下笔，提着袍子跪下，“参见燕王殿下！”
江远等人脸色变了变，虽然李长安和蹦蹦跳跳进来的姐姐没有跪，但眼见其他人都跪迎燕王，自己等人还是得随大流跪迎。
“起来吧，以后不用多礼，就喊本王四公子即可。”朱棣又盯着李长安，“怎么，又更新小说了？这次怎么才四个人啊？”
李银兰盯着几位书生...和他们旁边的案桌，眼神中很是期待。
若不是燕王殿下跟她说起这事，她还不知道哥哥有这么大的本事呢...
一心十二用、舌战群儒...大哥真有这样的本事吗？
在进来院子前，她是半信半疑的。
李长安看着小妹的表情，忍不住捂脸，要是让小妹和娘亲知道小说里的内容...那么多开车的名场面...
莫名的羞耻涌上心头，李长安的脸庞、耳朵泛起热气...
“怎么，有这么热吗？”朱棣抬眼瞥了眼天气，嘴角怎么也压不住，微微上扬。
“王爷...里面请。”李长安咬着牙说，知道朱棣这么急着找他定是有事，所以将他请入里面的待客室。
朱棣边打量书屋边往里边走，不时还嘀咕几句。
“这书屋...有点小有点破啊。你喜欢这里，本王买下来如何？”
“怎么？你要买下来送给我？”
“啧，也不是不行。”
“呵，你买得下来再说吧！”
“看不起谁呢，小小一座书屋，买它不跟喝水一样简单？”
李长安停下脚步打量了他一眼，心想这时期的朱棣，果然脑子里是肌肉多一点，聪明少一丢丢...
朱棣不服他这种眼神，伸出三根手指，呵了一声，“等着，三天！”
胖掌柜跟在后面听得心里一咯噔，脸上汗都渗出来了...
这么大的事情，不要说得这么轻巧行不行？
怎么班上着上着，东家就换人了？
那四名书生都是秀才身份，此次是被举荐进京，等待陛下的召见。
因为囊中羞涩，只能出来替人写字，赚点生活费。
此次也是因为小林找到姓方的秀才，方秀才又推荐了他们。
传言中小李先生跟燕王、周王关系不一般，此时听了这一段话才知道这哪是不一般...都好得快穿同一条裤子了。
三人看向方兄的眼神又变了，变得感激不已。
姓方的秀才苦笑一声，他也没想到这一茬，只是几位仁兄的字都不错，所以推荐了他们而已。
待客室，只有李长安和朱棣，茶过二巡...朱棣先坐不住了，几次欲言又止。
李长安轻叹一声，只能开口，“找我干什么？”
“你书中提到的...手枪，是何物？看起来和火铳差不多，但他们抬手就射，不需要装填火药和子弹，这东西真的存在吗？”
“这些问题是你自己想问的，还是陛下让你问的？”
“这不一样吗？”朱棣摸了摸鼻子，他看的时候光顾着看了，没注意到这些细节...
“人在撒谎心虚时，会忍不住摸鼻子，咬牙，眼神四处乱瞥。”
“李长安你够了！”朱棣无奈，但是这是父皇交给自己的任务，“火铳如果能改进成这样的话，对我大明将士来说，将是天大的幸事！”
“那你就是他们的再生父母！”
“杂书创作需要的是想象、流畅度，在那么激烈的战斗中，如果用枪的一方还要停下来，把火药捣进去，把子弹塞进去，你不觉得很...不帅吗？”
“李长安，那是人命！人命！知道吗？”朱棣红着眼，他一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扫荡沙漠，为大明永镇北境，“他们也是人，和你我一样，爱喝酒会吹牛...”
“他们的名字叫朱棣，陈永忠，李大柱，刘大山，陈四七...”
李长安叹了口气，此时的朱棣...根本不明白，自己将这些东西交出来后，会发生什么...
自己，还有机会离开应天城吗？
“......”
“李长安...你就当帮我一个忙行不？”朱棣也想不明白，为何父皇会如此笃定李长安真的有火铳的改进方法，但既然是父皇吩咐的，自己当然要尽力而为。
他咬着牙，就差开口说求我求求你了。
“别说了...”李长安咬了咬牙，很是无奈，“你想要火绳枪还是燧发枪？”
“你真的有？”朱棣看不懂他的眼神，但更大的欣喜就涌上心间，他呼吸都微微加重，“啊？这两者有什么区别？”
“火绳枪顾名思义用火绳点燃火药，但刮风下雨的时候会点不着火，燧发枪用去火用的燧石敲击发出火星点燃火药，是火绳枪的改进版。”
“两者实际上都没彻底解决火药填充麻烦的问题，不过相比火铳，火绳枪，燧发枪的填充效率提升了很多。”
“那自然是要燧发枪...”朱棣有些开心，随后又心虚道，“可以两者都要吗？”
“本王不是贪心...而是想看一下...”
“可以。”李长安面无表情，从怀中掏出提前准备好的两张设计图。
自老朱喊他进宫以后，他又仔细看了一遍剧情，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因此早就准备好设计图。
“这是...？”朱棣有些看不懂。
“三视图，即从物体的正面、侧面、上方等三个视角绘制，这样能用极其精准的方式绘制出零部件。”
“哦↑”朱棣眼睛都没离开过设计图，听得讲解，恍然大悟，眼睛越来越亮。
“这种绘制方式当真是新颖有趣。咦，这火铳管，为什么有部分是凹下去的？”
“这个叫膛线，一般枪管刻四到六圈...”李长安面无表情解释，“子弹经过刻有膛线的枪管时，自身会被其中的膛线带着旋转，保证子弹的射速、稳定性、命中率。”
“有膛线的枪射出的子弹，命中率、稳定性等性能，比没膛线的要高一大截。”
朱棣脸色变了又变，还有这事...？
他立志要扫荡沙漠，封狼居胥，但不是那种傻了吧唧的只知道傻冲的人，所以有时也琢磨琢磨武器。
只是这事...自己和兵部的那些研究了一辈子火铳、火药的人都不知道，李长安又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此时显然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那这...膛线是如何刻出来的？”
李长安咧嘴一笑，双手一摊。
“这是什么意思？”朱棣学着他摊手的样子，表情有些急了。
“造不出来...”
“造不出来？”朱棣急了，看着李长安欠欠的笑容，他有点破防，“这是你提出来的，你怎么会造不出来？”
“我告诉你E=mc²，你造个原子弹给我看看？”李长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真是无知者无畏。
“什么原子弹？”朱棣急得原地转圈，“不对，你怎么会造不出来的？一点思路都没有？”
“其实...刻不出来的话，不刻不就行了...这么多年不都是这样子嘛...”
朱棣差点要被李长安气吐血，这是人说的话？
他抚了抚胸口，“真没办法？”
李长安摊手，他当然知道有哪些方法可以大规模刻膛线，不过这是给老朱找麻烦而已。
这点小事如果真能把朝廷难住的话，那兵部、工部的能工巧匠就不用混了。
中国人信奉，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朱棣不过是心急，乱了阵脚而已。
除此之外他还留了一手，没有把现代手枪的设计图交出来，特别是带底火的子弹。
“哎！”朱棣急的直跺脚，眼见李长安不像说谎，带着两张设计图匆匆离去。
李长安跟在他的后面，黑着脸出来。
“我们开始吧。”他假装看不见众人疑惑的神情，也不打算解释什么。这些都是朝廷的机密，说了等于是害了他们。
众人也不好逼迫他们，于是像是看戏一般，看着李长安表演。
许久之后，四人都麻木了...这字数...也忒多了。
看看自己誊抄的，估计还没到一半，这还是这几篇故事的文字精简过的。
“这五十文钱一天...也不好赚啊。”几个人心中无奈。
“先停下去吃饭吧...你们饿不饿？”李长安看了看天色，心中比这帮人还无奈，到后面，即使小妹，小林，胖掌柜，还有另外一个书生加入进来。
八个人抄四篇故事，想抄完也要费许多时间的。
“一起吧，我请客！”李长安毫不客气，昨日去看李不易时，不易特地把藏在家中的宝钞告诉了他，让他取来用。
所以如今的李长安...手中差不多有一千两宝钞...
虽说宝钞的购买力缩水很快，但架不住这是一千两啊...
在这个一家子一年花销不过十几两的时代，这一千两可是能在京师买个大院子的巨款。
为了避免麻烦（懒），只能让小林去附近的街市，让他们把面送过来。
十九碗面，还加蛋，没有店家会蠢到拒绝送货上门。
中午又忙活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搞定了四篇故事...两两匹配拼合就是完整的故事了。
“叹为观止！”方秀才自幼就聪慧，家中也是官宦人家，自己虽然不看这些杂书故事，但此时还是给惊到了。
他记忆力极为不错，边抄边写都能记住，此时和李银兰那篇合二为一，才是完整的唐解元一笑姻缘。
这个唐解元唐寅...历史上，好像并没有此人。
李银兰一把从方秀才手中抢过草稿，开心地看了起来。
方秀才有些无奈...男女授受不亲，因此也没打算抢回来。
同时，裁缝铺也差人把江远的校服给送了过来...江远洗漱沐浴后，穿着一身白蓝相间的校服，整个人都容光焕发。
一众人有些惊异，这奇怪的衣裳，那莫名的阳光开朗的感觉...好像还蛮适合江远的。
江远眼见众人都打量自己，忍不住红了脸。
“怎么样，小李先生？”
“嗯...这白色不够白，就先这样吧，以后有时间我去给你们挑个正宗的白色再做一身。”李长安点评道，脸上也有了一些笑容，“下午跟我出去一趟。”
“好。”江远有些兴奋。
“幻想世界？要是没这几个字就好了！”李银兰吐槽说道，眼见小林等人脸色奇怪，“哥，这不会是你让人加上去的吧？”
“我觉得挺好的...”
李银兰翻了个白眼，没有再说什么。
李掌柜突然想到了什么，“那他们...晚上住哪里啊？”
李长安嘿嘿一笑，扬了扬眉毛，望着书屋，“每人两文钱一天怎么样？”
“不行！要是弄坏了书怎么办？”
“那就扣他们工钱！”李长安见他还是摇头，“你也不想让别人说三道四，说幻想世界的伙计，是一群无家可归的可怜乞丐吧？”
“他们还那么小，露宿街头会生病要人命的。”
胖掌柜咬了咬牙，还是摇头。
这是他的职业操守，东家将百草园交给自己，自己不能做这种事。
“这样子，你回去问问东家，看看他怎么说！”
“东家一定不会答应的！”
“你先问，如果东家说不允许，那我们再商量！”
胖掌柜脸色难看极了，心里极其郁闷，他早就跟东家说过，这笔买卖做不得。
如今看，自己的判断果然没错！
这都什么事啊？
比无赖还无赖！
李长安对着五个书生说道，“百草园需要一些会写字的人帮忙，诸位可有兴趣长期合作，依旧是五十文钱一天。”
方秀才揉了揉手腕，脸上露出苦笑，“我...平日里还要读书，怕是要负了小李先生的好意了。诸位兄台如果想留可以自行选择...”
余下的四人对视一眼，又嘀咕了一下，其中两人痛快答应，有两人迟疑道，“如果...可以让我们住这里，房钱照纳，最多每天工作半天，书...任看，那我们可以考虑一下。”
方秀才闻言也是眼前一亮。
李长安对胖掌柜呵呵一笑，“你看，又给你招揽了四名房客，这么多人看着...不会出事的！”
“你放屁！”胖掌柜咆哮，“李长安你别太过分了！”
“呵呵。”李长安笑了一下，恐吓道，“别忘了燕王说要买下这里，没准过几天我就是你的新东家了呢？你就这样对新东家说话的？”
胖掌柜脸色极为难看，他并不知道自己东家的底细，一时间进退两难。
“况且...这几位都是文曲星下凡，没准哪天这里出了几个布政使大人也说不定呢！”
“回去问问吧，顺便问问他卖不卖这间书屋。”李长安挑眉，笑容愈发肆无忌惮，这就是信息差啊，爽！
正常人，听到朱棣要买自己效益极差的破书屋，都巴不得丢掉这烫手山芋，还能攀上这棵高枝呢。
如果卖了...那就证明之前的事不是老朱干的，如果没卖...李长安相信老朱还是愿意做些好事的，他，对普通老百姓还行。
李长安扬了扬眉，“方哥，你呢？”
方秀才对这个称呼有些不习惯，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条件，“方某...只能两天为书屋效力一次，但也只是半天...作为对书屋的补偿，方某每天愿出四文钱房费。”
这话一出，连他自己都忍不住脸红了起来...
又能免费看人家的书，四文钱...占大便宜了。
而且每两天效力一次，也就是二十五文钱，用起来还是很拮据的。
李长安打量了他一眼，“行吧，为书屋出力的那天包饭，其他时间不包饭。”
“我才是这家书屋的掌柜！”胖掌柜忍住想打人的冲动。
“我还是这家书屋的未来东家呢！注意你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