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爱卿范景文
皇帝自从元旦早朝，与内阁开完会后，竟然一连五日不出宫。
内阁开始还不以为意。
只当皇帝赌气。
后来宫里头传出的消息越来越离谱。
御马监各牧场的兵丁被召入皇宫，琼华岛被戒严，内承运库和十库快被皇帝搬空了......有人觉得皇帝胡闹，有人认为皇帝真要亲征，还有人提出，皇帝要对付内廷。
诸多的看法，一直到乾清宫管御清监太监杜勋被高起潜拿下，并升高起潜为司礼监秉笔太监，提督东厂，又拿下了王德化，杨茂林等人。
还没等众人消化完，皇帝又拿下坐营总指挥使赵缑用，一连提拔了许多外头的太监，比如叫做潘驯的太监，提拔他为净军提督。
高起潜与当下的内阁没有交情。
王德化被拿下了，许多大太监也不见了踪影，内阁无法获得司礼监的消息，陈演也坐不住，亲自要求面见皇上，只有太监来问陈演，京营整备如何。
陈演答不上来，不敢追问。
内阁首辅怯弱。
范景文却不怕，抓着太监逼问，皇帝怎么样了。
太监答不出来。
范景文甚至要闯宫。
闹来闹去的，动静越来越大，皇帝终于又派了人来，请范景文入宫，范景文不怕，整理了衣襟，他倒要看看皇帝胡闹到什么时候。
果不其然。
范景文跟随太监竟然没去内宫，而是沿着西华门外的直道，一直抵达了琼华岛。
桥上对岸有几十名军兵把守。
太监有皇帝发的牌子，士兵们勘验后才放行。
岸边有宫女们。
远处有士兵操练。
还有临时搭建的棚子，里面也有许多宫女干活，宫女们脸上多了许多笑意，时不时传出笑声，岛上的活不少，但也不重。
原来寂静的琼华岛，变得喧哗起来，到处都是人烟，充满了生活气息，失去了皇宫威严。
范景文面色迟疑。
皇上果然如传闻般，性子大变。
走了一路，终于看见了皇帝，皇帝坐在亭子里，身旁是几十名军士，精神饱满，孔武有力，皆炯炯有神的望着皇帝。
“朕要亲征，是为了灭寇雪耻。”
“你刚才分析的军略没错，朕认为你是对的，可这么让朕南下，朕内心不甘啊，所以朕才要亲征，如果朕真的失败了，万一......”
“圣人勿忧。”
最靠近皇帝的那名身强力壮，浑身兵甲的精锐汉子沉声说道，“我等先前不懂圣人的心思，如今得知圣人要雪耻，所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既然如此，我等必然誓死追随圣人，为圣人一雪前耻，万一不能得胜，也必然护驾周全，于万军之中，保护圣人南下。”
从一千五百多名军士中，五十名表现最好的士兵，提拔为身边侍卫。
很公平。
挑选出来的自然也是最厉害的。
朱由检与他们讨论军略，结果这名精锐认为，眼前的局势，西边有贼军，东边有鞑军，而皇帝手里没有军队，就算匆忙组织起来也很难对抗，不如提早布局南下。
别人不知道未来，朱由检还能不知道么。
眼前这名新提拔起来的侍卫，能有如此长远的眼光，让朱由检非常高兴，所以非常的喜欢。
“武震孟刚才说的话，你们也听到了，朕非一意孤行之人，只是不甘心就这么轻易输了，不过武震孟刚才所提的南下，朕也不反对，如果的确事不可为，朕会南下的，那时候，朕能指望的只有你们。”
朱由检说道。
皇帝能如此看重他们，新提拔起来的侍卫们内心高兴。
有本事的人更想要出头，比一般人更在乎机会。
相比较而言，他们才是性价比最高的。
这也是曹操为什么喜欢提拔寒门的原因。
眼前的军汉们虽然不是寒门，道理是一样的。
不过朱由检没有计划南下。
南下只是稳住人心。
因为他不能南下。
很复杂的道理，三言两语说不通，也无法和军士们解释，所以南下只是幌子，保住皇帝威望的手段而已。
到时候北方形势崩坏，不至人心绝望，直接放弃了皇帝。
投降大顺，还是投降大清，又或者跟随皇帝南下，相信大部分人还是宁愿选择第三个选择的，但皇帝要是执意留在京城，那才是让大部分人绝望实心。
老远走过来的范景文，依稀听到皇帝与军士们的对话，内心恍然大悟。
什么皇帝改了性子，皇帝其实还是原来的皇帝。
仍然好面子。
明知道事不可违，结果为了自己的脸面，硬是要亲征。
“爱卿来了。”
“坐。”
朱由检看到了范景文，主动招呼道，并且示意让范景文坐到自己的一旁。
侍卫们纷纷让开。
这可是内阁大臣，说来也怪，他们熟悉了皇帝，敢和皇帝说心里话，而眼前的人虽然是内阁大臣，还能比皇帝厉害么，可是侍卫们反而拘束起来。
见状，朱由检挥了挥手，“你们散去吧，朕和朕的心腹大臣说说心里话。”
侍卫们闻言，当即远去。
范景文愣住了。
皇帝的一句心腹大臣，让范景文鼻子一酸，眼泪都差点出来了，连忙抬手用衣袖掩饰一番。
不过范景文是坚定的人。
既然皇帝让他坐，他当仁不让的坐下，然后直接要求，“皇上不能亲征。”
“为何？”
朱由检没有责怪。
头一天的时候，自己手里需要的是枪杆子，需要快刀斩乱麻，更需要亲征的名义，所以不给范景文好脸色，这倒不是朱由检故意如此，原主以前就没对范景文好过。
陈演才是崇祯的心腹，作为陈演的对手，范景文岂能有好日子过。
现在有了一定的底气，就需要把范景文这样的人用起来。
明知道京城许多文武官员手握巨量的财富，朱由检也不打算对这些人下手，除了还需要人望之外，也不想影响到范景文这批人。
他需要一批有底线的人。
人可以被拉拢。
但是人要有底线。
如果手里全是小人，那么是无法维持长远的。
范景文做足了准备，这些日子十分关心京营，结果令人失望，“京营不堪大用，何况京营至今也没有整军备战，敢问皇上如何亲征？”
“朕知道。”
“皇上知道？”
范景文怔住了，既然知道，为何还一意孤行。
“陈演虽然是内阁首辅，但指望他办事，恐怕是不行的，何况整顿京营需要钱粮，没有钱粮，如何整顿京营。”朱由检不以为然。
陈演是老油条。
不反对，也不执行，拖字诀。
“京营的事，朕另有安排，现在有件急事，需要爱卿去处理。”
朱由检要把整改海子里的事交给范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