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送别
“亚瑟，走吧。这家的咖啡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艾伦轻轻推开只呷了一口的咖啡杯，站起来解围。
“年轻人，这里是南卡罗莱纳的查尔斯敦。”
三人没有再继续待下去，预想中的冲突没有发生。
反倒是艾伦在那劝着亚瑟。
“即便是在新奥尔良，那里的情况也只是好一些而已。反正我已经习惯，你们不用太在意。”
爱丽丝看着他一言不发，准备转移话题。
“你是来这里做生意？”
“你怎么知道？”
“如果是本地人那他的表现跟你可不一样。而且，你去银行待了那么久，肯定是业务往来，我父亲经常那样。”
“你怎么知道我去银行待了很久？”
她的耳朵突然变红，脸上也很快被染红。
艾伦在一边抿嘴忍笑，身上棕色的长外套跟着肩膀一起耸动。
很快，那种爽朗的笑声冲破桎梏，从嘴角一直蔓延到两颊。
洁白整齐的牙齿就像阳光一般刺透查尔斯顿老街上的浊气。
路上的其他人正在窃窃私语，异样的目光朝着三人看过来。
三个青年并未在意，依旧在阳光下徐徐前行。
“我父亲经常与银行打交道。他们总是在房间里争吵，哪怕我站在街上等待都能听见。”
“你们是来旅行还是探亲？”
“都有。父亲的一位至交好友住在河的上游，我们是去拜访他。”
爱丽丝把她们此行的目的全部讲给亚瑟听，全然没有防备之心。
作为新奥尔良贸易商的女儿，她很小就开始混迹在那些‘大小姐’周围，有的是替父亲逢场作戏，有的则是真心相待。
不过后者显然不多，今次的拜访属于后者。
宾夕法尼亚的一个女子学院正在招收学生，两人结伴而来就是为了得到那位退休法官大人的推荐信。
爱丽丝父亲的友谊没有被辜负。
凭借法官大人的人脉关系，爱丽丝几乎已经迈入那个学院。
尽管法官想一视同仁，不过现在的阻力依旧很大。
黑白对立不仅在南方普遍，即便是在那些所谓的自由州同样不可撼动。
艾伦早就料到此行的结果，她不需要什么人来安慰。
从小到大，歧视的目光和不公正的待遇已经给她磨炼出坚韧的性子。
至于上大学，两人根本不敢想，世俗的压力和现实的状况由不得她们有别的办法。
“嗨，亚瑟。说说你吧。”爱丽丝瞪大眼睛，从亚瑟左边跳到他的右手边。
真是一个美丽的活泼的姑娘，亚瑟已经在心里给她打出高分，他乐意同对方聊天：
“什么？你想知道什么？”
爱丽丝又偷偷的看了一眼亚瑟，“嗯...你根本不是商人对不对？”
“你猜对了。其实我是一名铁匠。不过偶尔也会是一个猎人，甚至还可以是骑手或者马夫。”
“你会打猎？简直太棒了。”
“在你们南方，不是特别流行打猎吗？”
“那种所谓的打猎和餐桌上无聊的寒暄一样。男人们喜欢与酒为伴，女孩们则喜欢在茶室聚会......”
说到茶室时，爱丽丝的声音戛然而止，除了艾伦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艾伦其实和爱丽丝有着同样的目的。
只不过她的肤色问题容易使人把她忽略掉。
事实上，亚瑟也容易把她忽略。
表面上是艾伦在帮助爱丽丝与亚瑟完成‘偶遇’。然而，在她的心里何尝不是呢？
“你是属于那种社交猎人吗？”艾伦落在后面，很自然地接上一句。
“不，当然不是。我们狩猎的目的是与大自然交流，而且总有一方会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两位姑娘同时发问，然后又开始笑起来。
“生命的代价。不论是人类还是动物都会死亡，最终会与脚下的大地融为一体。死亡并非是可怕的，它是可敬的。这是我的印第安人老师说的话，他才是真正的猎人。”
两个女孩都没有说话，思索一阵，均点头表示认可。
亚瑟突然站定下来，爱丽丝第一时间撞在他身上。
等她抬起头，两人才真切地、仔细地，打量起对方来。
她的面容有着淡淡的白，一抹红晕衬得那双灵动、梦幻般的大眼睛晶莹剔透。
一张极其符合所有人种审美的脸，比古希腊雕像上的古典美女还要动人。
亚瑟已经找不到什么形容词来表达，咫尺间，他的脑子好像被掏空。如果非要有一个比较，她和莫妮卡·贝鲁奇很像。
爱丽丝首先动了，不管是身体还是心里，一股难以名状的悸动之感流过全身。
刚才让她不愉快的事情也抛之脑后。
那是一种，不同于礼貌的社交距离带来的感受。
亚瑟的一席黑色西装（礼服），配上他那齐肩随风飘散的金发，再加上棱角分明的脸庞以及分布匀称的胡茬，无不让她心潮澎湃。
文明与野蛮的气息几乎同时在亚瑟身上出现，就像《燃情岁月》中一身西服的崔斯汀一般。
“我...你......”爱丽丝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轮船很准时地向码头靠近。
一阵突如其来的汽笛声让他们稍微平静下来。
特别是爱丽丝，想起父亲的嘱咐以及在茶室中姑妈对她的交代，一切似乎就要归于平静。
“你们干嘛不留下地址，省得让我看了难受。”艾伦又一次化解了沉默。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
在互留通信地址后，女孩们准时地登上那艘崭新的汽船。
他们相约在夏末的时候再见，至于谁去见谁他们没有提及。
那些低级船员们看起来训练有素而且很有礼貌。
如果是熟悉航运业的人，一定能认出船身上的标记，它属于范德比尔特家族。
等到轮船启航，亚瑟与斯科特约定的时间也已临近。
作为商人，斯科特并不算很成功，但是他具备成为一名顶级政客的素质——撒谎。
银行作为中介，他们在很快就在那间会客室达成协议。
除了能抽去一部分佣金以外，银行业非常乐意减少负债。
两边的交易对于银行来说，不过是在资产负债表上改变一些数字而已。
而且，亚瑟的汇票上又少了6000美元，斯科特的银行账户上则多了相同的数字。
估值约12万美元的钢铁厂，亚瑟总算占据5%的股份。
一共120股，每股1000美元，亚瑟手里一共是6股，因此他可以指定一名代理人进入董事会。
豪斯曼的哥哥贝利，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亚瑟指定的代理人会是他。
这从天而降的馅饼几乎把他砸晕过去，当他听说这个消息以后，激动地拍着胸脯表示：“我一定照看好你的资产。”
作为协议的补充条款，亚瑟名下的金属制品公司享有7折的优惠采买铸铁的权益。
相比于少了一大笔钱金钱，亚瑟更加不舍那段徒步的时光。
推却掉斯科特的盛情邀约，他又来到码头散步。
如果没有上午的邂逅带来的烦劳，也许购买股份的时候他会更慎重一些。
微风从南面吹来，甲板上的两位佳人已经拒绝过水手、高级船员、富商、画家、律师等人的邀请。
她们打破了来时总是待在客舱的约定。
从汽船驶离码头到现在，她们选择靠在甲板的栏杆上度日。
怅然若失的神态刻在她们身上。
而窈窕的身姿、粉颈、纤手无疑非常地吸睛。
两人虽表情相似，但是缘由却不同。
爱丽丝已经答应父亲的请求——同意姑妈为她选择的未婚夫。
作为交换条件之一，她得到了继续深造的许可。
本来一切将按部就班，她也会成为一个富商的儿媳。
不过今天的相遇让她已经动摇，应该是地动山摇。
尽管在她脸上展现得不多，可是内里已经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