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遇被救山公子
腿上衣裙渗出大片的血,满地斑驳血影。几人知逃跑无果,便抱在一起不再挣扎了。
接着,那位黑衣人一脸兴致盎然地走来,颇具嘲讽的瞧了他们一眼,“带走。”
“我们已经对父王造不成任何威胁,即使是嫡公主,也不过是空有名分。父王为何要赶尽杀绝,不顾一丝情分?”易琼瑶无力道。
“你们本就是顶替着别人名号活着的死人罢了,有什么可挣扎的,不该来到这世上的人,就到你们该去的地方去!皇上吩咐过了,处理掉。”那人凶狠极了,又好像饶有兴致的想要羞辱一番,要她们更痛苦一些。
五人被打晕,扔进马车。马车驶离后,街上恰似什么都没有发生,又恢复了热闹也没有人再说起这回事。
对,没错,此乃人情,此乃阆古。
闻着恶臭弥漫的味道,空气中易琼瑶再次醒来。她挣扎着想要起身,胳膊却被人紧紧地攥着已经麻木,整个人被麻绳勒着,就要不能呼吸,腿部剧痛,一动弹满是血痂的肌肤又是鲜血直流。
环视四周——阆古乱葬岗。
身旁是面色苍白的周书竹,身下是平安,呼吸急促未曾醒来却抓住易琼瑶不放。不远处是蜷缩的易木桃和隐葫。还有早就断了气的并蒂。
易琼瑶只觉得身子里似有熊熊烈火,尽管几人的斗篷衣裙都叫那群卑劣小人剥了去,只剩最里层的单薄的肚兜与亵衣,却觉得全身滚烫。定是中了毒。好在都还是清白之身。
奸佞狡诈,冷漠凉薄,还要表面情深款款惺惺作态。易灼律,你真是好狠心……
冬日枯桂挂着撕扯过的白绸,月影驳驳,冰冷泻下,映着一地残雪,又被大片的血晕染开来。几位姑娘的肌肤被鲜血与白雪裹着,一片惨状。
那群畜。牲!定是笃定我们中了毒,又没了衣裳,在这尸横遍野的乱葬岗活不了,自己倒先离去了。
易琼瑶强忍着痛,使劲撞了平安与周书竹,至于易木桃和隐葫她实在是没有力气爬过去。
平安有了反应,握着她胳膊的手更紧了。
“平安,平安!醒醒。”
“公主……”平安嗓音沙哑。
平安缓缓睁眼,感受到身体的火辣,“公主,我们中毒了。真是卑鄙,竟这样羞辱公主。”
“是,先想办法把麻绳弄断。”易琼瑶无比冷静,她现在只想活下去,救了自己,再去帮姐姐,答应过母后的,要好好活下去。
易琼瑶用力摇了摇头,终于掉下仅剩的一支不值钱的发钗,长发散落。
平安背过去,拾起发钗,割着易琼瑶的绳子。寒风愈加凛冽了,两人体表已然没了知觉,只是内外如在冰火两重天,实在痛苦。
“平安,你懂些医术,此毒可有解?”
“公主,这毒……阆古是繁盛的城市,定会有高明的郎中。”平安自知此毒无解,此时不想公主更伤心,就继续手底的动作。
“葬岗乱,死鬼愁……”易琼瑶低吟起许皇后常弹的《肝肠断》,“浮生若梦,替人垂泪到天明……”
“母后为何常唱呢,原来皆为谶语啊……可还有两句——
枯木逢雨且长青,红颜未必薄命榻。
若得一石筑年华,玉雪开桂花。”
易琼瑶与平安都不再说话了,雪越大了,落在那些枯骨上,尽是凄凉。月夜中只剩发钗磨绳子的声音。
“公主,绳断了。”易琼瑶瞬时感到身体轻松,除了又冷又热之外,可以喘一口气了。
“嘶——”易琼瑶使劲按住大腿,血已冻凝住了,几处箭伤却还是极痛的。转过身去,帮平安解绳子。
“平安,这么多年,我还不知你叫什么?”
平安听闻此言一顿,又道:“奴婢是孤儿,幼年时只期盼一生平安,吃口饱饭,进了宫,自己起了名,奴婢命中本无名。”
“这三年我在意的人不多了,况且你年长,你我何必以主仆相对呢?理应唤你一声平安姐姐才是。”易琼瑶拍拍平安的后背。
“公主这不合规矩。您待奴婢有恩,奴婢此生无悔无憾。”
“解开了。”
两人互相搀扶着直起身,在雪地中撑着爬到周书竹身旁。易琼瑶瞧着周书竹单薄的肚兜和亵衣,满眼愧疚。一孤儿却要卷入皇室与贵族的政治斗争中去。父王一心要除了她与姐姐,如今却牵扯无辜的她与隐葫。
“书竹,书竹!”真是群无耻之徒!竟将书竹绑的这样紧,浑身淤青。两人一边唤着她,一边解她的绳子。发钗折成两段,用手解不开,两人就用嘴咬。
嘴里的血腥味越来越重,加上毒的作用,两人更是头晕眼花。仅凭心中之意——要救书竹,三公主和隐葫。
易琼瑶与平安费尽周折解开周书竹的绳子,轻拍她的后背,默默祈祷。
“咳咳,枫枫,我好难受。”周书竹终于有了回应,极无力的开口。
“书竹,抱歉,不该让你来阆古的,我们中了毒。”易琼瑶眼里只有心疼和愧疚,她无法原谅自己,也明白之前王慑意蕴深长的话。
“枫枫,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咳咳,我父母曾经便是如此,我早知凶多吉少,此行特地随行。”周书竹握着易琼瑶的手,微笑着说。
“书竹,谢谢你,我先去救姐姐和隐葫,等她们都醒了,就去阆古找最好的郎中。”易琼瑶正吃力地向远处的三公主爬去,却突然听到了几声踩雪地的沙沙声。
“周小姐,我们一定会被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平安正安抚道。
抬头——是狼!三只!
其中两只就在易木桃与隐葫边垂涎,试探般绕左绕右。
“公主!莫要过去!”平安自然无法丢下周书竹,只得喊道。
易琼瑶哪愿弃其长姐,也不愿叫隐葫为自己白白搭上了性命,只攥着断钗,苦苦向前。
骤乎热血扬风,终是姐妹离散,殇雪天隔。
桂前玉带挂,匍匐冻人吟。
难扶红墨骨,竟起尘歌行。
雪夜立一人,摇摇也倾倾。
断钗惊落血,凤头涅生鸣!
俄而,阆古边界。
“山兄,我们从旎川大老远到阆古,又不是没有通行文书,叫你府上那几个小丫鬟来接一趟不就是了。何必委屈自己再绕这么远的道呢?”三个人背着包袱和弓箭,鬼鬼祟祟出现与乱葬岗外边。
“下次去旎川,你别去了。”一男子略有不悦的回答。
“不可不可,我说山兄,你为何就诈不出个话来。你们这些人,府里那些个俊俊的小丫鬟都不带到身边,天天只和一群糙汉子说事,无趣无趣。”那人定睛瞧着旁边两个白长衫的男子。
“林酒庄,那我们绕回去,叫你府上的小丫鬟前来接应,再于道旁躺上三天,待到官府来信,准了从旎川来的我们,再进城,如何?”
另外两人瞧了他一眼,翻过墙。
“我才不想在雪地里躺三天,好好好山誉常,且算是你赢了!”林酒庄随前两人翻过去。
见两人突然不说话,林酒庄望望四周。
“这这这,这什么地方啊君君快瞧那儿,头,乃是人头!”林酒庄大声嚷道。随即跳到一人身后。
“到一边去,不过是乱葬岗,有什么好怕的。”江吟君拍开身上的林酒庄,自己倒是躲在山誉常身后去了。
“阆古乱葬岗到处是人骨,据说百姓看到常有冤魂出没,还有狼。”江吟君戳戳林酒庄。
“那岂不是都叫我们撞上了?”林酒庄捂了嘴,指向远处。
再仔细些看,惟见一衣衫不整之女子,正与一匹狼厮杀,旁有另一瘦弱女子不时帮衬着,还顾着地上缩成一团的姑娘。
“江君君,那是人是鬼?”林酒庄眯了眼。
“救人!”山誉常只管拽着江吟君,就径直跑去。
“山誉常!为何只许你二人英雄救美,莫不要吓到人家姑娘!”
几人拉开弓箭,奈何叫风雪迷了眼,寒风瑟瑟,若是箭偏了方向,便不好了。
易琼瑶注意到三人,又以为是皇上派来的刺客,分了心,被狼扑倒在地。乍见一人影,从身上掠过,不见狼牙。莫非此人不是刺客?暗暗想着,已然昏厥了。
“小姐!”平安不敢再称公主,踉踉跄跄过来,跪在雪地里。
“你家小姐得罪了何等人物,竟遭到如此报复,能下鸠骨毒者,实属歹恶。”山誉常一眼便知此为何毒,心底一惊。摘下斗篷,裹住易琼瑶。林酒庄与江吟君也随他取下,裹上了平安与周书竹。
山誉常快步向血滩,伸两指试探了,早已没了呼吸。
单看两人死去的时间,已过去将近半个时辰了,再瞧着地上一匹乳狼一匹母狼,这小丫头真是……中了鸠骨毒,仅仅凭一支断钗?那要有怎样的胆识方能存活至今?
山誉常取下背上的包袱,在林酒庄与江吟君帮助下,取了不同银针只往易琼瑶头上几点,见其缓缓睁开眼,方才放心。
“小丫头,叫什么名字?”山誉常仔细打量着这个极瘦弱的姑娘。
黛眉远山蹙,双瞳剪水汤。
紫唇虽皴绽,杏眼含春裳。
易琼瑶想想,顿了一下。“许、耔、悠,你是什么人?为何救我?”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好名字。我叫山誉常,江湖游医,行侠仗义。”这人一双好看的眼睛,一笑迷人心。
“抱歉,耔悠取自由之意。”
从今往后,
只有许耔悠,
再无易琼瑶。
若是能活,
此生我便踏破乾锦葬你澄燧宫。
若不能活,
来世也会翻遍乾锦要你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