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过去！
一个房间接着一个房间。
待神川灿几乎将这边的房间走个遍之后他才发现：这里根本就不是居住区。
这里每一个房间都是属于一个人的，属于自己的“母亲”。
这边是她的音乐室，另一间是她的书房，还有她摆放一些杂物的房间，以及专属的衣帽间。
而且所有房间都干净得很，哪怕已经长期“废置”。
逛了一圈下来，他的心情也很复杂。
透过这些房间留下的物件或信息，他脑海中对自己的“母亲”有了一个模糊的印象。
她是一名音乐家，并且很优秀，拿过很多奖，名气不小。
但嫁入宫月家之后，她好像放弃了她的事业，专心当一个家庭主妇，做一个贤惠的妻子。
她还留下了一本日记，这是她少女时期的日记，里面记载了很多内容。
从文字上读得出她在读书的时候一个活跃又有些搞怪的女孩。
而对于夫妻之间感情的破裂、离婚后的离开、神川灿没有得到任何相关的信息。
所有房间的布置与摆放都停留在她还没有离开，她还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身份时。
由此可见，“父亲”对她也是充满感情。
哪怕她已经离开了这么久，也舍不得把这些房间的东西清空，还是完善地保留着。
当然，还有照片。
真的有很多照片。
这些照片绝大多数是父亲跟母亲的两人合照，要么是一家三口的合照，要么是一家三口加祖母，还有一些神川灿没见过的“老人”。
关于瑾的照片，却只有寥寥几张。
神川灿现在也难以琢磨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带着有些闷的心情离开了这边，走到另一侧。
这一侧的房间就很少。
他一直到尽头，先推开最里面的一间。
房间布置的白黑交织让他瞬间意识到这是谁的房间。
沉重的，压抑的气氛铺面而来。
神川灿叹了叹气，想转身离开。
但一道慈祥的声音突然响起：“灿。”
神川灿一愣，连忙扭头看去，只见祖母正缓缓走来，面带笑容。
“祖母。”
他低声喊了一句。
“瑾不是说你去休息了吗？”祖母一走上前就握住神川灿的手，柔声道。
“额，我..”
神川灿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总不能说自己不认识路，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房间在哪里吧。
祖母却笑眯眯道：“有些事即便一直埋在心里，也是无法忘记的吧。”
“嗯。”
神川灿应了一声便沉默。
这挑不出任何毛病。
一位离开了家八年的孩子重新回来，四处看一看，走一走，又有谁会怀疑呢？
拉着神川灿的手，祖母走入了房间。
她也打量着，不免露出一抹哀伤：“彻这孩子总是这么固执，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当年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固执，或许后来的所有事都不会发生。”
“也不会让琴这么难受，这么痛苦。”
她顿了顿，转身看向神川灿：“也不会让你受苦。”
她还是以长者的口吻，尽量地安慰着神川灿。
但神川灿却道：“您才是最不容易的吧。”
祖母一怔。
神川灿握紧她那老迈的手。
祖母也露出笑容：“你要是不累的话，要不要陪我说说话？”
“我已经好久都没有和你坐下来说一说了。”
“你小的时候总是缠着我，连睡觉都需要我哄，你母亲还笑话你，说你长不大。”
“那个时候他们两个都忙着自己的事，把你生下来都没空照顾，还不是得麻烦我。”
说着，祖母的声音有些颤抖：“可能你都忘记了吧，只有我这种老婆子还心念念地记着，彻也总说我啰嗦，只记得过去那些旧事。”
神川灿没有拒绝：“怎么会忘记呢，祖母，我会陪您好好聊的。”
如果他想好好地了解发生过什么，那么跟祖母聊天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而即便不考虑这个，单纯从一个孙子的角度出发，他也有必要在这种时刻好好地陪伴一下自己的祖母。
哪怕他不是真正的神川灿，他也要试着完美地扮演神川灿。
“好..这就好..”祖母领着他离开了“父亲”的房间。
祖孙两人到了另一个房间，那是祖母的房间。
这一聊，就从下午时分一直聊到晚上，好几个小时都不带消停。
人越老，就越喜欢回忆过去，就越是念旧，变得保守。
祖母自然是很乐意有人听她啰嗦。
尤其这个人还是自己亲爱的孙子。
神川灿也没感到无聊或厌烦。
或许对于很多年轻人来说，听老一辈的“絮絮叨叨”会很无聊，但他觉得听老人家“吹嘘”也是一件趣事。
以前他去医院看病的时候，离开会经过一个公园。
他每次看完病都不急着走，而是先去公园逛一圈，看那些老头下象棋或者就安静地坐在一边，听老头老奶奶们聊天。
到了住院，他也不喜欢呆在病房，一有空就会到医院下面的小花园呆着。
透过这些只言片语，他仿佛能穿越时空的界限，脑补地回到那个年代。
现在他倒真是“穿越”时空了。
加上祖母的讲述也蕴含着许多许多重要的信息，神川灿听得那叫一个全神贯注。
他将内容整理整理，也大概地梳理出一些时间线，以及一些重要事件。
按照祖母的讲述，父亲与母亲在八年前就离婚了。
“自己”跟随母亲离开宫月家，而瑾就留了下来，跟随父亲。
没多久，母亲就带着“自己”离开了日本，去到国外。
从此兄妹两人就几乎没怎么再见过面。
包括“父亲”与祖母等亲戚长辈好友在内，也是断了来往。
对于离婚的原因，祖母只是简略地说了一句性格不合，但在立场上她更偏向母亲，暗示是父亲的错。
具体是什么过错，神川灿暂时也不好多问，便继续聆听。
离婚之后又过了三四年左右，母亲就带着“自己”回到了日本。
因为母亲的病已经到了晚期。
国外的治疗并没有起到作用。
她想要回到日本来度过最后的时光。
但即便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她也仍旧拒绝父亲的探望，甚至都不告诉他自己的情况。
在她死的那一晚，病房里只有祖母，瑾，“自己”，以及母亲的一位好友四人在场。
这也是自母亲离开宫月家后，“自己”与瑾、与祖母的第一次重逢见面。
当母亲去世之后，祖母无比希望“自己”能回来。
“自己”拒绝了，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再之后的情况，祖母也不清楚了。
她还好奇地反问神川灿，想打听打听。
而面对祖母的好奇，神川灿也无法回答。
祖母也没多问，看着神川灿沉默不语的样子，她总会慈祥地笑一笑。
不过自那以后，情况好像并没有发生变化。
祖母跟“自己”还是极少来往，逢年过节也时常见不到人影。
这绝不是祖母的过错，她每次都会第一时间邀请“自己”。
只是“自己”总会拒绝，或是沉默不回应。
所以这是“自己”的选择。
就连回个家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也是直到今天才实现。
这中间还有很多很多空白的地方。
比如母亲去世之后，“自己”是选择单独居住吗？
“自己”跟其他人还有没有来往？“自己”跟父亲的关系呢？
但这些疑惑神川灿怕是无法得到解答了。
因为祖母总是喜欢讲述他小时候的事情，讲述他还没有离开之前的那些时光。
每一个趣事，每一个细节她都记得清楚，那段岁月对她来说，也是最幸福美满的。
之后的事，她只是大致地说了说，不想多提。
神川灿也理解。
谁会愿意自戳伤疤呢？
而且他也很难去细究到底，这只会引来祖母的“疑惑”。
因为比起祖母，“自己”才是其中唯一的全程经历者。
神川灿也只能在心底感慨一下。
这家伙死的时候为什么不能留个日记呢？
不过神川灿还是有一个很好奇的地方：在祖母的讲述中，关于瑾的篇幅属实少得可怜。
这不太应该。
也许是因为瑾一直都陪在祖母的身边，一直都在家里，所以祖母才没有刻意讲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