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佰杂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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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暗夜

七摄氏度。多云转阴。水晶般的天空。马佰老家的初春如作家笔下冰宫殿的天花板:荒瘠而纯净。马佰记得这段暗夜,这段不会重复的暗夜。黄昏是在蔚蓝而泠冽的一天中,在马佰被他的奶奶突然握住的那一刻到来的。瞬间,离他越来越近的她,使马佰身体里的血液完全僵硬了起来,他眼睛里蕴含满泪水,傻瓜般地重复着:“奶奶,我们都在。”可他看得出奶奶目中那一束胆颤的炬光。松开手后,马佰看着奶奶被重新推进救护车中,呆呆的站在那,冷风不断的拍打在他的脸上,让他越发麻木脱离现实。借着人隙,他隐约可以看见车中虚弱的身体所散发出的那股疏离的气息。夜里,他在椅子上坐着。僵硬、下垂的脸,力倦神疲。在经过一夜的间歇后,风力开始加倍,即使到了白天也未曾衰减。但好在午后云开雾散,太阳光芒四射,沐浴在阳光下的湖岸也被投射了道道树影,到午时太阳恢复镇定,刺透锋线,逼退病魔涌回来处。平静的生活就这样安稳的度过了半个月,之后医生的话让马佰大吃一惊,他对马佰说他的奶奶已经可以回家静养了。医生继续说:“后天的大年初一可以在家过年了。”那种幸福对于马佰而言好像步兵回到了地堡,或许在他心中早已将他的奶奶当成了一处庇护所。他向医生告别,当汽车的引擎声响起时,他的心里升起的只有幸福。马佰对着菏泽这座城市呼喊着:“他妈的,我们回来了。”或许事情的发展拥有着个性且独立的轨迹脉络,似乎是一种偶然,又似乎是一种常态。就在出院回到家中五个小时后,时间来到了第二天的凌晨,马佰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除夕的零点钟,他们一家人会站在昏暗的ICU门外。马佰对我说,他现在只希望奶奶再次好起来。那天晚上八点钟,春晚开始直播了,马佰看着父亲坐在医院的 ICU门外的走廊上,手中握着医院发的大年初一水饺票,虽很不是滋味,却也无可奈何。但好在云又开了,灰暗的云块瓦解成块,薄雾的披巾勒住了病魔的脖颈,扯散了漂浮着的一团团棉絮。马佰笑了,他的奶奶也笑了,马佰笑的更开心了,他的奶奶也笑的更开心了,马佰以为幸福会再次降临。时间来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这天马佰睡在医院照顾他的奶奶,准确的说是医院里的康养中心。在元宵佳节的凌晨一刻,爆竹声划破静寂,窗外被烟花点亮,马佰听到后立即去窗台拉开窗帘让奶奶欣赏这大美的景象,欣赏那初来乍到的春天,绚烂的烟花,闪烁的星,重现的鸟和碎裂的冰。时间就这么走着,全然不觉时光流逝。某一天傍晚马佰坐在板凳上远望着太阳逐渐消逝,他将奶奶的手握在他的手中,看着病房的窗外,感慨天空好似一幅绸缎,不知从哪里传来嘎吱声,奶奶抖动了下手指,窗外一只狗吠了起来。那是另一个,一周后的清晨。马佰奔赴在前往老家马庄的道路上,他因光线而迷乱,我看到他大口呼着车中寒森森的空气,就像身处荒原一样,满心凄凉。恍惚间,鸣笛声让马佰蓦然惊醒,环顾四周,才发觉天已大黑。烛火在暗夜里飘忽不定,我看到马佰的神色不同昨夜,那神色十分悲戚。我见马佰转过身来,便道:“或许,这便是每个人都逃脱不了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