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绿茵演讲
在塔山监狱的会议室，约翰和他的船员们正商讨着如何在这颗星球上立足，但约翰却魂不守舍地看着室外发呆。“约翰，约翰，你在听吗？”一旁的罗素扯了扯他的衣角，这时的他已经卸下装甲，如往常一般了。
“啊，什么？”约翰如梦初醒，他看了看手上的资料。这是一份关于开辟殖民地的合约，用生产资料换取生产力，也就是建立新工厂为失去家园的人提供岗位。约翰对此没有异议，但是他不知道在这里的工人是否愿意，毕竟他们已经失去过一次自由了，再让他们出卖自己，是不是有些不地道？
“那么，我想问一问，如果我是黑目人，你们觉得我会怎么选择？”约翰似乎问了一个幼稚的问题，但是还是有人回答了他，“我认为他们别无选择。”昆西翘着二郎腿，这个问题其实谁都清楚。在这些灾难背后，本来就是黑目人内部的争端，他们只是凑巧到了这里，解决了黑目人的问题。至于侵犯主权什么的，在如今这个无政府状态的星球，他们就是阿基拉最权威的实体，黑目人根本就没得选。
“那好吧，这个就不必讨论了。”约翰划走眼前的合同，他其实也对这些事没有什么兴趣，只是这些事必须由他这个船长来拿主意。“还有什么事么？”约翰问道。显然他打算甩手不管这些杂事了，但是巴斯特不会让他休息的，尽管她不在这里。
“我们的教会在哪儿，约翰大人？”巴斯特似乎压抑不住自己的传教狂热，等不及要把这些臭篓子搬到约翰面前。“我不是打击你的热情，巴斯特。只是你要知道黑目人也曾是旧帝国的奴隶，我不认为他们还会选择走你这条老路。”约翰对屏幕那边的巴斯特泼了一盆冷水，虽然现在并不适合讨论这些宗教问题。
等了一会，巴斯特那边传来了南十字教堂的设计图纸，还有巴斯特的劝谏，“约翰大人，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现在趁着他们还没有重新树立信仰，正是一个让这些人重新沐浴尊神荣光的好时机。如果让我错失这个机会，还不如让我去做木乃伊。”
“那我不劝你了，但你得保证不能强迫他们信教，也不能迫害异教徒。”约翰有些担忧巴斯特搞出什么人道灾难，于是他特意叮嘱了禁止事项。但巴斯特却没有听他的，只是敷衍的回了一句，“知道了，约翰大人，这些事不必您来操心。”
“避难所的信号有收到吗？”约翰转过来对着罗素说道，罗素检查了一下，然后果断回复了约翰，“暂时没有收到。”约翰不禁沉思这其中缘故。罗素见他如此，只是旁敲侧击道：“或许是为了防止被发现，他们设了防护网也说不定。”听到罗素这样解释，约翰也并没有释然，反而继续问起了其他事。
“普度的事要怎么办，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约翰终于说到了大家都不愿意提到的话题，于是众人都低头不语。约翰见状也终于坐不住了，“我想我们还是太过傲慢了，既然是讨论这颗星球的未来，不邀请黑目人的代表怎么可以呢。”
缪斯听到这里坐不住了，“约翰，你有看我发给你的东西吗？”“有”约翰当即回应道，“但是我不喜欢，让我们全部伪装成黑目共和国的官员，来和平接收这烂摊子。”“这有什么不对吗？”缪斯对约翰说的话表示不解，这样做明明就是最佳选择，兵不血刃也符合约翰一贯的行事风格。
“纸是包不住火的，这样做是不能长久的，你总不能一直伪装成别人生活，这么做最后只能是弄巧成拙。”约翰努了努嘴，他开始不耐烦地折起飞机，把飞机丢向莱卡。莱卡也接下飞机，再扔了回来。
但没成想，缪斯一把抓过，把飞机截了下来，“有什么不好，你不妨直说。”
约翰也只是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不想做下一个普度。”
说到这里，缪斯也不再忍受，起身离开了会议。
“就这样，罗素，你把广播调一下，我待会儿去跟监狱里的人做个演讲，散会。”约翰关闭了会议，众人也都起身离开。
午后，刺目的阳光炙烤着广场的草坪，被解放的黑目人没有去睡午觉，而是为了享受自由，在这里玩起了足球。不过他们的规则有些不一样，他们可以用鼻子和尾巴来运球，这给从没看过黑目族足球赛的约翰带来了新奇的观感。
随着比赛进行，一位年轻的黑目人拿到了球，只见他闪转腾挪之间，便趟过了对方严密的防守，以一记漂亮的侧踢射进了球门，全场为之欢呼“好球!”等到欢呼声降下，观众们这才发现约翰也在观看球赛，而且就在他们之中。
于是约翰身边的人群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不时还用手指试探这个细皮嫩肉的没毛猴子。“你是谁，怎么没见过你这种人？”一个黑目人询问约翰。约翰只是笑了笑，站起来大声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是约翰，跟你们一样，是个普通人。”听到翻译出的话，众人愣了一会儿，随后便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还对约翰动手动脚，但约翰也不在意这些，只是坐下又继续看球赛了。
就在比赛结束的同时，一名看起来德高望重的黑目人站在高台上，召集众人来听他讲话，“嘿，伙计们，你们知道是谁帮我们干掉了那群可恶的机器人吗？”众人也面面相觑，一时哗然，然后这位长老敲了敲自己的手杖，向着人群用自己嘶哑的喉咙吼道：“你们这些傻瓜，是约翰，是约翰救了我们。”
“约翰，是那个奇怪的人。”人群像是一滴水入池塘波开涟漪，约翰也被他们架起推送着上了高台。还没站住，那名长老就用他龟裂粗糙的手掌握住了约翰的手，“约翰，谢谢你，伙计。”说着，他几乎要涕泗横流。
终于，在安抚了长老的情绪后，约翰站在了人群的面前。
“嘿，伙计们。”约翰试着用长老的口吻，但发现反响平平。
“我是约翰，如你所见，一个普通人。我自以为没做什么大事，不过在你们看来这好像又不对。对的，是我，是我把地面上铁皮疙瘩都制服了，但这并非我一个人的功劳，而是我的船员和我一起做到的，正如你们团结起来反抗普度一样。”
说着，底下人群却有几人羞愧地捂住了自己的脸。看来，资料里写的东西也不能完全相信，约翰想着又继续说了下去。
“你们可能有疑问，我们来自哪里，来到这个星球上又要干什么？”约翰望着底下的人群，他们黑色的大眼睛里似乎透露出异样的不安。
“我如果说，我们是好人，是来帮你们脱离苦海的活菩萨，你们肯定不会相信吧。其实我自己也不信。我是跟你们的祖先一样，是逃难来的。那么，问题又来了。如果我是逃难来的，那么又是谁在追杀我呢？很不幸，是尖峰族在追杀我。”约翰对着这些人，他没办法说谎。不过底下的人群好像对尖峰族没什么概念，交头接耳地问着尖峰族，但只有少数人了解。
“我得知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所以我成了他们的敌人，可能之后还会有通缉令悬赏我。但我跟你们一样，怕死。所以我偷了家里的飞船，拉上几个狐朋狗友一起跑了。”听到这里，人群里才稀稀疏疏发出一点笑声。
“然后，就是你们都知道的事了。”约翰无奈地摊开手，众人这才放下戒心一起欢呼起来，“约翰，约翰万岁。”
“嘿，听着，我可不是什么大善人，但至少我没有普度那么无耻，我会把我将对你们做的事，告诉你们。你知道吗，嗯，你知道吗？”约翰指了指面前的几个人，也半开玩笑似地笑了笑。
“我的兄弟们要在这里开很多的工厂，还有很多商店，然后我们会用这个来交易。”约翰拿出一块能量币在众人面前晃了晃，然后弹了出去，台下的众人立刻哄抢起来，连坐在上面的长老也差点按捺不住要下场跟这些人抢。
“普度，我想要跟你们说的是，普度会继续留下来，但是，他们将完全收归国有。至于昆古丁宁，想都不要想。”随着约翰这句话落下，人群里不少人都发出失望的嘘声。
“嘿，伙计们，你们难道还没吸取教训吗？听着，我有一个朋友，他说我是他第一个朋友。别人都帮不了我，而我需要帮助的时候，是他帮助了我。前段时间，他也像你们一样做了不该做的事，但我没办法帮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背叛我，而我所能做的，只有让他走得安静一些。”约翰说着，眼里不禁噙起了泪花，他也不知道是他演出来的，还是真的对马力有余念。
“但我不希望，有一天，我也要对你们做同样的事，所以我自作主张做了这些。”随着球场上的巨大显示屏亮起，一幕接一幕触目惊心的焚毁现场显示在了众人眼前，那是机器人和轰炸机在清理昆古丁的药田。随着特殊弹的爆炸，整个地区都燃起一大股翻滚的浓烟，化作火海的药田一片焦黑。数年内，这里将不会长出任何植物，因为机器人将不分昼夜地看守这些土地。
看到人群都噤声，约翰翻开了下一页。
“我知道，你们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没有人可以对你们的所作所为指手画脚。但是自由不是恣意妄为，而是拒绝他人的不合理要求，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做什么和应该做什么。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是，一片被巨型企业荼毒的土地，你们是要选择以往的生活，浑浑噩噩地活下去，还是像个好汉一样，干出一番事业，这是你们的自由。”说完这番话，众人都纷纷颔首，有几个想出头的刺头也被按了下去。
“我的舰队和飞船随时都欢迎你们的加入，组建临时的政府还是其他什么，你们可以派代表来跟我们谈，我们也会听从你们的意见。但是，有一件事你不能干，别把那狗屎玩意带到我船上，这也是我的自由。”约翰语气坚定，众人都心知肚明那玩意是什么。
“好了，我想说的就是这些。接下来，是提问环节。你们有什么想问的，现在都可以说。”约翰说道，掏出了几枚能量币，“好问有奖。”
看到亮闪闪的能量币，人群一时向前攒动，每个人都像饿狼捕食一样向前伸手。直到约翰点到一个看起来戴了眼镜有点文质彬彬的黑目人，人群才终于停下来听人讲话，“约翰先生，我叫马科斯。”约翰点了点头，回应道：“好名字，马科斯你有什么想问的？”马科斯顿了一下，他回答道：“我不知道，先生，我不知道该干什么。我从这座监狱出生以来没去过其他地方，也没见过不认识的人。我很困惑，我不知道我自由了之后该干什么。”
约翰说：“马科斯，你知道吗，我跟你一样，也对之后该干什么很疑惑。未来可能什么都已经注定，我可能什么都改变不了。又或许，一切都没有注定，我还可以大有所为。但是人的命运就是与自己的拉力赛，有时候需要奋力一搏，有时候又需要放下执着。”
马科斯很疑惑，他对约翰说：“先生，我听不懂您说的什么。”
约翰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或许他只是自言自语罢了，“马科斯，无论你以后选择走哪条路，一定要记住，所有的结果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珍惜你现在拥有的东西，哪怕有一天你会失去它。”说着，约翰把一枚能量币轻轻地放在了马科斯手里，马科斯仔细端详着，这枚闪烁着光芒的钱币，仿佛他已经窥见未来的点点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