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捉杀
“胡爷,冤枉!冤枉啊!是他们诬陷!”
“饶命!”
“大人,小的只是碰巧在店里吃东西……”
庭院内,小掌事、胖女人钟桂香、梁巴,还有饭馆里的几个看客,全部跪在地上,接连开口求饶。
一门之隔的厅堂内,一个灰白头发的中年人坐在上首处。
胡管事,乌洞村的村老、大管家之下的第三号人物。
“朱大人,好手段,老夫佩服。”
朱昌道:“胡管事,按照乌洞村的规矩,私下赌兽,犯一罚百,这场赌局的金额不低于两万,是不是该罚两百万?”
“不错。”
“如果他们交不上呢?”
“他们不交,我们只好自己掏了,不劳大人费心,我们有的是法子。”
朱昌皱起眉头。
借此由头,胡管事可以掏空梁叙的财产,可是即便如此,看起来还是不想交人。
“三儿,你先出去。”
“是。”
……
庭院内,丁怀义离开厅堂,站在台阶上。
小掌事跪在下面,和丁怀义对视几眼,终于压不住心中怒火。
“我举报!他也赌了!”
台阶旁站着两个地丁力士,他们不认识丁怀义,不过知道一些来头,其中一个走过去抡起鞭子,一鞭子把小掌事抽倒。
“让你吵!”
院内立即安静了。
几息后,朱昌推门出来,道:“胡管事,拜托了。”
“朱大人稍候,我去请示老爷。”
“好。”
胡管事离开庭院,朝府邸深处走去。
丁怀义小声问道:“答应了?”
“嗯。”
朱昌盯住梁巴,嘴唇微动,吐出一束元气,传音道:“等会儿梁巴交给你了,尽量留个活口。”
丁怀义有些疑惑。
留活口,说明还要动手,似乎不是预想的直接把人带走。
“怎么回事?”
朱昌正要开口,门外进来三个人。两个是村老府的地丁力士,中间押着一个瘦高、臂长、脸黑的中年人。
梁叙,另一个疑凶。
丁怀义看到梁叙的第一眼,心头跳出一道寒意。
请魂时,周骞“看到”的一幕再次浮出,一尊巨人头顶天空,一手抓宝瓶,一手放黑光,气势惊天,无人可挡。
丁怀义深吸一口气,驱散残存在记忆间的恐慌。
巨人和梁叙的长相不一样,但是人除了五官,还有精、气、神,丁怀义十分笃定,梁叙就是杀人真凶。
“是他!”
朱昌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当家的,快救我们……”
“出什么事了?”
梁叙正在外面逍遥,不明不白地被擒住,至今不清楚状况。
“就是他们两个,来店里吃饭,还带着四个活鸡……”
钟桂香指向朱昌、丁怀义,哭啼啼地说不清楚。
梁巴跪在地上,道:“叔,他们两个下套,在店里斗鸡,输了就来举报,害我们被捉。叔,快去找白爷求救。”
梁叙看向朱昌、丁怀义。
他也是脱胎境,知道因由后没有多少畏惧。
规矩是管人的。
但是没有一个规矩可以管住所有人,梁叙就认识一个规矩管不住的人——白爷,绰号街老,街巷里的老大。
“二位,我们有仇?”
“有。”
朱昌点了下头。
梁叙眯起眼,道:“在哪儿结的仇?”
“井西城。”
梁叙瞳孔一缩,立马意识到了不妙,脸皮抖了两下,道:“你们,你们是……”
“捉杀。”
朱昌咧开大嘴。
旁边,丁怀义仍然想着活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梁巴,仔细看向手、胳膊、肩、腰、鞋底等每个角落,心中冒着一个个念头。
手,干枯、细长,指甲末端泛着金属光泽;
腰带上鼓鼓囊囊,肯定藏了东西;
鞋底,前脚掌磨损大,后鞋跟几乎完好,身法应该不错。
……
院内气氛微妙。
朱昌、丁怀义站在台阶上,分别盯着梁叙、梁巴,眼神尖锐,像准备捕食的野兽。
胡管事从后面出来。
“梁叙、梁巴、钟桂香,立即逐出乌洞村,胆敢反抗,就地斩杀!带走!”
梁叙快步过去,道:“胡老,我要见白爷。”
“哪个白爷?”
胡管事冷笑了一下。
这里是立规矩的地方,对于规矩管不住的人,早就心有不满。朱昌有来头,下手地方找的也巧,胡管事有心杀一杀白爷的风头。
梁叙瞬间面如死灰。
“走!”
力士们架起梁叙、梁巴一起离开。
丁怀义轻吐一口气,运起元气,灌入臂弩,缓缓拉开臂弩的弓弦。
弩臂内有两排互相卡扣的蓄力弹片。
吞入元气后,弹片上泛起一层幽光,随着弓弦拉开,弹片也一层层弯曲,每对弹片积蓄的力道不下百斤。
“胡管事,井西城再会!”
朱昌拱了下手,大步朝外面走去,走出几步察觉丁怀义没有跟上。
“三儿?”
丁怀义填上箭矢,快步追上去。
“来了。”
……
村口,四个力士松开梁叙、梁巴,顺手解走二人的腰带、钱袋子。
“滚!”
村外一片落寞。
荒土之上,草木难生,仅有几株从魔界流落出来的墨柏、巨手紫蒿散在天边。
朱昌、丁怀义跟出村口。
“梁叙,乖乖束手就擒吧。”
朱昌取出丈半长棍,缓步走出,每次脚掌落下,脚边都震起一小捧沙尘。
“大人真要与我不死不休?”
朱昌道:“你杀周骞时,可曾想过留他一命?”
“报应啊……”
梁叙背对着朱昌,在梁巴肩膀上拍了一下。
梁巴拔腿就跑。
丁怀义立即抬起手臂。
“嘣!”
箭矢飞出,追出五丈多远,钉入梁巴的左腰,直接洞穿过去,再次钉入地面。
梁巴一头栽倒,趴在地上不再动弹。
朱昌侧头看向丁怀义。
丁怀义心里暗骂了一声。
射偏了。
他瞄的屁股,那里没有要害,可是用不惯弩,而且弩绑在胳膊上不好瞄准,偏了近一尺。
“小巴子!”
梁叙喊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缓缓回头,转到一半时速度骤然变快,甩出一抹黑光,同时整个人飞扑而出。
“落!”
朱昌见梁叙一直背对着自己,心中早有怀疑,提前运使元气,喝出一声落剑雷音。
声浪炸开,如洪钟大吕。
黑光骤然放缓,露出一枚半尺长的四棱铁钉。
朱昌挥棍扫向飞钉。
棍是盘蟒沉铁棍,从头到尾遍布鳞状花纹,棍内刻有“寄妖”封禁,炼入了一条蟒蛇妖魂。吞入元气,棍上钻出半条水桶粗的乌青大蟒,一头吞下飞钉,继续朝梁叙咬去。
“蟒妖!”
梁叙脸色大变,催动元气,身体表面泛起一层寒铁光泽,抬掌拍向大蟒。
“咚!咚……”
铁掌落下,砸出一声声金属碰撞。
朱昌手腕轻抖,棍身微颤,大蟒猛地摆动身子,一头撞向梁叙。梁叙推掌阻拦,磅礴巨力下整个人倒飞出去。
“小巴子!”
梁叙喊了一声,趁着倒退之势,凌空踩出几步,转身逃向荒土深处。
朱昌纵身跳起,蹬出一个尺许深的土坑,瞬间追出十丈。
“三儿,交给你了!”
二人边打边走,迅速远去。
丁怀义看向梁巴。
梁叙带走朱昌后,梁巴终于“醒了”,趴在地上一尺一尺地朝远处爬去,身下拖出一些零星血点。
丁怀义解下臂弩,丢到旁边,又摘下水葫芦、包裹、吞兵等累赘,拿着弹弓、铁丸走过去。
“梁巴?”
梁巴没有回应。
丁怀义拉开弹弓,盯住梁巴的左臂。
弹丸飞出,打在左肘关节上,梁巴正拿左手攀爬,顿时手臂一软,横在地上一动不动。
“啊,饶命……”
梁巴开口求饶。
丁怀义再次拉开弹弓。
又是一枚弹丸飞出,打在梁巴的左手手腕,手掌猛得抖了一下,也不再动弹。
“饶命……”
丁怀义有些佩服,站在两丈开外,道:“梁巴,知不知道哪里露馅了?”
梁巴慢腾腾地转身。
不知不觉间,二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三尺。
“哪,哪里?”
梁巴小声吐出几个字,突然暴起,抡起左臂,藏在袖子里的符箓激发,化作一柄三尺铁剑破袖而出。
丁怀义目光如炬。
梁巴的手臂还没动时,肩膀先动了,等到手臂抬起时,丁怀义已经矮下身子,避开了手臂、铁剑。
一枚弹丸飞出,正中梁巴面门。
梁巴眼前一花。
丁怀义丢开弹弓,同时下沉元气,元气破开双脚,钻入泥土,随着用力一踩,元气冲起一捧尘土,整个人窜出丈半。
梁巴踮脚跳起,空中蜷缩成一个肉球,右手并掌,刺出一记剑掌。
丁怀义屏住呼吸。
双脚钉入地面,停顿一瞬后,朝头上挥出一记风滚冲拳,元气流转,拳头表面似有乱流,吹得皮肉震颤、汗毛乱摆。
拳、掌相交的瞬间。
拳头突然一抖,避开梁巴指尖的寒芒,砸在中指第二节指节上,指骨关节瞬间撕裂。
“下来!”
吼声震动腹内元气,散入四肢百骸。
丁怀义浑身元气充沛,力道大增,立即开拳变掌,一把抓住梁巴的手腕,用力砸向地面。
“噗!”
烟尘四起。
梁巴胸口憋闷、头晕眼花,浑身上下无处不痛,几乎晕死过去,竭力举起左手,激发最后一张铁剑符。
一柄三尺铁剑胡乱飞走。
丁怀义俯下身子,先是一拳砸入小腹,打散元气,再卸掉手肘、手腕、大腿、膝盖、下颌等各处关节。
司寇府的卸骨术,朱昌私下传授的手法。
梁巴身子无法动弹,眼珠子仍然在乱转。
丁怀义坐在旁边,看了几息,摇头感叹道:“你们这种人啊……”
梁叙、梁巴是披着人皮的狼,皮假、心狠、手段多,想吃掉他们,必须比他们更厉害。
朱昌靠的经验。
丁怀义则靠的五感六识。
……
半盏茶后,朱昌扛着一具尸体走来。
“还活着?”
“嗯。”
丁怀义从地上跳起,刚刚站定,浑身上下传来一丝丝痛意,尤其是双腿,痛如刀割。
“嘶!”
朱昌立即丢下尸体。
“受伤了?”
“没有。”
丁怀义踮脚走了两步,忍住痛意,道:“太久没动元气,刚才使猛了,伤了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