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宝阁
荒野空旷。
秋风宜人。
丁怀义骑在铁鳞马上，手里拿着一个大黑钉子。
梁叙的法宝，长半尺，拇指粗，钉头是一个窟窿头，钉身是四棱黑铁，钉尖是一个小圆珠。
“师兄，这东西值多少钱？”
“不知道，应该不是什么好法宝，最多五万上下。”
丁怀义来回看了几遍，甩手丢向朱昌。
“我不需要。”
人是朱昌杀的，东西也该是朱昌的。二人虽然是师兄弟，但是有些东西关系越近，反而越不能混为一谈。
朱昌接住钉子。
虎骢背上，除了朱昌外，还有梁巴，此时正横在朱昌背后，肚脐上贴着一张锁元符，身上缠满绳索。
“三儿，有个事情，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好事还是坏事？”
“说不清。”
朱昌拉起缰绳，慢慢停下。
丁怀义察觉到一些异样，皱起眉头。
“什么事？”
“哎。”
朱昌叹了口气，看着井西城的方向，道：“还记得那张十三万的收据吗？”
“记得，多开了三万多，你说是少司寇的。”
“对。”
朱昌回头看向丁怀义，道：“司寇府的活不好干，实力不够硬，迟早会栽，这些年我亲眼送走了五个大捉杀。”
“嗯。”
丁怀义越来越疑惑，不清楚朱昌到底想说什么。
朱昌一把提起梁巴，沉声道：“保命，修行，养家糊口，全都离不开钱，少司寇有少司寇的办法，我们也有我们的路子。”
“什么路子？”
丁怀义突然感觉到了一股杀气。
杀气，看不见、摸不着，不过可以感觉到，杀心一起，就像野兽龇出獠牙，整个人的气势完全不一样了。
朱昌举起手臂，用力砸下去。
梁巴毫无反抗之力，头颅撞到地上，脖颈直接折断。朱昌取出长棍，祭出蟒魂，一口吞下尸体、魂魄。
眨眼间，梁巴身死魂灭。
丁怀义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心中闪过几个念头，突然明白了一些。
“是因为瑞川宝阁？”
“对。”
朱昌看向丁怀义。
活捉梁巴后，二人审了一路，问出了一个消息：梁叙、梁巴在瑞川宝阁里面还有一个同伙，就是那个人出卖了周骞的消息。
这个消息传出去，肯定会影响瑞川宝阁的生意。
朱昌准备把它抓在手里。
丁怀义叹了口气，几息后笑了下，道：“我还以为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你说什么？”
朱昌没有想到丁怀义会是这种反应。
丁怀义道：“上有所行，下有所效，少司寇不干净，你跟着他还可以当上大捉杀，想来干净不到哪里。”
“你小子！”
朱昌脸色舒缓许多，重新驱马赶路，道：“回去后，我们一起去瑞川宝阁。”
“好。”
走了一会儿，丁怀义突然问道：“师兄，那会儿你和胡管事说什么了？”
“做了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
“不太干净的交易。”
……
瑞川宝阁。
两层八角楼阁，内部分成八个区域，分别售卖刀剑、奇门法器、法宝、玉石、衣袍、古籍等。
朱昌和掌柜的一起进入包厢。
丁怀义独自在楼内闲逛，最后在古籍附近绊住了脚。
《清净集》、《破阵……法印》、《古国》……
书本大多年代久远，有的甚至残缺不全。
他看到一本薄书后，站在原地，招手喊来一个小厮。
“这本书叫《人道经》？”
“对。”
书页泛黄，封皮上的字不整齐，明显是手抄的。
丁怀义道：“《人道经》和《人道宝书》一样吗？”
“这……”
小厮也不知道，犹豫道：“应该不太一样。”
丁怀义蹙了下眉头，道：“拿出来，我看一下。”
“客官，书本类的东西不能翻看，您要是有兴趣，我帮您把主人约过来，您可以当面询问。”
“主人是谁？”
“您稍等。”
小厮去柜台里面翻找。
丁怀义站在旁边。
等了一会儿，朱昌走过来，笑着道：“有没有想买的？”
丁怀义指向书本。
“我想看看这本《人道经》。”
“它啊……”
朱昌似乎知道这本书，摇了摇头，揽着丁怀义离开，道：“司寇府里多的是，回去我帮你翻出来。”
“它是不是《人道宝书》？”
“是，也不是。”
朱昌不喜欢看书，一想起书本下意识皱起眉头，道：“《人道宝书》的版本很多，我们看的叫今本，还有很多古本、正本、真本，乱七八糟一大堆。”
“哪个是真的？”
“这谁知道。”
朱昌拉着丁怀义走到一个人面前，介绍道：“秋掌柜，这是我师弟丁怀义，我们一块办的案子，也是异人血脉。”
“三儿，快见过秋掌柜。”
秋掌柜脑袋很大，长一尺半、粗一尺，像一个大冬瓜。
大头族，异人种族，以脑袋大闻名，头脑十分聪颖。凡是钱庄、大商行，必有大头族的族人担任账房、掌柜等。
丁怀义拱手道：“见过秋掌柜。”
秋掌柜面容十分和善。
“听你师兄说，你是女青鬼族？”
“嗯。”
“那就是自己人了，以后有想卖的东西，或者想买的什么，尽管来宝阁。”
“谢谢秋掌柜。”
丁怀义只当是客气，没有当真。
朱昌笑着道：“何必以后，三儿，你手上不是有一大堆东西准备卖吗？”
丁怀义意外了一下，立即会意。
瑞川宝阁主要经营寄卖，一般不收东西。现在情况正好不一般，有把柄在手，可以趁机卖个好价钱。
“对，这次出门得了几件宝贝。”
秋掌柜晃动大脑袋，看过二人，侧身让开，道：“去包厢里看看。”
“好。”
……
“这个，四万怎么样？”
秋掌柜拿着一个刀鞘状的吞兵。
丁怀义心中欣喜。
朱昌说值两三万，现在凭空多了一万多，有把柄在手，果然好做生意。
朱昌道：“您再瞧瞧。”
秋掌柜翻了下眼皮，来回看了两遍，道：“品相很好，最多再加五千，怎么样？”
“行，您是行家，您说多少就多少。”
朱昌面带憨笑。
丁怀义又把臂弩递过去，道：“这把弩呢？”
“我看看，十、二十……五十对蓄力弹片，一对算一百，一共五千。弦是牛筋、牛皮，算一千。其他的加起来……”
秋掌柜放下弩，看向朱昌，道：“凑个整，一万吧。”
这是新弩的价钱。
丁怀义咽了下喉咙，又拿出两截断刀。
罗自远的长刀，被朱昌一棍打断，法宝内部的封禁全毁，朱昌说不值钱，丁怀义没舍得仍，一直背在身上。
“您瞧瞧这个，本来是飞刀，用料应该不一般。”
“这个……”
秋掌柜蹙起眉头，沉默了一下，缓缓摇头，道：“这种东西，最好找炼器师掌掌眼，免得糟蹋了好铁。”
断刀里面难有好铁。
丁怀义听出了婉拒的意思，没有继续纠缠。
朱昌取出四棱铁钉，连同断刀一起推过去，道：“来都来了，顺手一起收了，这两件加起来给个实在价。”
秋掌柜抬头看向朱昌、丁怀义。
“还有几件？”
“没了。”
二人一起摇头。
秋掌柜这才再次拿起断刀。
一刻钟后，朱昌、丁怀义走出瑞川宝阁。
朱昌捏着一摞宝钞，分出一叠递给丁怀义。
“你的。”
丁怀义迅速接过。
宝钞，摸起来十分厚实，不沾水火，一面画着太衡天尊的法相，另一面是五谷百果、人神妖鬼等。
一、二……七。
他数了一遍，抽出两张递过去，道：“五万够多了。”
那些东西一共卖了十七万，里面真正值钱的全是朱昌缴获的。
“拿上。”
朱昌撞开丁怀义的胳膊，大步走到街上，道：“跟我走。”
街上行人很多。
丁怀义把宝钞揣进怀里，装进贴身口袋，又拍了两下压瓷实。
“去哪儿？”
“泡澡，散散淤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