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幕 衣冠胜雪，故人长绝
傍晚，这座城市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拨弄一样，气温又回升到了三十多度，打开窗户热浪扑面。
“这鬼天气还要持续多久？我做饭都要热死了啦。”婶婶在厨房抱怨，旁边的苏晓樯与佳佳也是额角冒出汗渍。
“哎呀哎呀，晓樯啊你和佳佳去休息一会，还有一个烧土豆就可以开饭了。”婶婶看到忙碌的两人不停的劝。佳佳是为老路家生了大孙子的功臣，苏晓樯是没过门的侄媳妇，这俩人婶婶是一个也不想累着。
苏晓樯开心的笑，熟练把土豆切块说“婶婶，没事我不累，让佳佳去休息吧，上一天班应该累了。”
“我也不累，先把卫生弄了再说。”佳佳轻声细语，她是那种很温婉的性子，已经拿着抹布在擦水池了。
“哎哎，好。明泽兄弟俩能找到你们真是好福气，我以前刚嫁过来那饭菜也都是老路去弄。”婶婶咧着大嘴笑的很开心，越看俩人越满意。
“嘟…嘟…”
苏晓樯一愣，擦干净手拿出兜里的手机一看居然是老爹打来的微信电话。犹豫半晌，她按下电源键又把手机放了回去。
“晓樯，谁啊？”婶婶在厨房一亩三分地很有威势，举手投足都散发着老路家厨房之主的威严。
“啊？哦没事，就是一骚扰电话。”苏晓樯有些慌乱，不想说是碍事的老爹在没事找事。
可马上她的电话又响了，拿起一看还是自家老爹。看来苏晓樯不接这个电话，苏老爹誓不罢休。
“该接的电话总是要接的，不能让家里人担心对不对？”婶婶一边炒菜一边缅怀“我以前啊也总是就想着跟老路腻歪在一起，好像不好好看着他一不留神就没了。但慢慢你就会发现再浓烈的感情也有消磨完的一天，那时候你就会嫌弃他没钱又爱装面子、整天不务正业，甚至连衣服都不愿自己洗。两个人过日子其实谁也不能让谁百分百满意，千万不要让顺从成为他讨厌你的最大借口。”
婶婶看的很透彻，苏大小姐从一开始就在讨好老路家所有人。这样并不是说有错，但爱情的双方不应该是从属关系，更过是能彼此习惯。习惯对方的好，也能习惯对方的所以缺点。无论是为了这个侄媳妇，还是为了自家儿子事业，婶婶都觉得自己要点拔一下苏晓樯。
“妈，你跟爸不是相亲结婚吗，怎么这感情经一套一套的？”佳佳看苏晓樯羞红了脸于是过来打圆场。
婶婶把菜装盘，翻白眼说“相亲认识是没错，但要不是你爸认识后追的那么紧，谁会嫁给他啊！”
苏晓樯悄悄退出了厨房，划动屏幕选择了接听，刚一连通那边苏老爹的声音就急不可耐传出“小祖宗唉，是不是那姓路的不准你接电话？我跟你说姓路的没一个好东西！我们报警！”
“老爸你是不是又听说什么了？”苏晓樯满脑门子黑线，她早知道肯定是这样。老爹现在基本就躺在医院里，闲的发慌就到处打听各种消息，还美曰其名是帮自己分析利弊好坏。结果那一次苏晓樯就是在公司会议里嘉奖了句楚子航，马上就被老爹锁定成未来女婿。
“听说什么听说！你个大姑娘多久没回家了还用我听说？我跟你说赶紧回来，别到时候老爹挂了你都不知道信儿。”苏老爹一改往日的唯唯诺诺，甚至把自己身后事都搬了出来。最关键是他还哼哼唧唧，这里疼那里不舒服，让苏晓樯一时摸不准他的脉。
“喂，是苏叔叔吗？”正当苏晓樯不知所措时，路明非拿过了她手中电话。
“你就是路明非？”苏老爹音线突然拔高，准确来说是咬牙切齿。
…
“对对，苏叔叔您放心，苏晓樯晚上就会去看您。”
“哼！”
电话没两句就挂断了，路明非笑笑把手机递给苏晓樯。但对方没接，苏晓樯咬着牙低头问“明非师兄，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是我给你添麻烦才对，你放心我会跟你回去解释清楚的。”路明非笑着回应。
“嗯呐。”苏晓樯也笑了，第一次在叔叔家笑的这么灿烂。
晚风解暑，小区里几乎家家户户都亮着灯。楼底下饭后散步的人不少，路明非和苏晓樯到下面的时候甚至还遇到了徐岩岩和徐淼淼俩兄弟。
好家伙俩人还真是男大十八变，再也不是以前的小胖子了。如今俩兄弟都瘦了下来，要不是那两张圆脸还有一丝熟悉路明非都不敢打招呼。
徐岩岩看到苏晓樯眼睛就亮了，市里混的还可以的不是指着苏总吃饭就是向黑太子集团看齐。迫不及待打招呼“苏晓樯，这里！你又来看望路师兄的叔叔婶婶啊。”
徐淼淼拿胳膊肘捅他“要叫苏总…”
话没说完他就愣住了，随即惊喜喊“路师兄！你回来了啊！”
两个人各拿一束玫瑰花冲过来，不知道还以为是在追苏晓樯呢。路明非与他俩寒喧几句，徐岩岩拉住他的手死活不让走，一定要找地方喝几杯。
苏晓樯这下不高兴了，皱着眉说“徐岩岩你放开，我们还有事。”
这可是老娘的终身大事，你丫的没看到徐淼淼在使劲给你打眼色？说！你是不是我老子派过来的卧底？
“哎，小天女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以前还是路师兄的御用队友呢，现在一起交流感情碍着你了？”徐岩岩一挺胸膛，只可惜再也没有以前的波澜壮阔了。
苏晓樯脸都黑了，强忍着没吼出来你那是御用队友嘛？明明是为了限制明非师兄才把你们这群阿猫阿狗都塞过来。徐淼淼一拍脸，得，这没得捞了。
最后还是路明非拍了拍徐岩岩的手，说“老同学聚聚是一定要的，这样我过两天组个同学局你们都要来啊。”
一幅活脱脱领导下乡的嘴脸，可这偏偏还真把徐岩岩唬住了。路师兄什么人啊？美帝国的资本大鳄，抱上这条大腿苏晓樯不就只是个小腿了？
路明非和苏晓樯渐行渐远，徐淼淼还在擦冷汗呢。C栋私人公寓里一个女孩提着裙摆急急忙忙下楼，大呼小叫“师兄！师兄！师兄呢？”
是柳淼淼，她还顶着一张娃娃脸，可还是下来太迟了，只能看到路师兄和某个小可爱上车远去。她真是气的咬牙切齿…
徐淼淼看了眼徐岩岩，两兄弟眼中同时流露出绝望…因为那个男人真的回来了。
市医院住院区，楚子航穿着白衬衫面无表情等待着。直到看到那对狗男女肩并肩走进来他的嘴角才露出一丝笑容…笑的那么凛冽又富含杀机如雪。
“师…师兄。”路明非本来自信满满的气势在看到楚子航后就破防了，这让苏晓樯一阵狐疑，难不成手下大将专克明非师兄？
“嗯…”有苏晓樯在楚子航只是淡淡点头，然后面无表情在前面带路。
“你怎么老是叫楚子航师兄？”苏晓樯狐疑，与路明非并排走着小声问。
“啊？这…”路明非挠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苏总，我也就读过卡塞尔学院，比他大两届。”楚子航及时解围，笔直的背影配上他酷酷的语气一下子让苏晓樯相信了。
“哦，那师兄你以后就叫我晓樯吧。别叫苏总，都是自己人。”苏晓樯眨眨眼说。
也就是楚子航这种人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换芬格尔估计早破口大骂了。自己人？什么是自己人？师弟媳妇倒是自己人，你是在提醒我不要打师弟媳妇的主意吗？
电梯一路向上，直到十三层才停下。这里都是vip房间，走廊里也静悄悄的。打开靠电梯的一间病房门，淡淡清香味传出，并没有一般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苏老爹面色红润坐桌子旁，穿着西装灰白发丝分明。面前是之前都没有的红木桌，水汽蒸腾，一壶火候刚好的茶和两个茶杯再加一张空椅子预示着他们三人只有一个能上桌说话。
“哎呀，哎呀，这是干嘛呢？明非师兄随便坐，我老爸就是喜欢弄这些有的没的。”苏晓樯怕自己老爹不给面子，抢先一步准备坐过去。
“今天没你事。”苏老爹横眉立目，制止了刚迈腿的苏晓樯。转而打量三人中间的男人一眼说“你就是路明非吧，坐！”
苏老爹伸手示意，这个位子居然是留给明非师兄的，这让苏晓樯心里直打鼓，刚松下的一口气又提了起来。
路明非很淡定的坐了下去，随手还为苏老爹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他有些可惜自己并不如何了解茶道文化，如果是酒杯的话路明非大概随手一握就能绝对压制对面的老头。
“路麟诚还真是养了个好儿子。”半晌，苏老爹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
路明非一愣，不敢置信直视对面的苏老爹…
“计划有变，苏德年并没有按照剧本进行，他亲口说出路麟诚三个字。”酒德麻衣半跪在住院楼对面的顶楼上呼叫某个独立频道，她面色有些难看，这与自己拿到的计划书不符。
“是否击毙目标？以防他泄露更多内容。”酒德麻衣调整狙击镜轻声询问，可频道内只有她和电流的沙沙声。
“很吃惊吗？”苏老爹嗤笑“你老子在我办的研究院呆了三年，屁玩意没弄出来最后还拿着试验报告跑路了。路明非，你说我们这算不算世仇？”
苏老爹抿了一口茶冷笑着说出这么一段尘年往事，连苏晓樯都大吃一惊，她根本没听自己老爹说起过。
路明非神色一动，桌子下有一只手戳了戳他的大腿。他抬眼看看苏老爹，对方依旧横眉立目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可在他这个位置却能看到对方眼底藏着的焦急与期翼。
半晌，正当酒德麻衣等的焦躁时频道里才传出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别急，我的好姑娘，这一切都在计划之内，你只是拿错版本了而已。现在你需要做的是西斜60度角，看到那些家伙没有？阻止它们！不惜一切代价！”
酒德麻衣微怔，狙击枪缓缓左移，她恶狠狠打了个寒颤。街道上不知什么时候放起了经典的脑白金广告，反复循环。伴随广告一起播放的还有隐隐的梆子声，巨大的恐惧在酒德麻衣心中爆炸，这段梆子音频与东京的赫尔佐格控制死侍手段一模一样！
“紧急情况！东南大街所有店面都被一个神秘家伙在三十分钟前买下了。该死！他的出价比我高了百分之八十，比市场价高出五倍！整条街道现在已经清空了，重复一遍整条街道已经被清空！有大量不明货车停留在每个出口！”苏恩曦在频道里大吼，击打键盘的声音如雨点密集，她几乎快疯掉了，情况第一次超出她的掌握。
“你为什么是三十分钟后才知道？他们是十分钟之前到场！我是二十分钟前到达，为什么你这个奶妈没有提前勘察情况！”酒德麻衣也怒吼，因为她已经看到一只只蛇形死侍从货车中爬出，巨大且粗重的蛇尾快速在地面滑行，留下一道道黏稠的痕迹。
“我…我，我…我之前在收购其他三条街道，正跟他们据理力争打压价格…”苏恩曦欲哭无泪，天可怜见她只是想少挥霍点财产，毕竟这都是她一分一毫赚回来的。
酒德麻衣彻底麻了，只能无力吐槽“你真是只极品貔貅…”
“冷静，冷静，姑娘们。”老板的声音在公众频道里传出“这是预料之中，现在这个城市水太浑了，欧洲混血种、白王后裔、华夏混血种、秘党和奥丁，难保有人按耐不住想一把梭哈。这只是前菜，真正的玩家可都还没上桌呢。”
“我的能力并不足以阻挡住这群死侍。”酒德麻衣深吸一口气说，真正的狙击手并不能做到以一挡百，他们的主要任务是斩首，可这明显已经是大规模作战。
“十分钟！他们必须在十分钟撤离，剩下的交给我。”零在频道内发言，伴随而出的还有呼呼风声，可想而知她正在高速移动。
“我有说过只有我们这一支队伍吗？”老板无奈叹气“你们都快变成老姑娘了，怎么还是这么风风火火？”
“什么意思？”三人异口同声问。
老板嘿嘿几句才笑嬉嬉说“大量死侍出现在一条街区，你们以为混血种们会无动于衷？不管是谁投放了它们，至少明面上混血种都要对它们进行抹杀。别忘了诺玛可是号称能监控全球每一个角落，秘党也不会傻乎乎的自己拎刀就上。而且路大爷也不是小白兔了，他身边的那个杀胚更是行走的核弹头。你们需要注意的是以防有人进行精准刺杀，从现在开始一切靠近医院的生命都必须被抹杀！”
老板冷酷下达命令便切断了频道，麻衣她们是他手下的听话女孩，老板愿意对她们表达绝对信任。
果然不出那个男人所料，没一会汽车的轰鸣声响彻整个街道。四面八方都有车辆驶来，有些地方被货车挡住去路，车上的人就毫不犹豫扔出静音爆破弹，将货车炸的飞离。有些货车只是摇晃几下，汽车们也不减速。后驱车们加速撞上去，生生把货车挤开。
汽车停下，下来的几乎全是各势力的A级混血种。这种级别的战斗A级以下只是送菜，甚至A级也大概率会死亡，但这就是战争，当战争开始的时候没有人能拒绝领袖的命令。
大量枪支弹药被拿了出来，有华夏混血种在这一切都不是什么问题，也有人拎着把冷兵器就如刺客般隐匿在街道中。凯撒出现在最大的路口目光冷冽，他拿起呼叫机冷酷下令“抹杀所有死侍，一个不留！”
路明非和楚子航同时脸色大变，血统赋予他们的敏锐听觉使他们听到了街道上的广告音和“沙沙”声。这也得益于整个世界的安静，可这时他们才猛然反映过来这安静的诡异。
楚子航来到阳台边往下瞄了一眼，只一眼就连这个杀胚也不由打了个寒颤。他快速拉起窗帘退回，径直在角落的网球袋里抽出一对长条形物体。这是他随身携带的东西，公司、路上甚至厕所都有人不时回头打量。
路明非眼角一阵抽搐，看到自家师兄的动作不用想也知道下面到底肯定不是善男信女。正当他准备起身时，一只手已经稳稳按住他的肩膀了。
是苏老爹！他目光坚毅，死死盯着路明非问“你能不能把晓樯带出去？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是无辜的！”
路明非呆呆看着眼前如苍老雄狮般怒吼的男人，这个老人明显知道很多事，比叔叔知道的还要多。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座城市？这座城市到底隐藏了多少秘密？路明非只感觉脑袋隐隐作痛，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就要来了，他的心中警铃大作。
“当初是路麟诚找上的我，他告诉我这座城市下有什么东西，远远要比矿业更加富有。他拿出了一份报告，是一个一百多岁老人的体检报告，那个老人的身体机能正常的不像话，甚至比一些年轻人还要健康…”苏老爹语速极快，如今窗帘被拉上他只想赶紧说完埋藏在心底二十多年的秘密“我给他的研究院投了很多钱，一开始他的确取得很大的成功，甚至有动物完成返老还童。可那些动物最后都变异了…”
苏老爹说到这里露出恐惧的神色，就在这时天空传来巨大轰鸣声。窗帘外的天空被照亮，一架直升飞机划开黑幕向医院楼区投下集装箱，没一会嘶哑的吼叫声响彻夜空。到处都是动物爬行的声音，这个夜晚仿佛群兽的盛宴！
“该死！该死！他们的目标到底是谁？路明非？还是楚子航！总不能是那个傻姑娘吧？”凯撒通过夜视望远镜清楚看到住院部楼顶情况，他暴躁甩掉手中望远镜吼“全部压上去，绝不能让路明非失控，不然这座城市都要给他陪葬！”
“冷静点校长大人。”旁边高大的人影按住了凯撒的肩头，有力的大手透过衣服传递出滚烫温度。凯撒转头发现这家伙居然头上套了个奥特曼面具。
“没办法，时间太紧只好在玩具店随手拿了个。”男人耸肩“控制死侍的技术来自赫尔佐格，梆子声就是最好的证明。可出现的并没有龙形死侍，这说明他们并没有在赫尔佐格的技术上取得突破。”
“你是怀疑那群小鬼子？”自从源稚生死后凯撒对蛇歧八家也没了好感，特别当初扇了他一巴掌的樱井七海执政后更是让他头痛，那老女人呆板的过份。
男人摇头“应该不是，小日本要有这实力早反了。我们应该把赫尔佐格的人生线推前看，毕竟那可是一位冲锋在龙类研究第一线的勇士。”
“又是黑天鹅港？”凯撒几乎无力吐槽了，到底有多少人曾入侵过那里。
“我亲自上吧，维多利亚协助，诺诺代替我指挥…诺诺呢？”凯撒最后三个字几乎是咆哮出来的，明明刚才她还乖乖呆在自己旁边。
“夫人…夫人，说去一趟厕所，已经去三分钟了。”继帕西之后的加图索管家擦着冷汗颤巍巍回答。
“混蛋！不是让你们一定要看好她吗？”凯撒暴怒，随手提过一把冲锋枪就往里冲，维多利亚紧紧追随在他身后。
“啧啧，加图索家主真是对自己的妻子一往情深呢。”奥特曼面具下的男人拍手鼓掌，语气似笑非笑。
“是…是的呢…”管家讷讷的说。
男人的声音突然变的冷酷“那么卡塞尔校长不在，由我接过战场指挥权很合理对不对？”
他的身后一片静寂，各大屠龙世家代表居然没一人反对。加图索管家心内惶恐，但此时也不敢出言反对…
龙血！路明非与楚子航对视心中泛起滔天巨浪。这座城市的地下必然存在龙族遗迹，甚至有可能路麟诚是在尝试接触那个尼伯龙根，毕竟遗迹不一定能保存鲜活的龙血，但尼伯龙根内就算是说有活着的古龙路明非也相信。
“我犯下了大错，亲手打开了地狱之门，现在那群恶鬼回来找我了。我求求你带晓樯离开，她真的是无辜的…”苏老爹还没说完就被路明非打断了，他已经听到楼梯中爬行动物磨擦地面的声音。
“先离开这里，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师兄在前面开路，小天女等下你看到什么都不要害怕！”路明非大声说，刚才他们太好奇苏老爹讲的故事，以至于错过了最佳撤离时间。
楚子航默默用布条将双刀绑在背后，站到门口深吸一口气。黄金瞳亮起，随手将不锈钢门熔化。这并不是耍帅，而是门口已经聚集了几条死侍，只有用高温才能将它们惊退。
“啊！”苏晓樯第一次见识到这种场面，还是忍不住惊叫起来。
还好路明非及时拉了她一把，小天女顺势抱住他不敢去看门外的怪物。苏老爹脚也在打哆嗦，但勉强还能站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手中紧紧抓住一管药剂。
路明非撇了一眼就知道那是龙血，貌似还是古龙的血。但现在没时间管这么多，他大吼“师兄能不能杀出去？”
“没事，我来开路。”楚子航面无表情，抽出蜘蛛切只一刀就砍下一只死侍的头颅。可遍地腥臭味加上死侍血自带的味道熏得苏晓樯连连作呕，她只能死死抱住路明非的腰才能让自己勉强不跌倒。
没办法路明非只能把她横抱在胸前，可这样就只有楚子航一个战力了。苏老爹完全指望不上，这也是个拖油瓶。
好在楚杀胚够狠，硬生生顶着一群死侍打通楼梯间道路。但走出房间他们又犯了难，只有楚子航一个人首尾不能相顾，身后那群死侍眼看着就要冲上来了。
苏晓樯呆呆看着身后那群张牙舞爪的怪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死死搂住路明非的脖子，嘴里面无力的反复念着“明非师兄…”
路明非只能将她搂的更紧些，轻声说“小天女你别害怕哈，闭上眼睛很快就过去了。”
苏晓樯听话闭上眼，路明非一只手将苏老爹拽到中间，缓缓转身…缓缓睁开了属于他的…至高无上的…黄金瞳！
古奥沧远的威严摄入每一只死侍的蛇瞳，巨大的恐惧在本该冰冷的血液中爆炸。那是来自一位皇帝的凝视，蕴含着被冒犯了的愤怒。
逆国者怎敢与君王平视？它们颤栗着跪下，脑袋紧紧贴着地面，再不敢有丝毫逾矩。
“快点！师兄！”路明非嘶哑的喊，自从打开黄金瞳他的血液便如煮沸的水在体内奔腾，全身温度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升高，汗气蒸腾间大量体内杂质也被毛孔强行排出体外。
这是赫尔佐格曾经梦寐以求的进化，而路明非只需要打开黄金瞳就能轻易做到。每一分每一秒龙血都在改变他的体质，短短几个呼吸他的骨骼就噼啪作响达到皇的状态。
可这是十三层楼，妥妥的vip房间。他们坐电梯上来时都花了一分来钟，楚子航血战到电梯门口却发现电梯被人锁死了，不用想都知道这是一场针对他们的杀局。
“上楼顶！把守住入口等待支援！”楚子航调头杀了回来，蜘蛛切和童子切刀锋如练逆向杀了上去，时不时一发君焰以绝对精密控制焚烧掉从其他房间冲出来的偷袭者。
这杀胚如今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了。蛇形死侍根本对他造不成威胁，手起刀落间一颗颗头颅就像砍甘蔗似的。
自从换了个位置路明非也松了一口气，大概是楚子航之前砍的太狠，只剩三两只死侍远远吊在他们后头。路明非随脚踢过一块烧黑的金属挡在路中央，像是国君划下自己的领地一般。死侍们犹疑着不敢再向前，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登楼而上。
再上两层四人终于来到了天台门口，楚子航一刀斩开门锁却呆愣在原地。整个天台都是集装箱，散落的冰屑到处都是。感受到活物的到来，一双双血金色的眼睛在星夜下睁开。
再退已经不可能了，楚子航与路明非都清晰的听到街道上咆哮的枪声，同时也听到脑白金广告声与医院底部群蛇的兴奋叫声。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局，先让他们误以为楼下楼上都已经被死侍占据，然后迫使他们上天台。可等在这里的才是真正杀招，那架天空中盘旋的直升机再次投放下代表死亡的集装箱准备飞离开，谁知道它下一次返回需要多久？或许十分钟，或许五分钟，永无止境。而楼下死侍们也攻破了混血种们的阵地，这是彻底将他们逼到了悬崖。楚子航能以一敌百、以一敌千又怎样？对手几乎无穷无尽，耗也能耗死自己这一方。
“让我来吧。”路明非叹气，他已经听到了脑白金中隐藏的梆子声，龙血呈十倍速在强化他。苏晓樯都被他放了下来，因为手臂与脖子间锋利的龙鳞随时都能割伤这个女孩。
路明非大步走向前，背后的衣服被撑破了，鲜血淋漓伴随着一对黑色龙翼缓缓张开。他的黄金瞳中只剩下无尽冰寒，随意走到天台中央却无一名死侍敢靠近分毫。
他抬头仰望星空，目空四下。桀骜的话从他口中吐出“今晚真是热闹不是吗，是在欢庆龙族时代的落幕还是恭迎我的加冕？”
“明非师兄…”苏晓樯呆呆看着已经变成怪物的人形，那不可一世的身影竟是如此契合此情此景、今时今刻…
“碎！”路明非抬起右手虚抓，狠狠一捏空气爆裂。原本已经飞远的直升机无声无息在夜空下碎裂成了块块碎片，就好像那是纸张一般，他随手就能将其撕成无数片。或许再也不能称他为“路明非”了，此刻他已经变成一个冷漠孤傲，又大权在握的怪物。
“接下来到你们了，你们是要以鲜血为我的王座渲染上无尽的红吗？”怪物背后的膜翼缓缓将他托起，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扫过一众死侍“卑贱的东西，你们怎么敢面王不拜！”
死侍们都发出了凄惨的叫，响彻整个街道。这时那反复播放的脑白金广告也声音陡增，像是挑衅似的在回荡。
“今年过节，不收礼呀。收礼只收，脑白金～”
“你们倒是懂的入乡随俗。”那怪物不屑的笑，他笑起来是那么不屑一顾和张狂。他轻声说“停下，太吵了…”
那些广告牌居然真的就停止播放了，一个个都冒出了浓浓白烟。鳞片如蛇般爬上了他的脸庞，逐一扣紧发出金属般脆响。路明非轻吸一口气，随后发出了最后两个清晰音节…
他说“死亡！”
声音清晰回荡在天台上，是那么稚嫩又青涩，就像好多年前的路明非连歌都唱不好一样。这触动了楚子航的记忆，一些莫名画面闪过…
可这两个字带来的灾难是恐怖的，天空中乌云像是被一只大手猛按的塌陷，月光照进这座小小天台，视野得以变的清晰。风元素狂暴起来了，呼啸声中割裂了一具具死侍的身躯。还有那些零散的冰屑，它们都飞舞起来了，像花儿一样在空中旋转，却带出一串串艳丽的红。
他俯冲而下拽起一只死侍的脖子把它像沙袋一样挥来挥去，并发出野兽般嘶笑的声音。那只可怜的死侍只能紧闭利齿，双爪颤巍巍，连一丝反抗动作都不敢有。左右挥动时死侍身上发出一道道空气爆裂声，就像传说中的剑气割开更多死侍的身躯。
他任意发泄这些年来的怨毒，直到再也没有一只完好的死侍。手中那倒霉家伙也只剩一个脑袋完好的了，于是被怪物随手丢弃。
怪物低头注视这一切无喜也悲，任意夺取生命在他眼中已经变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像他之前撕裂那架直升机一样，那种淋漓快感让他前所未有畅快。
这场血腥屠杀足足持续了三分钟，血肉横飞铺满了水泥地。在“审判”领域中只有苏晓樯三人被允许排除在外。当一切结束地面只剩下断肢残骸，饶是楚子航见惯了大场面也嘴角抽搐。苏晓樯父女更是抱着头吐的上气不接下气，人们总是对自己同类的死亡抱着莫大敬畏，可亲眼看着一群异类在自己面前变成一堆肉山你是否也会感觉不适？
但龙类肯定除外，就像此时的怪物。他轻轻落在天台上，脚下乌黑的血像小池子那么深，他却迎着月光似唱似跳似舞，像戏子像疯子。他癫狂笑着，笑声中夹杂着如释重负和千万年不息的怨毒。今天是他的登基之日，那个懦弱无能的人格终于再也压制不住他。
他悠长的呼吸，仿佛要吸吐出这许多年缺失的遗憾。如今人世间灯火璀璨，可倒映在他眼中只有无尽畅快与嗜血般兴奋。
说起来他真的要感谢那个藏在幕后的人，正是这不断梆子声与死侍的血让本我不得不放弃这具身体主导权。今天起他自由了！茫茫人世再无约束！再无顾忌…他可以任性的在任何一处疆域竖起王旗！
“不好，我们的救世主失控了。”老板重新加入频道“这是灭世状态下的路大爷，必须控制他。”
“怎么控制？”苏恩曦没好气“几分钟他们就结束了战斗，长腿甚至来不及更换水银弹。我们不但低估了救世主，甚至还低估了那位人形杀胚。”
酒德麻衣也叹气说“路明非的血统太可怕了，他只用了二分多钟就从超A级混血种变的可以匹敌龙王。再这样下去，他到底会变成什么怪物？”
“唉，为了咱们能圆满复活，为了未来的美好生活，看来只能我亲自出手啦。”老板似乎在揉眉心，听语气都能听出他的无奈。
酒德麻衣诧异，她们其实并不知道老板到底有多强，又或者说老板的上限在哪里，反正被他指名道姓说要死的都死了，无一例外…
梆子声再一次响起，这次是附近几条街道同时在播放。老板在频道里开口“零，我们的小宠物呢？贴身带着吗。”
“是的。”零回应。
“那么稍微解除液氮浸泡吧，记住要小心点，龙类没有将怒火完全宣泄前是很暴躁的。”老板含笑说。
零站在离市医院不远的另一栋楼上，从这里能清楚看到东南街道的各种情况。酒德麻衣是王牌狙击手，而她就是观测者。
她完整看到医院天台发生的事，事实上路明非远比酒德麻衣想到的还要可怕。因为他不会出现龙血侵蚀变成死侍的情况，所以血统理论上能无限拔高，甚至可能直接培育出龙躯。
同时，路明非的现人格也不会一味沉浸在杀戮中。他只是被压制的太久，就像老板所说所有龙类在没有将怒火宣泄前都是暴躁的。这是没了老板所带来的副作用，狂暴的龙王之心经常会压制理性。
零默默打开一旁的手提箱，箱子里只有三件东西。一只褪了毛的老熊、一把漆黑军刺还有一个占了大半空间的小箱子。
她抱起那个小箱子，确实是抱出来的，身材娇小有时候真的挺烦人的。零将它贴近脸颊轻声说“老朋友，终于要见面了。”
她按下箱子表面一个红色按键，袅袅白烟从头顶缓缓升空。没一会，沉雄的鼓声起落在这片火海般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