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浮尘(五)
那一天,下着雨。缈记得很清楚。
火在剧烈的燃烧着,一阵阵烟雾如同伸向天空的通道,引渡母亲的灵魂回到天国。那里没有痛苦,没有眼泪,没有恶梦,只有幸福。
在雨中,缈哭泣着。匀嫂在旁边不停地劝慰着不要伤心,可是,缈的心如刀绞。缈的脚越来越没有力气,感觉身体往下坠,幸好用手撑着泥泞的地面,才不至于摔倒;站不起来,只好用手撑着,努力的抬着头目送母亲最后一程。
“把她扶到亭中去吧!”泉叔对匀嫂说。
匀嫂用力把缈抱起,然后扶着她缓慢地走到不远处的凉亭中。
缈呆呆地看着熊熊火焰,脑海中一片空白。
——————
一年多以前,母亲的身体开始变差。
刚开始桑只是偶尔咳嗽,后来愈发严重,长时间的咳嗽;缈看心疼不已。晋昌城里的名医都看遍了,都摇头表示无能为力,只能开个方子缓一缓病人痛楚。
泉叔把桑安顿在一个远房亲戚家离城很近的草房中;一来桑可以安静养病,二来不会影响到院里其他人。
缈一边忙着院里的事,一边有空就到母亲的住处照顾母亲,两头奔波。
桑日渐消瘦,开的药方也不起作用。
“可能我的时日无多了,缈”桑对缈说,“我死后,把我的骨灰带回莫无城通誉坊,交给一个叫离轲的人。如果离轲不在,则打听一个叫扶波的人,交给他也行。”
缈点点头,不停的哭泣。
“还有一件事。”桑道。
“母亲,您慢点说,我认真听着。”缈答道。
“二十多前年,我生活在莫无,与夫君离轲结为连理。后来,我们有一个儿子叫铭轩。在铭轩三岁的时候,走失了。我思子心切,决定把孩子找回来。于是一路问北上寻找。后来,流落到晋昌城,被泉叔、老爷收留。一天,我在街上走,碰见了你,你无亲无故,于是,我就收养了你。收养的事一直没有和你说,怕你难过。现在我不行了。想了很久,决定还是告诉你。你怨不怨我?”桑一边说,一边看着缈,然后用纱布捂着嘴咳嗽一阵。
“您就是我的母亲,是否亲生的,不再重要。”缈哽咽着说。
“对于你的家里的事,没有任何线索。我也曾在城里打听托人到牙婆那里打听,没有任何有关你的身世音信。”桑道,然后停一停。
“铭轩应该是你弟弟,他的右腿膝部靠内有一个伤疤,像眼睛一样;要是你遇到他,就和他说母亲不曾忘记他,无时无刻不想着他。”说着一边哭泣,一边咳。
“我扶您进去!”缈说。
桑摆摆手,示意缈不要靠近。
“我这病还不知道是不是瘟病,你不要近我身;我死了你也不要难过。在我到这里前,我托泉叔帮你找个好人家嫁过去,不求荣华富贵,安稳度日就好。”桑凝视着缈,眼里流露着万般不舍。
缈过去搀扶着桑的手,想把母亲扶进去躺着。
桑挥一挥手,让缈回城。“城门快关了,你回去吧?我没事,正好坐在这里看看晚霞。”桑说。
缈看着母亲。母亲坐在木凳上,背靠着枯树看着灿烂的晚霞。也许是怕错过,眼皮都不眨;也许是太累,眼睛也不动,只是轻轻挥手,让缈赶紧回去。金色的夕阳照在桑脸上身上,她是那样的从容美丽,岁月沧桑了她的白发,给她脸上增添了许多皱纹,却从没有抹灭她的善良与信念。
——————
阴雨的下午,天微凉,缈打着伞来到草屋。
草屋的门是关着的,屋内很安静;透过门缝,缈在昏暗的光线下寻找着母亲的身影。缈的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桑躺在床上,没有动静。缈的眼泪簌簌地下落,身体不由得颤抖,她用力的推门,可惜门被闩住了。她又撞了几回,也没有撞开。她不知所措站在门口,张望着四处找人,在不远处的村里有人走动;她连忙跑过去求助。
众人将门撞开,桑已离开人世。
微弱的灯光下,桑很安详,很平静,就像睡着一样。缈呆呆的坐在桑身旁。泉叔的亲戚派自家小孩到城里去告知泉叔。
天黑后,泉叔独自一人过来了。
“丫头,吃点东西吧?”泉叔递给缈一个温热的纸包。
缈摇摇头,看着泉叔,然后说:“泉叔,接下来母亲安葬要怎么做?”
“好好的陪陪你母亲吧,你母亲的安葬的事,咱们就一切从简。你们母女两人在这里也没有亲人,有些事情就省了。明天我们就带着你母亲到城西断亭去吧。”泉叔说,“你也不要太难过,谁都有这一天,或早,或晚。”
泉叔站在旁边看着桑,又看看缈,摇摇头,搬个凳子坐到门口看外面的漆黑一片,听着安静夜里的风声雨声。
不知过了多久。
“丫头,你吃点填填肚子,明天还有事情要忙。我到隔壁柴房去睡了。有事喊我。”泉叔说,然后搬了一块木板走过去。
缈握着桑的手,不知何时睡着了。梦里,桑带着缈找到了父亲还有弟弟,母亲笑的很灿烂,一家人终于团圆了。缈心里一阵温暖,那是从未有过的快乐,没有烦恼,没有忧愁,幸福的生活。若是真的,就一直这样生活下去;如果是梦,请不要醒。
次日,匀嫂、小福、小贵领着一个赶车人带着一辆简陋的车过来。然后,众人绕路城外,一路颠簸到城西断亭。
在泉叔的主持下,举行了一个简单的仪式后,一团烟火护送桑的灵魂到了天国。
——————
“把母亲的骨灰带到莫无城,通誉坊。”缈一次次的对自己说,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过去。她一次次的问泉叔什么时候主人到南方去,泉叔摇摇头回答,他也不知道。
这一天终于来了。冬末春初,主人默石要到南方去看看布庄和药材。
主人带了泉叔,泉叔的侄子有福,缈,两个小厮;又在镖行请了四个护卫。四个护卫自己骑马,默石等六人坐马车,不出几日,他们到了镇寿。缈不继续随他们去若水,在默石的布庄暂住等着他们回来。
缈在布庄无事可做,整日闲着,于是到街上走走看看。当她走到一家门前有一棵树的药铺前时,她突然觉得很亲切;于是,站在门口往里面看。
一根木头突然在她肩上一撞,她吃疼,向后一退,摔倒在地。一个肩扛木头的年轻人,转过头,发现摔倒在地的缈。他连忙放下木头,蹲下问:“姑娘,在下该死,撞到姑娘,姑娘现在感觉如何?”
缈摆摆手,说:“没事。”然后用手撑着爬起,年轻人也帮着扶起。年轻人搀扶缈到药铺内坐着休息。
“姑娘,实在对不住,刚才实在没有注意到你站在那里。木头刚上肩,也没有认真看。”年轻人满怀歉意的说。
“没事的,我坐坐就好了。”缈说。
年轻人给缈斟上一杯茶,然后对缈说:“姑娘如何称呼?”
缈答:“缈,缥缈的缈。”
年轻人一听,连忙点头,说:“这个名字很好,缈,缥缈,若隐。”
“小白。有客人来了。”阿德从外面进来,看着两人在聊天,笑着对他们说。
“叔父,刚才侄儿扛木头撞倒缈姑娘,实在冒失。”白马夜眼答。
“我来给姑娘看看。”阿德过来准备看看缈的伤情。
阿德让缈动动手,肩,略弯腰,又让站起走两步。缈正要站起,白马夜眼在旁边无奈笑起来。白马夜眼对阿德说:“叔父,你医师的毛病又犯了,缈姑娘适当坐坐就好。”
缈尴尬地笑笑,阿德也跟着笑起来。
接着,阿德让缈伸出手腕,给她把脉。
“姑娘,你最近是否睡不好,半夜就醒,然后难以入眠;肝郁难抒,咽中如异物梗阻。”阿德问。
缈惊奇地看着阿德,连连点头。
“姑娘,你稍坐,我给你开副药,对你很有帮助。小白,你把木头都搬到库房去吧。”阿德对他们两人说。
白马夜眼连忙将木头扛到肩上,出门送往库房。
很快,白马夜眼就回到药铺。库房在不远处,原是一间豆腐店,房主人年岁大了,要回乡养老,将铺房出售给阿德。那个铺房留给白马夜眼娶妻生活之用,现在,临街部分租给屠夫做卖肉铺。后半部分做为药材库房。街坊邻居经常调侃白马夜眼,说喝了他们的药,顺带也吃了一顿肉。买肉的人,闻到阵阵药材清香,不禁让人感觉胃口大好,不由得多买几斤;由是屠夫的买卖比之前在别处红火的多。
回到铺里,阿德正在和缈聊天。
阿德见白马夜眼回来,给他一张药方,说:“小白,按照药方给缈姑娘抓药,抓好后,给姑娘煎一贴。”
白马夜眼接过药方,到柜台去抓药,随后拿着一贴药到屋后去煎药。
阿德的药铺逐渐人多起来,阿德主要坐堂,看病,偶尔抓药,白马夜眼负责抓药,包药,偶尔帮着病人煎药。
缈安静的等着,并饶有兴致的看着药铺里的事情,感觉新鲜。
吃过阿德开的药后,当天夜里,缈睡的很好,心里的石头变轻了,人也变轻松了一些,感觉也神清气爽。
——————
次日,午时,缈到阿德的药铺去。
“你过来了啦!”白马夜眼招呼缈,“药已经煎好了,就是那碗。”白马夜眼指着昨天缈坐的位置旁放着一个碗倒扣在另一个碗上的药。
阿德痛惜缈一人孤苦无依,坚决不收缈的医药费,听说她只是暂住主人布庄,不方便煎药便让她每日到药铺来,让侄儿煎好过来就可以服下。缈过意不去,顺带帮着收拾药铺,帮他们做个晚饭。叔侄终于吃到了可口的饭菜,阿德和白马夜眼不禁感叹之前他们自己做的饭菜怎么就那么难吃,明明是一样的食材。
每日午后,缈都会到药铺去。
阿德的药铺开始有生机,叔侄变得容光焕发,人也更有精神了。阿德想着,要缈做侄媳该多好啊!
缈也仿佛在自己家一样,比在主人家都要轻松,虽然在默石家生活了二十多年,而在德叔药铺她感觉到一种从来未有的亲切。
——————
“我今天要求给阿婆送药,你如果去的话,可以到梅园看梅花。每年这个时候梅园的梅花都开的很多。”白马夜眼对缈说。
缈点点头,和白马夜眼一起过去。
出了镇寿南门,一路山青水秀。阳光照在人身上,让人感觉温暖舒适。白马夜眼坐在车左边一手拿着缰绳一手抓着车辕,缈坐在右边一手抓着车辕一手抓着车板。一路颠簸着,缈的心里却很甜蜜,比喝蜂蜜还甜。他们讲述着生活中的趣事,两城的不同风俗,还有人生中的一些磕磕绊绊。
过了两三个村庄后,来到一间草房前,白马夜眼提起药包,走到隔壁,直接进去。随后,一个老人拄着拐杖出来邀请缈进屋。
老人家里简单朴实,却整洁规矩。老人满头银发,脸上布满皱纹,衣服打了几处补丁,却干净利索。
老人见到缈甚是喜爱,直言缈就是自己的亲孙女;虽然老人老伴早年已亡,膝下无儿女,这么多年靠着几亩薄田,侄子侄女婿的帮衬度日。
临行前,老人将一个布包着的小盒送给缈,说是见面礼。缈想推辞,白马夜眼让缈收下,那是阿婆的一片心意。
随后,两人到梅园,暖阳下梅花正是繁盛之时,阵阵暗香沁人心脾,让人感叹生命中的美好。
回到药铺,白马夜眼想看看阿婆送给缈什么礼物。
白马夜眼先打开包裹严实的层布,层布里面是个木盒,木盒上雕刻精致各种花朵,接着打开木盒;木盒里装着是一块层层包裹的红布。白马夜眼将木盒递给缈,想让缈亲自打开。
缈拿出红布,层层摊开,里面是一个精致的银镯;银镯外面雕着似缠绕着一圈花藤,藤上的花叶,在花叶上还有一只蝴蝶栩栩如生。
缈看着手里得银镯不由得呆住了;白马夜眼拿着银镯反复看,不住的称赞。阿德从柜台走过来,拿起银镯跑到门口亮处细看一番,走过来对白马夜眼和缈说:“我妻子生前曾和我说过,她的二伯母有一个宝贝镯子,她只是在小时候看过一次,后来再也没有见过,想必就是这个镯子。”
“缈,你戴上看看。”白马夜眼拉着缈过去,试试手镯。
缈微笑着伸出左手,提起衣袖,右手拿着手镯;戴上后,扬着左右向阿德叔和白马夜眼展示手镯。白马夜眼不停的称赞手镯戴在缈手上正合适,很好看。
阿德颤抖着伸出双手,握着缈的左手。缈不解地看着阿德,白马夜眼也莫名其妙地看着叔父。
“你左手的印记是怎么来的?”阿德颤抖着说。
“一直都有,应该是胎记。”缈说。
“你可能是我失散的闺女!”阿德激动的说,“小白,赶紧把五大娘,豆婶,歪头的母亲,还有对面烂剪裁叫过来,让他们过来认一认。”
白马夜眼立刻出去找那些长辈。
不久,人陆陆续续的来到药铺,人越来越多,里三层外三层,把药铺围的水泄不通。路过的人看见围了一圈人,也跟着过来踮起脚看看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首先说话的是烂剪裁妻子,说:“我敢保证,这个姑娘就是小芊儿。在她小时候,我每年最少给她量一次,还给她洗过好几次澡呢,我对这个胎记记得很清楚,正着看像荷花,倒着看像乌龟。”旁边的人听了不住点头,又想笑。说着,指着缈的胎记给别人讲解从不同方向看。
接下来,烂剪裁,五大娘,豆婶,歪头的母亲逐一确认,都认为缈是阿德失散的女儿。
烂剪裁妻子又说:“我记得小芊儿的左边屁股上还有一个红痣。要是那个确认了,这个姑娘就一定是阿德的闺女。”这话阿德其实也想说,但是不好说。
众人一听更是情绪高涨,恨不得立刻脱下缈的裤子验证烂剪裁妻子的话。缈的脸羞得通红,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围观。
最后,烂剪裁妻子,豆婶,五大娘,歪头的母亲带着缈进房间,点起灯,拉下帘一起验证。
不多时,门打开,烂剪裁妻子笑着第一个走出来,拍着手说:“是的,验过了,确实是阿德的闺女。”
人群中一阵欢呼,纷纷祝贺阿德找到闺女。
阿德内心狂喜不已,白马夜眼也同样狂喜。阿德不住的向众人表示感谢,并邀请大家出席择日的喜宴。
当夜,阿德留缈在药铺住下,怕掌上明珠得而复失。由于药铺居所有限,夜里白马夜眼乐呵的扛着被褥搬到库房去睡。
——————
阿德问缈:“你现在是奴籍还是自由身?”
缈答道:“自由身,母亲再苦也不曾想把我卖给别人。”
阿德又问:“你和主人是否签红契?”
缈想了想,道:“好像签过,在我十岁时,母亲带我随着泉叔一同到官府处签了一张契约。自那以后,我就有季俸。”
“这个不是太难的事情。你安心在这里住着。我托人打听一下。”阿德说。
自此,缈在药铺住下,白马夜眼白天在药铺忙,晚上回库房睡。白马夜眼因得了一个姐姐而整日乐呵呵。阿德看着白马夜眼越来越感觉他呆头呆脑,虽然从小看着长大,他人善、品行也端正。之前,阿德还在想如何把缈迎娶过来做白马夜眼的妻子;现在,却在考虑是否将缈许配给白马夜眼,人的想法确实奇妙。
——————
闺女复归喜宴过后,日子逐渐平静。
白马夜眼正在柜台算账,阿德坐在窗口验查药材,缈在后堂收拾。
药铺门口站着一个少年,看着铺内。白马夜眼抬起头,问:“小哥儿,请问有何事?”
少年说:“掌柜说,缈姨在这里。今天老爷回来了,我专门来喊她的。”
白马夜眼一听,立刻明白,放下手上的活,到后堂将缈叫出。
随后,阿德、白马夜眼、缈跟着少年一同到布庄拜访默石。
当谈到解除红契时,泉叔抢先说,此事待从长计议。默石一看,则不再发话。
阿德问泉叔为什么需要从长计议。
泉叔说:“在缈的母亲生前曾数次当着众人的面托我帮缈找个良善之人嫁过去。我也认真对待这件事,在缈的母亲去世后,我更是义不容辞,加紧给缈物色如意郎君。在来镇寿前,我和男方家长已经约定,待回来后,就开始下聘书,送聘礼等事宜。如果这时候,我们这边人没有了。岂不失信!如果要解除红契,也要等我与男方家长谈好后。”
阿德听完点点头,表示赞成泉叔的想法,之后会与泉叔一同回到晋昌去处理缈的事情。
“我有个请求,希望老爷和泉叔能够通融,我与爱女离散二十多年,现在和爱女重逢,想和爱女多聚一聚,望老爷和泉叔能够应允?”阿德说。
默石看看泉叔,泉叔略加思索,说:“丫头可以回家,但是在我们从莫无回来后,需要和我们一同回晋昌,妥善处理婚约之事后,再解除红契。其实我也很高兴丫头能够找到亲人,但是人无信不立。”
当夜,阿德和白马夜眼将缈的东西都收拾带回家。缈向默石、泉叔等人告别后,跟在后面回到药铺。
缈将母亲的骨灰放在房中衣柜里,感谢母亲在冥冥中的庇佑。
——————
次日一早,阿德单独到布庄拜访泉叔,请泉叔告知与缈约定婚事男方家宅住址。
午时,安排好后,阿德一人带着礼品雇车单独前往晋昌处理口定婚约事宜。临行前交代白马夜眼,晚上睡他的卧房,不要担心别人言语,等他回来后,安排他和缈的婚事。
阿德去晋昌后,白马夜眼在药铺忙进忙出,忙时缈在旁帮着做,时光宛若回转到二十多前如阿德夫妻一般。
——————
默石带着一行人在莫无处理完布行的事后,回到镇寿。泉叔在莫无染上风疫不便行路,留下来养病,有福和一个小厮安排在侧侍候;默石带着其他人返回晋昌城。泉叔染上的风疫较为严重,加上年岁已大,连续多日吃药没有好转迹象,病情却有加重趋势。
有福在旁焦急不已,派人请镇寿最有名的医师来看病。
医师反复把脉,反复察看,本来头发不多的大脑袋都快挠秃后,开了一个药方给有福,并交代只能缓解不能根治。医师告诉有福,泉叔的病很复杂,年纪大,水土不服,加上染风疫,要想恢复要花很大力气很长时间。
有福派小厮拿着药方去抓药,不想小厮又拿着方子回来说,那家药铺没有制首乌那种药材,就不卖。
有福一把夺过药方,领着小厮又到那家药铺,强令药铺把铺里有的药抓好。有福带着缺制首乌的药回到布庄,正在焦急之际,想到缈的父亲是开药铺的,于是派小厮去缈那里要一些制首乌。
小厮来到缈家药铺,白马夜眼正在给街坊症病。
于是,交代缈领着小厮去取。
白马夜眼说:“上次卓伦叔那里来的药,在库房东房南边架上二层左边,袋上有字写着制首乌卓伦。”
缈点点头,带着小厮到库房开门取药。那袋制首乌所剩不多,于是,缈将袋一拢,把袋与药一起给小厮带回去。小厮拿着药,一路小跑回布庄。
——————
雪后初霁。
晴空如洗,阳光照在雪白的大地上显得格外刺眼。
阿洛与白马夜眼一前一后向北行走,顺带一路打听离轲与缈的线索。
一队人马向他们狂奔而来,马蹄扬起的雪像鱼在水面游激起的鳍浪一般。
那队人马将阿洛两人围住,马不停的打着响鼻,脚前前后后踏着碎步。
“怎么又是你?”头领拔出刀指着阿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