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来了
那人影背对着他，一头长发无风自动。
灯光闪烁了一下，一黑一明间，人影似乎靠近了些。
来不及做出反应，顶灯再度熄灭，又迅速亮起。
只这眨眼功夫，人影与他的距离迅速缩进，已经出现在了走廊一半位置!
明暗交替得越来越快速，每每灯光亮起，人影就会与他靠近、再近一些。
终于，在又一次亮灯后，人影与他已经近到不过一臂距离!
啪。
周遭再度陷入黑暗，难以适应的双眼艰难地眨了眨。
潮热到像是身处汗蒸房的空气变得极近，腥臭味腐蚀了五感，让人生理性地反胃。
不用去看，也知道人影和他不过脸对脸那样贴近。
被血液糊在一起的长发随着呼吸扑到他的脸上，又钻进衬衣领口，缠住脖颈。
湿热、麻痒，活像泥鳅钻进了衣服，又像水蛭正在爬动。
换做旁人，在如此恐怖的触觉侵袭下，除非腿软到无法移动，恐怕早就扭头逃跑，
然而江衍只是伸手捏住了一缕长发，上下摇了摇，假装是在握手;“陈德月同学，要我说多少次你才相信呢?
他感到手掌被头发抽了一下，苦恼地说:“我是不会被你吓到的，就算你想勒死我.....”
缠绕着脖颈的长发骤然收紧，怪谈用行动肯定了他的说法。
“也得等我转过身才能实行，对吧?”他拍了拍脖颈上厚重的发丝，“这就是你的死亡规则，怪谈[背靠背]。’
咸腥的臭味散了一些，是[背靠背]后退了一步。
死亡规则已经被识破，它只得被迫第二次放弃杀死这个不知好歹的青年。
然而对方根本没有一点死里逃生的自知之明，字里行间透露出气定神闲来:“你觉得，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一聊了吗?”
陈德月阴沉地打量着他，它已经领教过对方的花言巧语，只想尽快送走这尊大佛。
江衍知道自己可以和它对话了，他清了清嗓子，将在校长室的见闻说了出来。
“我们猜测，校长之所以不惜破坏规定也要提前杀掉这个学生，是因为她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也就是她去了枯井。”
舞动的长发宛如利刃，猛地插进他身后的墙壁，墙灰簌簌落下。
无尽的愤怒和悲伤随之袭来这句话唤醒了[背靠背]的死亡记忆，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的情绪又处于暴走的边缘。
江衍抹去脸上被溅到的血迹，泡在杀意中的心脏阵阵闷痛。
失控的怪谈是无法沟通的，它们所有的
情感都会成为杀戮的欲|望。“冷静下来，陈德月同学。”抢在[背靠背]彻底发狂之前，他迅速说道，“我想要结束这一切，我必须要去枯井!告诉我，你是不是在枯井边，见到了
校长?’’
……
告别了陈德月，江衍抱着一块告示板，循着记忆走向人工湖。
是的，他不仅从陈德月那里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还在宿管阿姨废弃的房间里顺手牵了一块板。
他还记得自己提出”这个板可以借我用用吗?”的时候，从[背靠背]身上传来的浓浓的无语情绪。
总感觉陈德月对他有点偏见呢。
走到人工湖，一轮澄澈的圆月映在湖心，平静无波的水面好像一块漆黑的幕布，鹅卵石绕着湖边堆砌，在月辉下折射出黯淡的光。
以旧宿舍楼为面向，右手边便是鸡冠头提到的小树林。
高矮一致的树木像葬礼上吊唁的人群，黑压压成群，风似乎也在这里迷失，天地间一片肃静。
江衍在小树林前停下脚步，紧了紧握住告示板的手。
有谁正在看着他，但那注视好像来自四面八方，他无法辨识出不速之客的方位。
这不正常，照理说，在被长时间注视后，人会本能地感知到视线的来源，哪怕只是一个粗略的位置。
换言之，他认为自己并不是被“某个人“盯上了，而是正陷于四面八方目光的包围之中。
是怪谈?但已收录的怪谈中并没有任何一个与“视线”相挂钩。
他很不喜欢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不悦地皱了皱眉。
他不想因为这突然的变故更改今晚的计划，强迫自己不去在意之后，便抬腿走入小树林。
小树林内，比远观更为压抑的氛围倾倒过来，他按照鸡冠头的描述，沿着其中一条小路向里走。
零星的水迹在地上连成一条蜿蜒的线，喉咙里发出一个音节，江衍转眸看向坐在树下、垂着头的人形。
那确实只能被称作“人形”，被水泡到发胀的身躯已经破坏了人体的轮廓，不断有水从他的口鼻涌出。
好像刚打捞上来的浮尸，衣服却是干爽的，连一点点水痕都找不到。
矛盾和恐惧纠结在他的脸上，是说不出的怪诞。
怪谈[水滴声]，出没地点，人工湖。
迅速下了判断，江衍罕见地陷入了沉默。
他见过许多奇形怪状的尸体，但从没有站在玩家的角度，去观察另一个玩家的尸体。
不是NPC，是和他一样、活生生的人。
在这里耽误的每一秒，都可能会伴随着其他玩家的死去。
就像眼前这位死在[水滴声]手下的陌生玩家，他在现实世界的家人或许还守在他失踪的地方。
直到等来一具死状凄惨的尸体。
“呼。”
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江衍站在这名玩家的尸体前，静默三秒算是哀悼。
而后，他用比先前更急促几分的脚步，向着树林深处快速前进。
很快，一口井从树木的环抱中显露出来，它的边沿不高，堆砌的砖块缝里满是风霜摧打的痕迹，四周亦是杂草丛生。
还未靠近，一股浓烈的贪婪情绪已经逼近过来，围绕着枯井形成一道令人心跳加速的屏障。
从怪谈的情绪浓度来判断，它并不好对付。
不过嘛，他其实一直很好奇，“收录怪谈”和“死亡规则生效“之间，究竟有没有先来后到的必然联系?
这么好的机会不去试一试真的太可惜了，天知道下一次游戏内有没有这种试错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