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大战蕃城（二）
太子宵紧绷的脸才稍有松弛，就远远见舍尔与段干钮钮的对向方向，忽而扬起了大片尘土，圣女洁辰正快马扬鞭朝他们赶来。
霍罙猛得转过头对太子宵道：“你使诈？”
太子宵心中暗道，什么话都被你说了，说我困她的是你，说我使诈的亦是你，何以失算，你究竟搞没搞明白？
随即他轻嗤一笑，冷眸微抬，却道“是又如何？”
眼见着洁辰的马儿四蹄翻飞，速度之快堪比飞，就在离他们不足五丈远的距离，一道耀眼的金光突然腾空乍现，凌空的步伐一向空中轻踏，身体便借力飞速向前翻转，几步之下便架到了洁辰的坐骑之上。
“嘶”的一声嘶鸣，马儿惊得前蹄高扬，洁辰显些要被马掀下身来，就在这关键时刻，飞身上马的人一把夺过洁辰手中的缰绳，双腿紧夹马肚，身体用力前倾压住胸口的人，不一会功夫，硬生将人与马牢牢控制在手。
正当众人一片惊楞太子宵究竟要干嘛时，下一秒，就只见他手中的蓝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羊角匕首，而这把匕首在他手中一转，随后便紧紧锁住了洁辰的喉。
“太子宵，你疯了！”霍罙大喝。
连正骑马赶来的舍尔与段干钮钮都立即勒马叫停，段干钮钮急得大叫：“无名，她是圣女姐姐呀，你在干什么呀？快把刀放下！放下呀！”
“让所有人退后！”
只听太子宵一声冷喝，在场的人没人敢动，倒还真不是怕他会把圣女怎么样了，而是被他突如其来的这一举动惊愣了，连洁辰自己也万万没想到，他竟会用这种方式来威胁天启国的子民，他是不是疯了？
正当众人踌躇之际，羊角匕首在太子宵手上转了第二圈后，没有丝毫犹豫便径直刺入了洁辰的胸口，洁辰的心口忽然传来一阵强烈的刺痛感，她这才意识到事情绝没这么简单。
她缓缓低下头，看见鲜红的血渐渐浸染了她素白的衫衣，一双狠握刀柄的手，青筋暴起，好似受了千斤重，虽已尽力稳住，却仍在不受控地抖。再待到眸光微微上移，瞧见了太子宵的脸庞，就只见他紧抿的唇齿已咬得脸都快变了形，发出咯吱的声响，额头冷汗涔涔，目光却还死死锁住前方。
洁辰已快撑不住了，整个人瘫软在他怀中，气息孱弱道：“中宵，快住手啊！这样你会没命的！
太子宵哪管得了那多，他只想尽快离开这里回去绥国，但无奈这群人穷追不舍，他又不想牵连无辜之人陪他牺牲，只得利用洁辰的降世法灵，哪怕小金书取了他的命，也不惜假以圣女的命相搏。
果然，霍罙嚷道：“住手！快住手！你要什么条件，本世子都答应你！”
“还要我再说一遍吗？把所有人撤走！”
“好！”
“还有，”太子宵目光转到另外一边的段干钮钮身上，“留下她！”
知道太子宵并没放弃救段干钮钮那一刻，舍尔心中甚是欣慰，毕竟他也不想拿段干钮钮的命作为要挟的筹码，日后更不想带着她过刀口舔血的日子，然而，当霍罙的眼神向他示意放人的时候，他心中还是生出了一种别样的酸楚。
马蹄在黄土上点点搓搓，迫不及待腾跃而起。舍尔看着段干钮钮的双眸泛起微光，深切地注视着远方，恰似给到她一种重新燃起希望的美好，舍尔因而也释然了。他默默从段干钮钮身后侧身下马，轻柔地解开了捆绑她双手的绳索，又亲手将马绳递到她手中，并示意她紧紧抓牢。
一鞭沉而有力地在马尾落下，马儿一刺溜地冲出去，段干钮钮鬼使神差地回了个头，她看见舍尔看着她，目光所及全是她与马的背影，久久没有离去，心中便出生好奇来，分明是劲敌，却又为何每次都并未置自己于死地？这种感觉好生奇怪，连她自己也没搞明白。
此时，霍罙虽已令人陆续在向后撤，但太子宵却早已预料他不会就此甘心，也一定会在洁辰的生死边缘试探，因为太子宵笃定霍罙绝不会相信他会这么做，或许又认为他在使什么诈。然而，太子宵要赌的不仅是让霍罙深信不疑，更要赌的是拖延下来的时间是否能恰逢其时，因而他一直在等。
就在这时，阴沉的天幕忽然划过一片光亮，众人抬头，只见一条笔直的飞天爆竹冒着金光直冲云宵，这大白天的看得大家是一脸的懵，只有太子宵付之一笑，终是被他等到了。
“报……”霍罙身后传来一声长报，“禀告世子殿下，绥军偷袭我军营地，请殿下立即下令支援！”
“什么情况？”
“世子殿下带兵刚离开不久，营地里就突然闯入了一大批绥军，我军奋力抵抗，熟料他们人手一个盆子，见人就往头上一扣，盆里也不知盛的是什么东西，金灿灿还有一股难闻的恶臭，他们便趁机用绳子勒住了大家的脖子，我军防不胜防啊！”
“这是何等战术？”
“小的也不知道啊，小的只知道他们每扣下一个盆子，就会大叫一声‘扣死铺勒’，像是中了什么符咒一般，现在只要一听见‘扣死铺勒’，大伙儿们脊梁骨都发麻呀！”
霍罙紧握缰绳的手青筋隆起，脸色刹时铁青，怒视的目光直射对方，却只见太子宵鄙夷不屑地看着他道：“你还没告诉你家世子殿下，现在军营火海一片，再不回去，怕是我绥军可长驱直入你天都皇城了。”
传信的戍卒听了连连点头，“是，是，是，现在军营确是着了火，那臭东西也不知是什么鬼，见了火就烧成一片，火势一发不可收啊！”
戍卒挥手指向东方，边指边叫：“那儿，那，殿下请看那儿！”
霍罙猛然抬头望去，只见朝东边的方向，天边已是火光冲天、焮天铄地，好似朝霞映日般壮丽奇观，只是滚滚浓烟破坏了这极致的景色。
“沼气……”霍罙气得快要语塞，骑着马儿前后来回撺掇，但始终没能下定撤退的决心。
此刻太子宵根本不给对方犹豫的机会，又道：“你是要天启国圣女？还是要整个天启？自己看着办吧！”
“你若信守承诺，就应留下她！”霍罙义愤填膺道。
“不好意思，天启圣女本太子抢了，至于天启国丞相之女，本太子一个也不会落下！”
说完太子宵提缰夹马，睥睨的目光带着冷凝横扫了一圈，硬生无一人敢动，他这才调转马头，扶紧怀中的洁辰，身后还跟着段干钮钮，一行人疾驰而去。
滚滚烟尘在滇陇道上扬成了一道飞瀑般的屏障，将太子宵与世子罙彻底阻隔开来，只是在这层迷蒙的沙雾中，有一人远眺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意味深长地笑了。
舍尔走到他的身旁不解道：“昨夜圣女分明是来找过殿下的，今天殿下这么做于意欲何为？”
“依辰儿的性子，不管内心如何纠结，她都是不会离开天启的，我何不推波助澜一把，有些时候随自己的心去了，无论将来好坏与否，终是无憾；如若硬要她勉强自己，她这一生也不会快乐到哪里去。”
“殿下说的倒是在理，只不过那个绥国太子出手也是毫不客气，眼下军营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来，殿下要如何向侯爷交待？”
霍罙长舒一声道：“本世子从不后悔自己做过的，先回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