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宵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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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大战蕃城(一)

正当众人惊愣之际,一群身穿铠甲的士兵冲过来,领头人看上去是一个身高八尺,身形魁悟的英雄模样。

他身披银甲,手持长枪,一冲上前右臂一翻轮动,手里的长枪便猛然向他身旁的敌人一通刺,枪尖凌厉,出手又快又狠。下一秒,他刺出一条血道,奋勇冲到太子宵跟前,一个躬身向前驱,将太子宵迅速驼到背上。

万祥惊道:“是杨响将军!杨将军,快……快……保护太子殿下!”

这回总算目标精准,再不像之前在厉王墓葬时一般,嘴上喊着“保护太子殿下”,却连目标是谁都没弄清楚。

此时四下已是一片混乱,厮杀声、尖叫声此起彼伏,还有各种兵器在刀光火影中龙蛇飞舞。

邓稼檐一阵慌乱,他一路暗中尾随到此,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却千算万算没算到之前还是座死城的蕃城,不知何时被绥军占领了?再加之城郊十里外便可直驱的滇陇道是绥国边境亦是天启国边境,这大批的绥军阵仗如此之大,天启国怎可能毫无动静?

此时他身旁的随从拉着他边杀边退,还不住道:“首领,别犹豫了,绥国大军杀到,还是赶紧撤吧!”

他哪能甘心眼见到手的猎物丢掉,半晌不肯挪脚,哪怕最后不得以被人架着强行撤离时,还不住频频回头,只留下愤愤的眼神在火光中悸动。

绥军如潮涌般袭来,邓稼檐撤得匆忙,但像他这样一个人,一定会留后手。

洁辰正是想到此点,一方面立即差南荣秋回去打探天启大军的动向,一方面同杨响的大军将太子宵和皓童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

尤其是太子宵,身中巨毒不省人事,即使阴阳受体无坚不摧,对毒却不可能是百毒不侵,军中代夫看了个遍,依旧无人能解,情急之下洁辰又将剑锋指向了万祥。

万祥跪在太子宵榻前悔恨自己的愚昧,既救不了兄弟,还害了太子殿下,他自知罪孽深重,即便洁辰要了他的命,他也无怨无悔。

而洁辰看上去也不像有半分手下留情的样子,只见她挥剑即起,行动果决,杨响刚想抬手劝阻都被她冷绝的表情吓得缩了回去。紧接着“呲”的一声,万祥的手腕被割开一个大口,立马血流不止。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接住!”

洁辰的语急,吓得身旁的一群大老爷们找容器的找容器,按手的按手,接血的接血,不一会儿,满满一盏血就被递到太子宵唇边。

“圣女这是要做什么?”万祥捂住手腕不解道。

“你好好回忆一下,来之前你做了些什么?瓶身上的毒药你与你家太子殿下同时触碰过,为何他中毒不轻,你却没事?”

“好像……在出发前,我喝过一碗水,对,一碗水,是邓稼檐让我喝的,无色无味,我问过喝的是什么,他让我别多问,只让我将那瓶金创药交给太子殿下即可,我都不知道瓶身上有毒。”

“那就对了,你喝的那碗无色无味水,很有可能就是解药,现今解药必定已经融到了你的血液中,所以……”

“哦,我明白了,所以我的血可以当解药,太子殿下喝了我的血就会没事了。圣女,你太聪明了!”

洁辰无奈摇摇头,“我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

紧接着,一盏血慢慢灌入了太子宵嘴里,等洁辰刚喂完回过头,只见另一盏、二盏、三盏…..整整齐齐一排盏摆在她面前,万祥还在不停放血,看见洁辰惊愣地看着他,他傻笑着说:“还够不够?”

刚一说完,“扑通”一声,他一头栽倒,倒地不起。

“快……快给他止血!”

翌日清晨,太子宵渐渐苏醒,脸上的黑沉已渐渐退去。他缓缓起身,却见四周满地趴的都是人,唯独不见一人,地上到处血迹斑斑,看上去像是刚经历过一番惨烈的打斗。

他感觉人晕乎乎的,脑海里却不断浮现一幅画面,昨夜有人握着他的手在他耳旁说了好多话,好像是梦又好像不是,但当他抬手看见手臂上还残留的湿痕时,猛然一个激灵,跌跌撞撞就往外冲,却恰被迎面而来的皓童挡在了门前。

“你去哪儿?”皓童捂着胸口道。

“不要拦我,我要去找她!”

皓童一听,也猛得一个激灵,二话不说调头就走,步伐踉跄看上去比他还狼狈,去的心却比他还急。

太子宵愣了,谁要拦他了?

这是哪儿?要去哪儿?能到哪儿?人就是这样,看自己总是糊涂冲动,再看别人时才会清醒半分。

他回过头,见身后满地的人皆由之前趴着转为跪起,无奈道:“还不赶快把他拦下!”

话音刚落,就有士兵火急火燎地冲进来,“报……禀报将军,蕃城被围,情况不妙……”

紧接着,刚跪地的人突然嗖嗖地全都站了起来,就在太子宵的眼皮子底下径直走过,根本无视他的存在。

最后还是杨响回头对他道:“请太子殿下呆在此地,勿动。”

空荡的屋内只剩太子宵一人,气氛有些尬了,他倒成了留下来的那个了。

荒凉蜿蜒的滇陇道上,山峦起伏、层林叠翠,蕃城位于两山夹峙之间,高大的城墙宛若一条长龙盘踞于山中,三层三檐木歇山顶的城楼,在经历风雨的洗涤后略显斑驳,连城门上悬挂的“蕃城”二字,也已经倾倒。

这座城无疑在滇陇道上是一道坚固的屏障,扼守着滇陇道上的东大门,以前是天启的守卫者,自从天启战败退守后,现如今蕃城俨然是一座死城,却仍是直接扼守滇陇道的咽喉之地。

昨夜杨响在军中大帐突然收到一张营救太子殿下的字条,要不是阳陵剑符的出现,他段不会轻率带军潜入蕃城。

蕃城既是重要的军事关隘,理应是兵家必争之地,那究竟为何天启在退守之后,蕃城宁可空成为一座死城,大绥也没占领?

究其缘由还是因为天启怎可甘心丢弃蕃城,在战败退守后便利用绥国太子做人质要挟,要绥国归还蕃城,经几番和谈定下约定,大绥虽同意退,但不等同于归还,天启也不得占领,从此双方约定互不侵占,蕃城就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一块上好的宝玉现成了炙手山芋,无人敢碰。杨响就担心出事,可偏偏还是出了事。

他爬到城楼,看到漫山遍野的天启大军已将他们重重包围,再回望身后昨夜跟着自己潜入城的士卒,不过百余人,如何抵挡了人家的千军万马?

正焦灼之际,忽听一阵沉闷的隆隆声传来,紧接着蕃城的城门被缓缓打开。正当人们惊讶是谁时,只见一道金光在晨曦中突然乍现,身穿金甲、手持仓墟剑的太子殿下正骑在一头高头骏马上,那渊渟峙岳的气势将所有人都看呆了。

乖乖,没看错,真的是太子殿下!

杨响吓得差点连魂都丢了,连忙带人追上去。

待他们刚到城门,就被正守在一旁的万祥拦住,“杨将军,太子殿下吩咐过,其他人等不得出城。”

“我是其他人吗?我是这边关的主将,将在外君令不受,懂不懂?”

“抱歉啊,杨将军,属下确实不懂,但有一点属下却知道,太子殿下只要穿上这身行头,就没人能伤得了他。”

“行头?”杨响狐疑地望向对方,“什么行头?”

万祥摸着脑袋,“是皓大人说的,叫什么‘扣死铺勒’,让我赶紧给殿下送过来的。”

“扣死铺勒……”

杨响心中默念了好几遍,直至眸光中忽尔扬起了微漾,像是深刻领悟到某种不得了的精髓一般,硬是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只道:“明白了!跟我来!”

出了城门的太子宵,一手俯握剑柄,一手轻拉缰绳,朝着天启大军径直而去。他两腿偶尔松垮地一挟,马儿便慵懒地向前走上二步,速度之慢,还以为骑的不是马,而是一头驴。可就算在这般境况下,天启大军一旦见了阳光下闪闪发亮的一身金甲,还是会不自觉的畏缩向后退。

毕竟金面将军的威慑力,在天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统领的将士一看,伤害不大侮辱性却极强,这还得了,一声震怒下,令满山的弓箭手拉满弓弦,顷刻间四面环山像是长满了刺猬,危机四伏。

这时,一个胸裹白布,目光凛然的人伸手一挡,统领的将士见他忙下马迎跪,“末将参见世子殿下!”

“没用!他是不死之躯,别白白浪费了。”霍罙冷道。

天启边境大军已然出动,霍罙不顾伤口的修复,即使裹着白布也要亲自跟来,这事是要有多急,才会如此这般放不下?

统领的将士听后只得悻悻地令人收起了弓,而世子罙则独自骑着马,迎着太子宵而去。

秋风渐紧,带着几分凉意轻轻掠过滇陇道。道上被卷起的落叶又四下吹散开来,黄土裸露,阳光穿透云层洒在上面光影斑驳,却很难照亮这满地的荒凉。

他二人骑着马,在此碰撞。

带着三世的记忆,亦真亦幻,亦敌亦友,但不能否认,他们彼此确是最了解对方的人。

霍罙二话没说,单手向空中一抛,一个物件就径直朝太子宵扔过来,他伸出单手朝空中高高举起,一把精准无误地将东西接住。

“你们把她如何了?”

“太子殿下不愧是太子殿下,连看都不看一眼,便知我的来意。放心吧,舍尔看着,不会胡来的。”

“你们想干什么?”

“爽快!明人不说暗话,我给你一次机会,在天启国圣女和天启国丞相之女之间,你只可选其一,否则,就算你死不了,你的这帮兄弟也会跟着陪葬。”

明眼人都知道,交换段干钮钮只是幌子,要圣女洁辰才是其真正目的。这话言下之意是说就算你太子宵是阴阳受体,只要你不放回圣女,今天,天启大军也绝不会放过这里的任何一个绥国人。

这妥妥的威胁比任何手段都要来的棘手,不得不说是着实揪紧了太子宵的心。姑且不说洁辰自昨夜离开后,此时根本不知去向,退一万步说,就算她在,是去是留,也应有她自由选择的权利。

世子殿下,你心急了?这是对圣女没信心还是对自己?

太子宵想到此,那两道高耸的眉峰虽不由更加凌厉,唇角边却不禁微扬起来,几面狂风呼啸狂扫,他依旧面不改色,只是眸底隐隐泛起了不易察知的冷绝,“我怎知她现今是否安好?交换前不是应先验个货吗?”

原以为慢一点,再慢一点,此时已过午时,如果还可以再拖延一下时间就更好,熟料霍罙果断地从怀中掏出一面小旗,仅是在空中挥上一挥,很快就有人接到了指令,飞快朝他奔驰而来。

霍罙倒是爽快,对太子宵提的条件是有求必应。

很快,一匹高头骏马驮着二人朝他们过来。其中一人英姿挺拔,尽管怀中牢牢押着一个女人,此人双手被捆拼命挣扎,但他握着僵绳的双手却还是非常稳健,女人怎么样也挣脱不了。

只听阵阵叫嚷声传来:“放开我,你这该死的奴隶,还不赶快放开我…..”

此人正是段干钮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