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吃闭门羹
一月后。
中丘之地，天地辽阔，山川河流清秀壮丽。大队人马翻山越岭，眼前忽然豁然开朗，一时间令人心旷神怡。
“殿下，前面就是绥城了，末将就送到此了。”杨响道。
太子宵眺望着远处的山光水色，看出神了半晌没回应，正当大家都以为他不会回了准备调头，没想他突然道：“杨将军，你的救命之恩，孤记下了。”
杨响一惊，立即下马单膝跪于太子宵马前，双手毕恭毕敬呈上一物件，头深深垂下，“殿下，末将不敢。末将疏忽，差点忘了这阳陵剑符该还于殿下。”
太子宵敛了眸光，低头一看身上的配剑，悬挂之上的阳陵剑符何时不见了踪迹，连他也不得而知，也许是在逃离天启时不慎遗落了。
他俯身接过阳陵剑符，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了又看，眉头不禁皱起，这时杨响又道：“回禀殿下，末将有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太子宵手中一紧，一道阴雨疑云便落在了杨响身上，又是一阵缄默，一旁的皓童看不下去了，嚷嚷道：“有什么话不防直说，咱殿下是那种人吗？”
“这……”杨响支吾着，直到瞧见太子宵点头示意，他这才道：“阳陵剑符乃是那位天启圣女冒着生命危险送到军营的，这才让末将能及时赶来营救。此女有勇有谋，且对殿下情义深重，即使殿下再不喜欢她，也不应要了她的命啊！且先不说对一届女流这么做有损君子之为，如若天启圣女真在殿下手中出了什么事，两国也必定会出大事。”
太子宵心里咯噔一下，眼睛瞪的溜圆，心中急道：她偷了孤的阳陵剑符，孤还没来得及问罪，怎么就处置不得了？再则，即便是处置，孤何时又要了她的命了？
可太子宵的老毛病，越急他越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无论眼睛瞪得多圆，仍是阻止不了杨响的直抒胸臆，他还在继续道：“殿下别再否认了，殿下拿匕首刺伤圣女在场的人都看到了，这事已传得沸沸扬扬。圣女疗伤的这些日子殿下不闻不问，幸好皓大人日日夜夜细心呵护，无微不至，圣女才得以好转。天启圣女千万不能在咱绥国出什么事，将来平安送走即可。”
这一番话下来，旁人无恙，可怜皓童吓得连汗毛都立起来了，他惊悚地瞥见脸色已铁青的太子宵，连忙对杨响道：“杨将军还不走吗？快走吧！边关少了将军多时，怕是不安全。”
“有副将万祥在边关驻守，不妨。”
杨响的不来事，急得皓童是直想扶额，心道：将军啊！怎么，您这是不想走的节奏了啊？在他一阵挤眉弄眼后，杨响似乎领略到一点他的意思，在太子宵令他起身后，他刚准备上马，皓童却没耐心等下去了，忙急道：“万副将毒杀殿下，这样你也放得下心？”
“毒杀殿下之罪，待末将回去后定将他以军法处置，绝不姑息！现如今护殿下安全在先，只不过是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而以，他定不敢造次的。”说完，他这才飞身上马，双手抱拳道：“太子殿下，皓大人，末将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快走吧！后会无期吧！别再给我找事了！”皓童心里还在嘀咕，却听身旁的太子宵传来一声，“且慢。”
众人纷纷回头望向他，只见他威严的目光忽然变得谦和，缓声道：“万祥也是受奸入蒙骗，请将军务必看在他偷袭天启军营有功的份上，免他一死。”
杨响拱手作揖，“诺！末将代其谢过殿下不杀之恩！”
苍茫大地，日夜兼程，尽管途中遥远艰辛，也不乏有皓童和段干钮钮在太子宵身边逗乐，可绥城就快到眼皮子底下了，太子宵反而对他们不予理睬了。
看着太子宵一人孤零零骑马走在最前头，皓童以为是他还在为洁辰的事吃干醋，便连忙加急了几鞭，让马追上了前，此时两匹马并驱向前。
“喂，不会还气着吧？别这么小气嘛？”皓童的热脸贴过来。
太子宵不理。
“我就知道，蓝雪花受伤，你肯定比任何人都急。你是顶不想伤害蓝雪花的，你那么做只是有你的苦衷，快也别自责了。”
太子宵的脸拉得更长了，还是不理。
“她都伤成那样了，你又不去看看，如果连我都不去，真出什么事我倒不是怕两国打起来，怕只怕是有人活不下去咯。”
太子宵双眼瞪过来，皓童像是终于抓住了痛点，继续嬉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入夜后偷偷去看她的那个人不是你。”
这话倒是被皓童蒙对了，入夜后太子宵确是每晚去悄悄看望洁辰，他的刻意疏远没想这么快就被皓童戳穿，只因皓童太了解他，笃定他绝不可能放得下，即便是皓童瞎蒙，也绝不可能蒙错。
之所以要这么说，一则皓童是想试探他的反应，二则是想要来调侃他，怕他真无端吃上什么醋，麻烦就大了。
熟料太子宵反应倒是真有反应，只是这反应转而为淡然，那道似怒非怒凌峰眉，平直后反而不怒了，只道：“这世间并不都是温暖的，唯独情是热的。”
皓童愣了，直到太子宵又孤身一人走到了前面，而皓童骑在马上还停在原地发呆。
“乖乖，这恐怕只有换过心的人才会有的这般感受吧？”他心里这么想，却是没说出口。
人总是会在历经绝境之后生出些感怀来，还没等皓童晃过神，就只听太子宵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人心似水，民动如烟。你根本无法预测，有些人下一步的动向。”
皓童听得一头雾水，连忙加上两鞭追上前，再拐过一片绿林后，太子宵已经在此停驻了。
没有繁茂的树木遮挡，视线一下就开阔了，皓童抬头一看，乖乖，这大上午的，城门怎么紧闭？登时心中明白了刚太子宵为何说要那么说，随之不爽的情绪急剧上涌，他愤然拉起缰绳，两腿一夹，刺溜一下冲上了前。
“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不知道太子殿下驾到了吗？还不赶快打开城门，迎接圣殿回朝！”
话音刚落，只见城墙上人头攒动，下一秒，整一面的城垣之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弓箭手，一个魁形的守门将领高声嚷道：“是哪里来的狂徒？竟敢冒充太子殿下！还不速速离开！”
“你……”皓童还想与他争论，却感觉身后有人在拉他，他转头一看，是段干钮钮骑着马已经跟在他身后了，不仅如此，大队人观也已陆续抵达了城门口。
“你千万别冲动，让我来。”段干钮钮低声道。
“谁让你来的？”皓童惊疑道。
“那还能有谁？当然是圣女姐姐啦！”
太子宵也向她投来质疑的目光，“你不好好和她呆着，上这儿来干什么？还不赶紧过去！”
见太子宵有些怒了，段干钮钮小嘴瞬间撅起，“是圣女姐姐叫我来的，她说她有办法。”
“她能有什么办法？”
“无名，你不信圣女姐姐，我信！哪一次的危机不是圣女姐姐想办法化解的，你别不识好歹……”
“放肆！怎么和殿下说话的！赶紧过去，别再添乱！”皓童赶在太子宵发威前呵斥了段干钮钮。
熟料段干钮钮压根不理会他二人，小脾气上来任谁都拉不住。只见她狠狠白了他二人一眼后，二话不说，双腿夹紧马肚，长鞭一抽，马儿飞快地冲了出去。
她手中高举着一块似令牌的东西，边冲边叫：“天启督灵教圣女拜访绥国，请开城门……天启督灵教圣女拜访绥国，请开城门……”
令牌在阳光下闪闪光亮，守城将领却压根不知是何物，只当是有人硬闯，于此同时也单手高举，准备下令放箭，唯独他们中有一人好似认出了此物，心中大惊，“是玄琹链！”可为时已晚，将领的手已径直挥下，箭羽便如同骤雨般落下。
正当千钧一发之际，太子宵从马上纵身跃起，一个空中翻转，飞跃到了段干钮钮的马上，旋即一把搂起她的腰，托着她朝身后飞身避开。铺天的箭羽穷追不舍般落在他们身后的脚跟处，逼得他不得不向后飞奔撤离。
很快，插满一地的箭羽像是在地上划上了警界线，如若再敢上前一步，必死无疑。
段干钮钮的马儿就没那么幸运了，身中数箭，嘶鸣倒地。
“你不要命了！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胡来？”太子宵怒吼道。
段干钮钮还未从惊恐中缓过来，又被太子宵一通吼，吓得她直接哇哇大哭起来，“我…..我也不知道……”
话音未落，一阵沉闷的隆隆声传来，众人抬头，只见高大的城门正缓缓打开，这时段干钮钮抬起袖口一把擦干鼻涕和眼泪，刚刚还梨花带雨的脸颊立马神色飞扬起来，“哈哈……你看……快看，城门开了，我说圣女姐姐不会骗人吧！”
经历一翻周折，一行人终于进了城，被暂时安排在了驿站。
夜里，太子宵气势汹汹地冲进洁辰的房间，此刻众人均已就寝，可洁辰却还没睡下。这多时不见，见面的二人竟是这般气氛，对洁辰来说，好像早有准备一般，桌上的茶水腾腾冒着热气，是刚沏的。
太子宵见状气不但丁点未消，还随手将玄琹链扔到桌上，“你倒是好算计，连今夜我来，都被你算到了。”
听他这么一说，洁辰低眸，干脆一句话也不说了，只是轻柔地拿起玄琹链，当着太子宵的面重新戴回到脖子上。
她自然是知道这条链子意味着什么，即使太子宵在暗中守护她离开傣诃伊部落时，也不忘将玄琹链留给她，守护她。而今日，她却当着众人的面将玄琹链作为他国信物示于人前，更不顾置已于危险境地，还非要当着太子宵的面重新戴上这福祸未知的信物。
洁辰无疑是用行动回答了太子宵，往后她要做什么，太子宵不用管。
太子宵一眼明了，什么话也不想说了，转身夺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