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傣诃伊秘境(六)
自打天鸟钦找师傅襄龟子求变回原身的仙丹失败后,他便开启了逃亡的日子。
这日,他又偷偷尾随襄龟子,趁他去玉仙池找乾竺仙尊商议幻形丹遗失一事时,悄悄溜进了玉仙阁。本想着能不能找点秘方让自己恢复原身,不料却被他发现存放幻形丹的玉肌瓶就在玉仙阁的暗阁内,这不由使得他内心起疑,师傅曾还冤枉他偷药连瓶都偷干净了。
这时,恰巧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头闯进来,口中一个劲儿念叨:“拂尘啊!我的心肝宝贝啊!在这儿?喔,在那儿?这儿?那儿?我知道你在,出来吧!嘻嘻,快出来吧!再不出来,我的心肝就碎了!碎了!碎了啊!”
天鸟钦本来藏得好好的,也不知是何力,将他一把从暗处拽出来,他“哎哟”一声,重重摔倒在地。
当鹏云散仙一见到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天鸟钦,激动的两条长白胡须都翘了起来,半眯起双眼,欣喜若狂,二话不说便朝他飞扑过去。他的狂喜只是注意到了绑在天鸟钦后背的拂尘,而并非是有人变成他的样子,但他这一癫狂的举动天鸟钦却不知道,还以为是冲他来的,吓得天鸟钦是七窍生烟,不顾一切阻力,撒腿就跑。
这二人相互拉扯,完全不顾玉仙阁是禁地任何人不得擅入的戒规,不仅非要你躲我追地把玉仙阁翻个底朝天,还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来了,四下大声吵吵,最终惊动了玉仙池的仙兵仙将,将他二人团团围了。
众仙将一看,怎么有两个一模一样的鹏云散仙,也是一脸懵,还没来得及禀报,鹏云的拂尘一挥,他二人便逃得没影了。
就这样,鹏云追着天鸟钦开启穷追模式,阴魂不散一般,没过几天,天鸟钦便在极度惊恐中恢复了原来的样貌,拂尘也物归原主,鹏云散仙这才消停了。
只是这玉肌瓶的事,天鸟钦仍不死心,他想查清楚然后告诉师傅襄龟子,于是当晚他再次偷溜进玉仙阁,找遍了却并没发现玉肌瓶的影子。他细想当天只是拿起玉肌瓶看了几眼,并未挪动位置啊,怎么就是找不着了呢?
正当他转身准备离开时,阴暗处突然闪出一道人影,吓得他一个激灵后立即佯装镇定。
“嘿嘿,乾竺仙尊,您这大半夜怎么还没休息啊?”
“这话当我问你才对?你以为玉仙池是你们神族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随意之地吗?”乾竺仙尊一改往日的宽悲,眼神中竟流露出一丝阴晦。
“嘿嘿,下次不会了,叨扰!叨扰!”
天鸟钦说罢就想闪退,熟料背后一掌追过来,拍得他应身倒地,顿觉眼前一片金星、胸口热涌,下一秒,一口鲜血夺口而出。
“不管你查到什么,都没机会再出声了!”
说罢,一把锋利的仙剑朝天鸟钦直逼而来,就在这危急关头,一道银白的光影如闪电般划入空中,只听“哐当”一声,仙剑被击出老远,掉落一旁。
“我的心肝啊,这大晚上带我来这就为你看你干架的呀…..哎呀,我的心肝呀…..赢了还是输了呀?”一阵叽叽喳喳、喋喋不休后,鹏云散仙颤颤颠颠地冲进来,一把捡起同样掉落在地的雪白拂尘,心疼地摸了又摸。
他一转头,发现躺在地上正口吐鲜血的天鸟钦,“哈哈,是你呀!怎么又是你呀!”
“快…..快带我走!”天鸟钦央央道。
“啊!不行,不行,我是追踪狂,你可不又得提心吊胆咯?走咯!走咯!”
“那是我天鸟瞎了眼,对前辈不敬,忘前辈海涵!”他大声嘟嚷道,一口气没接上来,又吐了一口血。
这是天鸟钦的真心话,可不只是为了一时保命才说。这个时候他才好像完全顿悟,不是鹏云一直让他受惊吓,他又怎可能恢复原身如此之快?而今在这最危急关头,还是鹏云出手相救,说明他一直在暗中保护自己。鹏云究竟有多深不可测,无人知道,因此天鸟钦表现出的态度是十万分的诚恳。
“心肝呀,宝贝呀,你说,带不带他走呀?”鹏云一边对拂尘说完话,一边又将拂尘托到耳旁,“什么?你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怎能见死不救?什么?还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比我开心?”
他气恼地将拂尘扔到地上,像个小媳妇一样躲到角落跺脚生闷气。
只听“啪、啪、啪”声作响,他扭头一看,拂尘在地上一蹦三尺高,他吓得立即又将拂尘重新拾回怀中,“我的错,我的错,好,好,好,别生气了,好不好?走,走,走,现在就走!”
站在阴暗角落里的乾竺不作声响,直至看完鹏云的一系列表演,眼睁睁瞅见一道银白光消失后带走了天鸟钦,他依旧一声没吭,只是心中默默道:“好你个鹏云,旁人眼里的疯癫、装疯卖傻,在我眼里,不过是你的障眼法罢了,今晚姑且放过你们,我们走着瞧!”
以防事情败露,乾竺不得不进一步部署自己的计划。
天鸟钦被鹏云救走后,躺了好些天才爬起来,这回伤势不清,只是他想不通,乾竺为什么要打伤他?不对,准确的说是要取他的命,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他擅入了玉仙阁?
不,事情绝没这么简单,他反复研磨,丢失的玉肌瓶为何会出现在玉仙阁?冒充他杀天神葆江盗取不死药的有没可能就是玉仙池的人?为什么是冒充他,而不是别人?
眼下他最着急的是找到他师傅襄龟子的下落,自打上次襄龟子去了玉仙池后便音讯全无,他心中有种不妙的预感。
于是天鸟钦驮着鹏云一同飞回明烛天南,他想找钟山谷一同商议对策,却没想到当他二人赶到的时候,明烛天南已惨遭灭门,而且听说始作俑者就是钟山谷,天鸟钦怎么也不肯相信,但此时弗黎仙尊已去了玉仙池,整个仙族也已经向神族发起了宣战。
云鹏“哇”的一声痛哭流涕起来,哭得像个孩子,拂尘埋入他的怀中,轻柔地触摸着他的长白胡须,云鹏哭得更大声了。虽然他长年四处游历很少回来,但明烛天南对他来说就是家,是他和弗黎仙尊从小一起长大的地方,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他的亲人。
“好了,好了,不哭了好不好?你去找你的弗黎,我去找我的钟山谷,我们兵分二路,事情都没搞清楚,哭有屁用啊!”
“你懂个屁呀!”鹏云腾地而起,喷了天鸟钦一脸唾沫,“弗黎,弗黎算个屁呀!”
天鸟钦见他如此激动不免好奇,又追了一句,“他不是你师兄吗?”
“呸!什么狗屁师兄!有他才更坏事!好好的明烛天南,现在成这样,都是他!”
“那你找他算账去啊!哭哭啼啼有个屁用啊!”
“对呀!”鹏云肿胀的双眼忽得一睁,一袖子下去擦干了鼻涕眼泪,“找他算账,走了,走了!”
“还不得兵分二路?在这儿瞎叫什么板?”天鸟钦心道,再一抬眼鹏云已走远,“喂,你倒是指引下,钟山谷在哪儿呀?”
“去钟山他老家呀!”远远传回鹏云的声音。
“喂,你能想到的我早就去过了,他现在玩失踪,他的家人也正在四处找他。喂,你没本事找到他就直说呗,以后别再给我吹嘘自己是什么追踪狂,连个人都追踪不到,还狂什么狂?”
“你说什么?”鹏云叉着腰又调转头跑回来,对着天鸟钦拂尘一挥,一道银光乍现,空中立即天降旋风,在一声惊声尖叫后,天鸟钦恍眼间被旋风卷到了生死崖,这就发生了前面天鸟钦在生死崖阻拦钟山谷跳崖成仙的那一幕。
他二人离开生死崖后连夜便赶到了玉仙池,却发现玉仙池的守卫比先前森严许多,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灵女南汐,南汐却对钟山谷拔剑相向。
这晚月色如水,月光拂过山墙,穿过树梢,洒在院中两个对峙的年轻人身上。南汐手中把的持剑似有千斤重,使得手不由颤抖,眼底充盈的恨意,始终强忍着没让泪水落下。
“就算人犯错了,也总得让人有解释的机会吧!”天鸟钦急吼吼冲到南汐跟前,正想推开她手中的剑,却没想她扭头怒目而视,目光坚定中带着威慑,天鸟钦只好幸幸退到一旁。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光明烛天南的所有人?”南汐字字咬金,语气低沉。
钟山谷惊愣地望着对面的人,只是短短几日,他像从未认识过她,更多的是他坚定的这份情,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这份情,却在信与不信之间彻底撕毁。低落的情绪一旦被撩拨起,人极易钻死胡同,尤以他这般,整个神族引以为傲的佼佼者,又是如何经得起抛入云端又跌落谷底的毁灭一击?
天鸟钦见钟山谷半晌不出声,又硬着头皮说:“他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许这中间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准。”
“我问的是他,不是你!”南汐几近的咆哮,手中的剑蓄势待发。
“他问你呢,你倒是说话呀!”天鸟钦又冲到对边,不住摇晃着钟山谷。
“既然不信,又何需解释!”钟山谷僵持着,废然的目光对上剑峰的冷冽,一向寡言孤傲的一个人,这种情形下更多是心如刀割,怎会半分让步。
“好,你不说话就代表你心虚了,你承认了,是吗?”
“是!”
一个“是”字回答的利落响亮,不带半分迟疑,正常理性下人通常能分辨的出这语气明明带着十分赌气,却偏偏是一个情绪激动不受控制的人蒙了心。
一道剑光直逼向前,对峙前方的人眼睁睁地瞅着剑气直入,却没有丝毫躲闪,任凭剑峰刺进他的心窝,仍不为所动,可能于他而言,剑的刺痛还不及心痛来得猛烈。
“滴答......滴答…..”鲜血顺着剑的血槽滴落下来,空气瞬间变得凝重,惊骇交错之间,南汐突然瞪大的双眼,泪珠潸然而下。她慌乱手一抽,对面的人痛苦的扶住胸口,满脸倔强,却依旧一声不吭。
剑被重重摔到地上,一个转身夺慌而逃的背影后追上另一个背影,渐渐淡出钟山谷的视线。
胸口逐渐带来的刺疼感不由使他单膝跪地,虽说剑并未刺穿心脏,只是皮外伤,但心口气闷的疼痛感却更加难耐,此时身旁连能扶他一把的人也没有,只能心中暗骂:“男人果真是重色轻友!”
而正在此时,他耳旁忽然幽幽传来一阵嘻笑声:“嘻嘻…..哈哈…...你爱的人不信你,爱你的人要杀你,连你最好的朋友也弃你不顾,枉费你在生死关头替他挨剑。”
钟山谷这才想起,当初在瑶馨宴上,黄帝误以为他与南汐其中一人是天鸟钦的同时,他也将南汐误认为是天鸟钦。当黄帝的仓墟剑无情地刺过来,他毫不犹豫地选择替南汐挡剑,实则当时他急于护的是自己的朋友天鸟钦。
这么细微的一个细节,连自己都没在意,却被这个声音所唤起,钟山谷不禁大惊:“是谁?”
他四下环顾,却发现身旁并无他人,这个嘻笑声再次响起:“我?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呀?嘻嘻…..哈哈…..”
“胡说!”他扶着胸口转了几圈,瞳孔放大了好几倍,在这漫漫无边的黑夜里,却始终见不着半分身影。
他的眼前开始天旋地转起来,头痛欲裂。
“哎呀,别转了,眼睛都转花了,头好晕啊!”
“闭嘴!”钟山谷用力捶打着身体,“是谁?快给我滚出来!”
“嘻嘻…..哈哈…..我是来帮你的!那晚在明烛天南,不是我,你早就一剑被弗黎送上西天了,嘻嘻…..这么快就忘了?”
“不可能!”
“一切皆有可能!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各自心怀鬼胎,我就是要早日让你看清他们的真面目。终有一天,你我心神归一,重归世间混沌。嘻嘻…..哈哈…..”
“是你!是你灭了明烛天南?”
“嘻嘻…..哈哈…..我?那群伪君子还用得了我出手?只要猎物一出现,他们早就迫不及待了。嘻嘻…..哈哈…..”
“你说的是不死药?天神葆江也是你杀的?”
“嘻嘻……哈哈……不愧是我的受体,果真聪明。不过,我可没动任何人,只需将引猎物出现即可。”
“你究竟做了什么了?”此时钟山谷的头愈发疼痛难耐,疼得要裂开一般,痛苦的发出嘶吼。
“应该是……我们做了什么才对!等你能完全不回避我们之间的记忆,再说也不迟,你说呢?嘻嘻…..哈哈……”
“不……不……给我滚出来……滚出来…….”
钟山谷一边抱着头猛烈摇晃,一边大声咆哮,殊不知,这夜深人静的玉仙池,如此大的动静,会引来什么样的后果。
果不其然,仙兵仙将从暗夜中冲出来将他重重围住,不过这声势浩大的像是早已设好的天罗地网,就等人自投罗网。
“莹儿,干得不错!”弗黎鬼魅的笑颜,在这黑夜中藏得深沉。
“不出仙尊所料,钟山谷一定会回来找师妹,我只用盯紧师妹伺机而动便是。”
南莹的表现,弗黎频频点头,甚是满意,只是弗黎上一秒还轻扬的嘴角,下一秒就突然收了回来。他发现钟山谷的状态越来越不对劲,胸口虽然还淌着血,但却特能扛打,一波一波的仙兵仙将被他掀翻在地。
“阴阳受体果真力量超凡,总有一天会为我所用!”弗黎喃喃自语道。
“师尊,现在怎么办?钟山谷他…..”话音未落,钟山谷已将所有人打趴在地,尔后猛得转过头,瞪着赤红的双眼朝他二人咄咄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