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傣诃伊秘境(七)
漆黑的夜被无数只灯笼点亮,玉仙池瞬间变得灯火通明起来。
“可以出来了,让他好好看看,面前的人究竟还是不是他儿子?”弗黎一声令下,两名仙将火速押出一人推到众人面前。
“山谷……”此人大喝一声,钟山谷转过头只是迟疑了半刻,头部又开始机械性的扭动,面目狰狞,当赤红的眸中烁光闪现,他便飞速地冲过来,一把卡住对方的脖子。
“是爹呀!山……谷……”
钟山山神被卡得满面通红,几近快说不出话来,可钟山谷仿若丧失了理智,面对自己的父亲,丝毫不为所动。忽然,耀目的夜空中仓墟剑冲着他呼啸而来,钟山谷不得已一个侧身闪退,这才松开了手。
夜空中飞速闪出的除了仓墟剑外,还有一个身影,仓越剑飞旋一圈后稳稳回到了此人手中,众人正惊讶黄帝怎么会出现在此的同时,他已经挥着手中的仓墟剑与钟山谷打了起来。
“钟山谷,你在做什么?”天鸟钦愤怒地大叫,他和南汐随即赶到后连忙扶起快要窒息的钟山山神。
“哼,好戏终于上场了!”弗黎笑意渐浓,脸上洋溢出得意的神光。
那日正宇殿前,乾竺被杀,黄帝被关押,一阵大乱后南汐悄悄藏起了仓墟剑。她窥探多时,终在一天深夜,她发现黄帝被关押在一个暗不见天日的地牢中。就在她与黄帝刚聊了二句,看守地牢的人过来巡视,因怕被人发现,她没敢多逗留,只留下仓墟剑便匆匆离开,但心中的疑惑却没有完全解开。
就在刚刚,她一剑刺伤钟山谷,心中的存疑愈发强烈了,于是便想再次夜行探访人界黄帝,熟知恰巧遇到黄帝借机杀了看守他的仙将,逃出关押地。她与天鸟钦紧追其后,于是便有了前面一幕。
“战燹现世,祸乱世间,我一定要取了你这阴阳受体的性命!”黄帝一边咆哮,一边势如破竹,仓墟剑的气焰燃到顶峰,逼得钟山谷节节后退。
钟山谷已身负重伤,再加上持久的车轮战,明显体能下降,就快招架不住。可当天鸟钦想要上前帮忙阻拦黄帝时,他却表现出一幅生死不屑的样子,硬是拼命抵挡,边打边退,直至退到悬崖,无路可退。
一众人等跟着他们追到了崖边,旁人越想帮钟山谷,他愈发是显得癫狂、愤怒。以至于谁要帮他,转过头他就要杀谁,这样一来,反而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就在这紧急关头,仓墟剑趁势抓住时机,钟山谷一个转身翻滚已来不及避让,锋芒的剑峰朝着他的腹部直逼而入,他单腿回落踩在崖边的碎石上,身体重心一个不稳,很快就跌了下去。
身中数刀,还跌落悬崖,登时,四下一片寂静;下一秒,地面发出“咯噔噔”踩踏石子的声响,齐齐向崖边传去。
天鸟钦飞身冲出崖口,可随着几声血雀的嘶鸣,飞旋于夜空中来来回回好几遍,依旧只是一个孤单的身影。夜太黑,黑得崖壁周边完全视物不清,天鸟钦再也无法像上次一样,无论钟山谷怎么跳,他都能巧妙地接住,这一回,他终于失算了。
最令人心疼的当数南汐,她丢魂失魄地冲到崖边,不管不顾地就要随跌落悬崖的人一起跳下去。弗黎一个眼神,师姐南莹立即心领神会,飞身追上前一把将她死死拽住。
“你私助人界黄帝逃出,现在闯出大祸还有脸寻死?你放心,仙族不会轻饶你的!要死,也等回去听候发落!”
南汐才不管南莹说什么,可怜她半截身子已悬在崖外,还在一心想往下跳,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回荡在漆黑的崖谷峭壁间,急得血雀盘旋于她头顶上空,哀泣空鸣。
“山谷……”钟山山神崩溃地嚎啕大哭,下一秒朝向黄帝怒目而视,“为父以为只要甘愿留在仙族为质,便可化解仙神与神族之间的兵戎相见,至少在事情没查清之前,暂能保你平安。却不曾想,千防万防,人界难防!现今你惨遭人界毒手,为父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我定要他们为你付出代价!哪怕山崩地裂、同归于尽,为父也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一道惊天劈雷轰鸣响彻云宵,闪电划破暗夜长空不偏不倚劈在钟山山巅之上。霎时间,滔天的烈焰岩浆吞天盖地般向外涌出,远远望去,滚滚浓烟冲天而入,此时钟山山神已消失无踪迹。黄帝一看大事不妙,也来不及下到崖底查探人究竟是死是活,就要匆忙撤退。
这时,又一波仙兵仙将冲出来拦住他的去路,奈何他手中的剑杀气正盛,尤其在此刻人界危难之际,谁又可以阻拦得了一个归心似箭的人,自是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放他走!”
“师尊,就这么放他走吗?”南莹道。
“现在还用得了我们出手吗?当务之急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当众人正商议之际,血雀趁机驮起南汐跃向空中,等众人反映过来,只剩一道空灵的嘶鸣声响彻山崖之间。
弗黎仰起头,望着远去的身影,阴鸷的眼神中不禁流露出一丝胜券在握的神色,心中暗道:“汐儿,你定不会让师尊失望的,对吗?”
翌日的清晨,霞光满天,玉仙池又恢复了往昔的湖光山色,可就在这风光迤逦的背后,却藏着别样的风景。
玉仙阁幽静的暗格内,一个身材高大的人躺在烛火旁的木床上,一旁还站着两个人。
“怎样?”
“回弗黎仙尊的话,他伤势自愈的很快,老夫行医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奇特之事,不出二天,他便可痊愈。”
“是吗?”
“不敢欺瞒。”
话音刚落,此人就被一掌击毙,此生再无见证奇迹的机会。
两天后,钟山谷醒来,昏暗的烛光中,弗黎眯着眼睛,笑意淡然地看着他,好似遇见了什么钟意的东西,甚是满意。
“你?”
“是我!”
钟山谷扶住头,脑海中渐渐浮出悬崖大战的惨烈场景,不禁又开始头痛欲裂起来,“我爹呢?”他腾地一下从床边站来,怒不可遏,“你究竟想干什么?”
“你爹?你爹替你报仇了。钟山山神发威,那整个钟山都会跟着陪葬,人界免不了四处哀鸿遍野。怎么?难道你不应该感谢我,成全了你父子情深?”
“我要杀了你!”
钟山谷咆哮着就要冲过来,可快到弗黎跟前,却好似被什么东西牵住了手脚,身体猛得向前一栽,重重摔倒在地。
“哼,想杀我?先问问你手脚上的隐形枷?”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杀了你!”
“先养好身体吧!你的身体那可是宝贝,伤不得,待等到观潮之日,便可为我所用。”
无论钟山谷再怎么拼命挣扎,也始终无法摆脱束缚,只得眼睁睁望着眼前人走远。
话说天鸟钦这边救走灵女南汐后,他们来到鹏云散仙的闲游老窝——腾阁台。
“战燹问世,三界危矣!”
“钟山谷是阴阳受体,一旦成为战燹,天下大乱,必须杀了他…..”
南汐反复回想着黄帝说过的话,心中仿若有千万颗芒刺扎痛,但更多的是想知道钟山谷的死活。
门“咯吱”一声推开,天鸟钦走了进来。
“南姑娘,你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喝点粥吧!”
“山谷他找到了吗?”
“去了几次,都没发现那小子的踪迹,说不准他没事早跑回去了,先喝了粥再说吧!”
“可是他受了伤,还有我的一剑…..”
“你…..你就放心吧,那小子没事,不会…..不会有事的!”天鸟钦的语气明显底气不足,他内心也十分不好受,只是想安慰人罢了。
“喔哦……啊哈…...什么没事?那么高的悬崖掉下去,不死个一百回,也死个一千回了!尸骨摊在那儿,被啄呀啄呀,被咬呀咬呀,喔哦,美味呀!最后连骨头渣渣都不剩。哈哈哈…..”
鹏云一席话,南汐落如雨下。
“你这疯老头,什么时候进来的?快出去,出去!”
天鸟钦想推鹏云出去,鹏云却左躲右闪,“哎哟…..呀…..除非…..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怪物!哈哈哈…..”
“你给我站住!疯老头!”
他二人还在继续疯打,完全没留意到南汐的表情变化,只听一个轻悠的声音传来,“如果,如果他是阴阳受体呢?”
此言一出,他二人立即停止了打闹,鹏云的长白胡须腾得一下,立成了一个“一”字,“什么?阴阳受体?你说,钟山谷是阴阳受体?”
鹏云立即冲到南汐面前,瞪大的双眼直视着她,南汐默默点下头。
“你是听谁说的?”
“不瞒师叔,是黄帝告诉我的。”
“呀呀呀,真有阴阳受体?那老东西难道说的是真的?”
“疯老头,你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天鸟钦见他不住抓耳挠腮、自言自语,继续追问道,“你又在说谁是老东西啊?”
鹏云一改往昔疯笑,脸上变得严肃起来,“是我那祖师爷立下的戒规,明烛天南不可炼制世上至阴或至阳丹药,正是因为这阴阳受体。”
“师叔,何为阴阳受体?”
“就是一个人吃了至阴和至阳的丹药,变得不男不女咯。嘻嘻…..不过,倒是有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我…..”
“我什么我,想听消息先把粥喝了!”
南汐连忙接过鹏云递过的粥碗,一饮而进,不待她做出选择,鹏云便迫不及待地答道:“好消息是钟山谷死不了!坏消息是我们都得死!”
“为什么他死不了?”天鸟钦一开口,气氛立即变得很尴尬,他连忙尬笑着解释道:“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想分析其中缘由。”
“阴阳受体是自痊体,无论伤的多重,都能自痊。”
“那为何我们会死?”
“你不是挺能干的吗?猜呀!猜不到了?阴阳受体如果被有心人利用,那还不天下大乱啊!乱了不就都活不了了?”
南汐扑通一声跪在鹏云面前,“求师叔帮我找到他。”
鹏云一看这架势也慌了,长白胡须耷拉下来,一蹦三尺高,边跳边叫:“呜哈哈……呜啦啦……”
“疯老头,瞎叫什么呢?你倒是快想办法啊?”
一旁的南汐赶忙将天鸟钦拉住,不住摇头示意让他安静。果不其然,鹏云蹦蹦跳跳了许久后终于停了,但是当二人齐刷刷向他投来期盼的目光时,他却“布鲁鲁”直摇头。
“如若连师叔都想不到办法,那我就自己去找。”南汐倔强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外冲。
天鸟钦一把抓住她,“你要去哪?”
“玉仙池!”
“那不是去送死吗?我都差点被他们的箭射杀,何况你,要怎么去?”
“不!我要去找我的师尊问清楚!”
“喔嚯…..”鹏云发出一声长吁,“找他?那个老邪皮,你以为你是他的关门弟子就不害你了?想当年,他为了独掌明烛天南,不惜加害师姐,他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
“还是别去了!原本黄帝的事他们都没打算放过你!”
“不!如果山谷没死,那他一定还在玉仙池,我一定要救他!明烛天南灭门的事我也要查清楚,如果真是他所为,我定不会放过他。”
“你怎么就这么倔呢?你怎么去?怎么去?一去不就被发现了吗?”正当天鸟钦焦急万分之时,玉肌瓶的身影在他脑海中突然一闪而过,他想到之前夜访玉仙阁那次,心中的谜团不由让他手指一竖,“对!玉仙阁,那儿有个暗阁,我曾在那发现了我师傅装幻形丹的玉肌瓶,后来乾竺仙尊就出现了,还要杀我!再后来乾竺仙尊也被杀了,很多线索就都断了。对!就去玉仙阁,那里是禁地,看守不会轻易进来的。”
他目光炯烔,一个扭头,炙热便射向了鹏云,鹏云仿若心领神会般,紧紧捂住手中的拂尘,“休想!我的心肝已耗费大量修为了,休想!你这是要了它的命啊!”
“要不然,让我和它再商量商量?”天鸟钦凑过来,鹏云一万个不情愿地抱着拂尘就跑,他紧跟其后追,南汐也不等他二人要打闹到何时,一只脚已迈出了屋外。
正在这时,拂尘一飞冲天,在腾阁台上空一阵旋转后发出一片闪耀银光,南汐眼前一黑,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已置身于一个阴暗狭窄的隔间。
难道这就是天鸟钦所说的玉仙阁的暗阁?正想到此,她身旁的搁架发出“咯吱”一声,尔后缓缓向两边打开,南汐快速闪到一旁的搁架后藏起来。
这时,她看见弗黎仙尊从里面走出来,却在隔间里突然停住了脚,在短暂几秒的迟疑后,他转身将手中的一个物件放在隔架上,此搁架的背后正是南汐的躲藏之处,尔后才转身离开。
等弗黎走远后,南汐才蹑手蹑脚地出来,一眼看见搁架上的青玉匣,她想都没想,一把抓起匣子就进了暗阁内的秘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