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傣诃伊秘境（五）
次日清晨，聒噪的空气弥漫着整个明烛天南的上空，一阵大风吹过，隐隐透出血腥的味道。
南汐被窗外的阳光唤醒，正迷糊地推门之际，突被眼前的一幕彻底惊醒。她飞奔冲到仙婢的身旁，只见她全身上下一滩血，已经没了呼吸。
“师姐…..师兄…..”她又朝另一堆躺在地上的人冲去，可结果无一例外，均是死相惨烈，血溅横飞。她又突然像想起了什么，赶忙冲到钟山谷住的屋子，却发现屋内空空如也，仅留了一封书信。
“汐儿，在没遇见你之前，不知情为何；直到遇见你，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既然已迈出一步，就让剩下的每步由我慢慢走向你。纵然你我之间隔着千难万阻，亦阻拦不了。等我，我一定会来娶你！山谷敬上！”
南汐大叫着钟山谷的名字，终于在翻遍明烛天南的每个角落后，不仅没有找到钟山谷，而且发现明烛天南几乎无人生还。
不敢想象，仅此一夜，心上人离开了，明烛天南也几近灭门，对于此时的南汐来说犹如当头一棒，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何会这样。
这时弗黎师尊走过来，南汐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把抱住师尊痛哭流涕。
“你还有脸哭？”身后传来一个女人尖厉的声音，虽然语出刺耳，但此时对南汐来说却是一翻欣喜。
“南莹师姐，你还好吗？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南汐冲上前，见她伤得不轻，趔趄地几近要站不住了，便想上前搀扶，却还是被她一把推开。
“明烛天南今时今日惨遭灭门，都得于你——灵女南汐，引狼入室，现在还在这里装什么可怜？”
“不……不……不可能，师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颤抖着手狠狠捏紧手中的书信。
“不可能？不可能昨晚的血雨腥风之夜，你怎么就可能睡得这么踏实安稳了？是不是所有人死了，明烛天南就可以交由你灵女南汐来执掌了？”
“无凭无据，请师姐不要乱说，可别忘了，师尊还在呢！”
“无凭无据？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还能活着？”师姐踉跄地一步步逼近南汐，南汐一步步瑟瑟后退，“他说，他亲口对我说，要让我活着，然后告诉仙族所有人，他是‘燹’，他会杀光仙族所有人！”
“不……不……不……”南汐退到无路可退，双腿突觉瘫软跌倒在地，泪水充盈的双眼无助地望向弗黎师尊，“师尊，这，这不是真的！不，不是真的！”
弗黎长叹一声道：“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南汐爬到弗黎师尊的脚下，苦苦哀求道：“都说师尊有通天循地的本事，不是他，是不是？或是他有什么苦衷，对不对？”
“傻孩子，未来变幻莫测，不到终了，无人能在预料之中。至于钟山谷为何要灭我明烛天南，当务之急是要弄清真相。”
听完师尊的话，南汐哭得几近崩溃，自责不已。她恨得咬牙切齿，正要撕掉手中的信件，却一把被南莹夺了过来。
南莹看完信，突发狂笑，“好一个纵然隔着千难万阻，亦阻拦不了。原来他是想杀尽仙族，好与你双宿双飞啊！哈哈哈…...好一个灵女南汐，你真是了不起啊！哈哈哈……”
她的笑声变得越来越扭曲，宛如癫狂的漩涡吞噬着周围的一切，让人陷入无法逃脱的绝望之中。
“不…...”南汐歇斯底里地尖叫，她再也无法承受这最后的沉重一击，晕厥过去。
玉仙池的正宇殿内众仙云集，赶上比上次的瑶馨宴还热闹百倍，只为明烛天南灭门一事。众人一来是想弄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二来也都担心连明烛天南如此有名望的仙门都会惨遭毒手，自家会不会也受到牵连？
乾竺和弗黎两大仙尊经过一番讨论，最终也没能得出一个定论，正在这时，有仙将传报，人界黄帝紧急求见。
有人就不乐意了，大闹瑶馨宴的是你黄帝，蔑视仙族的也是你黄帝，怎么现在仙界出了大事，你黄帝又来凑热闹了？看来神族要灭仙族的消息，人界已有耳闻，指不准下一个要灭的是不是人界也不好说。
在乾竺好一顿劝抚后，众人才再次冷静下来。上次的不死药被盗且整个昆仑山的仙君仙将也悉数遇害，时至至今仍未查出一丁点端倪，也就是说，现在明烛天南出事，已不是偶发事件，而且很有可能，不死药与这当中有着某种关联。
于是当黄帝走上殿前之时，有人投来质疑的眼光，有人对他十分不屑，认为他除了只会兴师问罪，就没其它有建设性的意见，唯有乾竺和弗黎，待他依旧显得有礼有节。
“人界黄帝，此次到访，是否是查到了一些脉络？”
“正是！”
也许是看出众人对他的不满，黄帝的态度也显得十分不爽。众人见他一脸不屑，有人就挑衅道：“我看啊，这所谓查到的脉络，会不会又是虚张声势？”
“一派胡言！”
“那你倒是说说看啊！为何一声不吭？你哑巴了你？”
“哼……”黄帝冷哼一声，“我为何要同你们这群尔等之辈交待？”
此言一出，众仙家聚怒，纷纷离席，乾竺再三相劝，但还是拦都拦不住。
临走前，有人说道：“乾竺仙尊，弗黎仙尊，如若再让人界这般狂妄无为，恐怕三界还没等到其它的威胁，就已自乱阵脚，一发不可收拾！”
等众仙家统统离开后，黄帝这才不紧不慢地拿出一只青玉匣，缓缓将其打开。
“不死药！”
弗黎一眼便认出，乾竺也大惊，“怎么不死药会在你手中？”
于是，黄帝将那晚发生的事，包括“燹”所说的话均一五一实和盘托出，两位仙尊这才好像想起了些什么。
“遥想当年，我明烛天南开山始祖曾立下祖训，不得炼制世间致阴、或致阳之丹药，历来执掌明烛天南的掌事也无一人打破戒规，看来这其中必定有因。”
“唉…..”乾竺长嘘一声，“我师傅仙逝前曾提及过：混沌初开，乾坤始奠，清者浮为天，浊者沉为地，清浊间残留了天地间的婬气，阴阳乃为之精髓，切不可遇。现在细想起来，还不如明烛天南的戒规来的直接，早知如此，就不应枉费这百年修为炼制灵心丹了，现在倒成了罪魁祸首。唉…..”
“乾竺切勿自责，当务之急是要找到钟山谷，血洗我明烛天南不知是否是他本意？只是不知现今他身现何处？”
“仙族已派人与神族交涉，从钟山山神的表现来看，他不仅不知情，更不相信自己的儿子能做出如此反骨之事，且他也正在四下找寻自己儿子的下落。现今时局动荡，稍不调和，仙族与神族间避免不了一场恶战。”
“这并非我明烛天南所想见到的。人界黄帝，请如实相告，‘燹’的事可还有其他人知晓？”
黄帝道：“并无。”
“很好！”话音刚落，就只听黄帝一声惨叫后应声倒地，速度之快，快到还没反映过来，黄帝就被剑刺穿胸口，转身青玉匣已紧紧攥进了另一个人手中。
“弗黎，你这是做什么？”乾竺正要上前，却只见弗黎一个急转身，阴鸷的眼神中透出杀气，乾竺还没来得及弄清状况，就被身旁的人一剑封喉。
“你…..你…..”乾竺捂住鲜血不断涌出的脖颈，双眼愤愤地瞪着弗黎，不甘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哼哼，大家都别装了，当今世上，谁不是千方百计想要得到它？”
黄帝见状，仿若恍然大悟，气得是一口浓血喷涌而出，他赶忙捂住胸口慌乱地向外逃窜。这时弗黎大喝一声，“来人啊！抓住黄帝！”
仙兵仙将听到传唤后，一窝蜂地冲进来拦住了黄帝的去路，见倒地身亡的乾竺仙尊均是大惊失色，仙家兵器立马齐齐架在了黄帝的脖子上。
弗黎犀利的目光横射过来，仿佛在说，现今又有谁会相信乾竺不是你黄帝所杀？而当黄帝愤慨的目光回射过去时，却被正赶过来的灵女南汐尽收眼底。
“是你！是你！”
弗黎不紧不慢地走到他身边，冷哼一声，“喔？是吗？看清楚，究竟是谁的剑啊？”
黄帝低头定睛一看，躺在乾竺身旁正滴着血的剑正是仓墟剑。他赶忙伸手摸向腰间，突然脸色大变，他这才发现剑鞘是空的，仓墟剑不知是何时被弗黎窃取的，但可以肯定的一点，当今世上，只有弗黎能做到隔空召唤兵器。
“你究竟想干什么？”黄帝怒斥道。
弗黎拍拍他的肩，低耳道：“不急，一切尽在撑控中！”
这时黄帝凭着最后一丝力气大叫道：“弗黎杀人抢药，快找到钟山谷，一切真相就会水落出石！”
“还不快把他押下去，等候仙族发落！”
仙兵仙将把黄帝押出大殿，但他的叫声仍萦绕着四壁回响，“‘战燹’问世，三界危矣！三界危矣啊！”
“师尊，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乾竺仙尊他……”南汐冲了进来。
“汐儿，不是让你在玉仙池好好休养的吗？怎么跑出来了？”
“刚刚人界黄帝说…..说的是不是真的？”
“汐儿！”弗黎厉声道：“你该回去好好休养了！”
…….
话说钟山谷自那晚血雨腥风过后，第二日清晨的霞光将他从山脚唤醒。醒来后的他对头一天晚上发生的事竟毫无记忆，他只知道自己要去生死崖，去兑现对南汐的承诺，给到对方一个惊喜。
他来到一处风景绝美的悬崖峭壁之上，如刀削般的壁岩矗立于海边，崖顶风光如画，绿草如茵，有种令人心旷神怡，不自觉往下跳的错觉。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在这极美的崖底绝境之下，躺着的森森白骨已与这山川河谷融为一体。
正当他满揣希望，忘乎所以纵身一跃之际，血雀的一声嘶鸣响彻天空，下一秒，天鸟钦的血红身躯像把利剑一般，凌空向下直跃而起，一把将他驮到背上。
“你这是要做什么？”钟山谷大叫道。
“我还想问你呢？”天鸟钦也不甘示弱。
这二人，一个在别人背上使劲折腾，一个为了不让他掉下去，左摇右摆，就只见在绝壁断崖、峭壁林立之间，无端端的两人正相互较着劲。等他二人飞回崖顶，天鸟钦身子一斜，将钟山谷重重扔到地上。
“闹够了没有？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脑子怎么还一根筋啊？”
好端端的计划就被这样打断，钟山谷气恼不已，他哪有心情听这些，就像着了魔似的，二话不说，再一次地冲到崖边纵身一跃。
“你他妈这是要飞啊？”天鸟钦简直无可奈何，只得跟随其后又将他接住。就这样反复几次，不管他怎么变换着跳法，天鸟钦总有办法拦住他。
几经磨难，他二人均累得像狗趴在地上，气喘吁吁，“还…..飞…..不飞？今天，就…..就…..奉陪到底！”
钟山谷气得一言不发，只得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从他愤愤地眼神中不难看出，眼前人根本就是来给他添堵的，他恨不得一脚将他踹飞。
“你家老爷子正四处找你呢，整个仙族快要把咱们神族生吞活剐了，你他妈还有心情在这儿放飞自我？你倒是说话呀！”
钟山谷目光斜睨，头一偏，丝毫没有想搭理他的意图。且先不说死个百回千回能不能成仙，就相较于一向知节守礼的神族来讲，他又如何开得了口说自己是为了一个女子，连神也不做了要成仙？如此癫狂的举动，不被人笑掉大牙才怪。
可天鸟钦了解他，还偏偏要戳穿他，“你要成仙？为谁？”
“够了！”
“不够！知道什么是传闻吗？讹言难信，传闻多失，就你还非要偏听偏信！真让你放飞自我，就去见阎罗王了！”
“蠢货！不试试怎么会知道！”
“到底谁蠢？你一心想成仙，连死都不怕，那为什么他们说你要灭了仙族啊？明烛天南灭门到底和你有没关系？”
钟山谷听到明烛天南这才一惊，情绪突然变得紧张起来，语气凝重道：“什么？明烛天南灭……汐儿呢？那汐儿她怎么样了？”
天鸟钦好似一切都明白了，但心里却并不十分情愿肯定自己的想法，“先回去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