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宵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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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傣诃伊秘境(四)

月墟峰四面高峰林立,在明烛天南它所处地势最低,日照时间极短,大多时间几近黑夜,很少会有人来此。

水火泉的泉水从黝黑的岩石缝里涌出汇进各种小池。池水灰黑,汩汩冒着白烟,池边的岩石被烤得黝黑,远远几处水中还泛着火光,水势越大火光则越亮。

灵女南汐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泉水,激动地唤着钟山谷的名字,可钟山谷却已经完全昏迷不醒。

她使出全身力气驮着沉沉的人准备淌进池中,可脚刚一碰到水便立即收了回来,这水温根本无法入池。

南汐想起弗黎仙尊说过的话,“半池炎炎半池凉”,于是她放下钟山谷,独自去想办法寻找这处泉水。她的双手在经历无数次的尝试后被水火泉烫满了水泡,红肿、流脓,痛得她几乎失去知觉。手不行,就用脚来代替,但脚也撑不了多久,很快她便只能用胳膊撑着身体爬行于地面。

正在这时,她突然欣喜若狂,因为在一处火光四溅的泉眼中,一半连成一条火线,而在泉眼的另一半,火线戛然而止。

南汐爬回到钟山谷的身旁,咬牙艰难地背起钟山谷,一步一步,踩着浓血的脚印,朝着这片池中走去。

她已是竭尽全力,待二人纷纷入到池中,南汐仅剩的最后一丝气力也已用光,只感到两眼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黝黑的岩洞中,苒苒升起的火焰点亮了四周的岩壁,木柴燃烧发出哔哩啪啦的声响,偶被岩缝中经过的风吹得要熄灭,尔后又顽强地燃起。

南汐缓缓睁开眼,朦胧的光照中,她依稀看见了一个白衣少年,英俊挺拔、气宇不凡,此人正一条条扯下身上的衣物为她包扎烫伤的伤口。

他的动作很轻,以至于轻到她没有任何痛感。

“你……你是?”南汐挣扎着想起身,却不小心碰到了手上的伤口,连带着身上其它部位的痛处,使得她不得不“啊”的一声叫出声来。

“姑娘当心!”他赶忙扶住痛得五脏六腑快要炸裂的人,“我是钟山谷,请姑娘不要害怕。”

南汐逐渐清醒,只到手再次被轻轻抬起,微凉的气息从一个人的口中呼出,丝柔地略过她的伤口,她这才真切地感受到痛感减轻了不少,但人却又顿感不自在起来。

“你没事就好,我来吧!”南汐想抽回手,却没料想对方没有丝毫放开的意思,仍旧专注地一边温柔地吹,一边轻柔地包。

经过一丝不苟地包扎,让她似乎忘记了身上的伤。正当二人相互搀扶着准备离开此地时,水火泉的各池面四周一圈突然燃起了熊熊火光,黑烟很快弥漫至整个上空,散发出刺鼻的气味,让人无法呼吸。

这时,泉眼正中的泉水登时瞬间开始沸腾,一面龙须羊角、两眼放着碧绿青光的怪兽正伴着冒泡的泉水缓缓升上来。

南汐定睛一看,急道:“不好,是鼍围,师尊曾经说过,目标一旦被它锁住,是绝没可能逃出的。快走!你先走,别管我!”

钟山谷惊慌失措地环顾四周,很快看到不远处有一堆之前还没用完的木材,便立刻冷静下来。

此时虽已无路可退,但凭他凭借一己之力冲出火海还是完全有可能的,而且身边还多了一个可被锁定的目标,他会如何选择,反正南汐是毫无期待的,只是一个劲地叫:“快走!别管我!”

眼见着鼍围紧锁的目光由青碧转深、眸中透着杀气,钟山谷立即扔下南汐独自冲出火海。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南汐缓缓闭上双眼。

就在鼍围从它那深绿的瞳孔中射出一道刺眼绿光的紧要关头,熊熊烈焰的火光中冲进一个高举火把的人一把扑倒南汐滚到一旁,随后绿光击在了刚刚南汐停留的石上,石头立即被击得粉碎。

“你怎么又回来了?”南汐再见钟山谷,是又惊又喜。

钟山谷二话不说,一把将火把扔进泉眼中,尔后转身一把抱起躺在地上的南汐,南汐也紧紧搂住他,顺势将头深深埋进了他的胸怀,二人奋力冲出了火海。

水火泉的泉眼被火把一把点燃,鼍围的四周瞬间燃起了大火。钟山谷就是想以此困住鼍围、解锁目标,紧接着听见一声长啸震天,仿佛山摇地动、地坼天崩。

月光稍稍隐去了月墟峰的身影,晨曦的第一缕阳光便洒向了峰顶。折腾了一宿的二人从水火泉逃出生天,此时双双已累得是筋疲力尽。

两个肩靠肩相互依偎的身影,伴着眼前月落日升交替的奇景,相互对视欣慰一笑,彼此再也挪不开的目光,相与交融、心领神会。

就在这时,两座山峰的夹缝中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惊得他二人赶忙爬起来,眼见着这个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东西像极了鸭,大小也和鸭差不多,正朝他们渐渐靠近,他们这才看清,钟山谷大叫一声:“当心!是鼍围!”说完还不忘将南汐护在身后。

正当南汐惊讶这怪兽正如传言所说对目标锲而不舍时,忽然发现它的鼓眼正向上一圈圈不停地翻转,可能是耷拉下来的羊角、烧得黢黑的龙须,让它备感形象欠佳;再加上眼前的人,让它发觉了身体由之前的庞然大物缩小到现今的狼狈模样后,气得是眼一瞪,腿一蹬,四脚朝天昏死过去。

南汐见这般呆萌的鼍围,捂嘴仍不禁笑出了声。

钟山谷走上前,双手轻轻捧起它,“我无意伤它,还是先带它回去吧!”

南汐微笑着点头。

天鸟钦自从离开明烛天南去找他师傅襄龟子后,就一直没回来。只是令他苦恼的是,他的师傅已经知道他偷药的事,正四下找他兴师问罪。

这天他再次尾随襄龟子,却被襄龟子一把抓住胡须硬生生拽到面前。

“疼、疼、疼,师傅,疼……”

“果真是你?你还知道疼?”

“师傅,师傅啊!徒儿知错了!求师傅帮帮徒儿,徒儿现在这个样子,都快愁死了!”

“咎由自取!”襄龟子嘴上嚷嚷着,可明显心软下来,松开了手,“还有,那天神葆江被杀究竟是不是你所为?”

“怎么可能?师傅您又不是不知道,平日里您总说我一练工就偷奸耍滑,我连普通的虾兵蟹将都打不过,怎么就有那本事杀得了天神葆江了?他们也是太抬举我了!”

“平日里不学无术也就罢了,现在还敢大言不惭承认自己不学无术,真是要把老夫的脸都丢尽了!”

“师傅…..师傅,徒儿只是一时贪玩偷了2粒丹药,一粒给了钟山谷,一粒就变成我现在这个样子……”

“什么二粒,明明三粒!百年才炼成这三粒幻形丹,这下可好,连玉肌瓶都被你偷干净了!”

“冤枉啊!师傅!可我看到玉肌瓶里明明只有二粒啊!”

“不好!如若这第三粒幻形丹真被有心人盗用,那就更麻烦了!臭小子,都是你!如若你不打这玉肌瓶的主意,能惹出这多事来吗?”

“师傅,怎么办啊?肯定是有人偷了第三粒,然后幻化成我的样子栽赃嫁祸!可为什么偏偏是我呀!”

“现在才知道闯祸了!臭小子!”襄龟子一巴掌拍到天鸟钦的头上,“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怕是要出什么大乱子了!”

“嘿嘿…..师傅,师傅,先想办法让我变回来呗,徒儿一定想办法去查个水落石出。”

“你以为我不想啊!可这幻形丹的解药,老夫我一时半会儿也没研制出来。”

“不会吧!师傅,不待这么开玩笑的啊!”

“谁和你开玩笑!幻形丹乃是这世上至阴之物,除非与之相克,或是自身经受极大刺激,从而激发体内与之相克的受体,不然…..”

“不然,会怎样?”

“尚不明确,一切有待验证。”说完襄龟子就要走。

“师傅,你要去哪儿呀?”

“玉仙池,找那乾竺商量对策去!”

“那我怎么办?”

“继续和那疯老头做伴吧!”

“不…..”此刻,天鸟钦想死的心都有了。

…….

明烛天南的气候宜人,很适合修养,钟山谷与南汐日日相伴,他二人的身体也已逐渐恢复。

月墟峰上,他二人常带小鼍围回来疗伤,起初小鼍围一看到水火泉就吓得瑟瑟发抖,说什么也不肯入泉。在被钟山谷发觉它极其爱美的天性后,就和南汐一起想办法变着花样让它先美起来。

先修复了羊角,后又剃除了龙须,在草药的功效下,一根根龙须长得是既挺直又光亮。小鼍围慢慢变得越来越有活力和信心,还一度看中了南汐的胭脂水粉,南汐便为它量身定做了一条小粉裙,一活脱脱的粉红小萌宠由此诞生。

“再过些时日,小鼍围就应该敢下泉了吧!”

“嗯。”

他二人宛如神仙眷侣一般,一人抚琴于山峦朝霞与夕照之间,一人写诗做画于滨湖之畔。

“明烛天南,文采如汐。”钟山谷殷勤切切,南汐含情默默。

他手中正抚动的玄琹突然变得巴掌大小握于手心,尔后转身递给了南汐,“这是我神族中的乐尊——玄琹,有安抚人心的奇效,今日赠予你,希望我不在的日子,它可以帮你调理气息,增进修为。”

“你要走?”

钟山谷眼眸低垂下来,眸中几分期许,几分神秘。

一旁的鼍围一听此言,却立马蹦起来钻进了钟山谷的衣袖。

见鼍围此举,南汐不乐意了,“好你个小家伙,平日里我是怎么待你的?连你也要离开我吗?不行,不行,那可不行,快给我出来!”

说着南汐就围着钟山谷的衣袖四下翻找,钟山谷为了逗她,带着鼍围上窜下跳、左躲右闪,二人嬉戏、打闹,欢笑声引来了明烛天南其他弟子的围观。

“南汐也太是无忌惮了,趁师尊闭关之际,与那神族打的火热,要知道咱们仙族从未有过与神族通婚的先例,真是半点不顾咱们明烛天南的颜面,成何体统!”

“你们还不知道吧,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就和别人有了肌肤之亲,那该是有多不要脸啊!”

议论声尖锐刺耳,他二人立即停止了嬉闹,南汐的脸刷得一下就白了,她低头整理了一翻衣饰,尔后只身默默走开了。

一旁的钟山谷沉默半晌,看着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人,心如芒刺。早在他选择变身南汐那刻,就不仅仅只是冲动而已;被人提及肌肤之亲实则他也想过同样问题,只是神族与仙族的婚配万年来都仅仅只是在各自族中进行,通婚更是史无前例。

该如何捅破这层窗户纸,他已经想了很久。传说只要神族的人能成功穿越生死崖,就能褪去神族的生力,转而成为仙族,只是这万年来无一例成功过,今日这翻后令钟山谷更是痛下决心非要一试。

这天夜里,大雨滂沱,电闪雷鸣,钟山谷再也坐不住了,情深款款留下一封书信后便准备趁夜离开。

突然,他顿感体内灼火焚烧,如同千万只蚂蚁啃咬般撕心裂肺,没过一会儿又周身冰冷,寒凉刺骨,让人窒息。

这样的往返反复,疼得他在地上不住翻滚,一旁的小鼍围眼睁睁看着他一会儿是他,一会儿又不是他,惊得双眼瞪得溜圆,急得团团转,不知道他究竟是谁。

正在这时,狂风吹开了窗户,打得窗棂拍拍作响,窗外传来一阵悠悠地轻笑声,由远及近,“嘻嘻……哈哈…...嘻嘻……哈哈……”

小鼍围的警惕性非常高,它怒视的目光正要发起攻击,可努力了半天,连裙子都快被身体撑破了,还是没能发出一道绿光来。

“嘻嘻……哈哈…...嘻嘻……哈哈……你以为,你还是那个深潭之中威武的神兽鼍围吗?离开了潭渊,就如同鱼儿离开了水,半点动弹不的。嘻嘻…..哈哈……”

一团灰色的东西猛得逼近了小鼍围,钟山谷忍着巨痛翻滚过去,一把抓过小鼍围装进袖子,护在怀中。

“我可没时间和你们耗,过了这个时辰,阴阳受体又得等上个七七四十九日了。嘻嘻……哈哈……”

“你是什么东西?”

“我嘛?嘻嘻……哈哈……”没等说完,那烟灰团一头猛得扎进了钟山谷的体内,“我嘛?我乃‘燹’,我就是天地初开时,混沌中残留下的一滴——邪毒!嘻嘻……哈哈…...”

钟山谷拼命挣扎,但无论怎样,身体都始终不受控制,下一秒,身体已不再是自己的身体,意识也逐渐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