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腹黑
洛谷别院的厢房内,太子宵趟了三天,仍不见好转。
“太医,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回世子殿下,老夫已经尽力了,可是这位的伤势实在是耽误了太久,如今气虚血亏严重,怕是…..”
“是吗?他可是绥国的太子殿下,如果他活不了,你们全家就跟着去陪葬吧!”
“世子殿下,再给老夫三日,就三日,老夫定让他苏醒过来。”
三日后,太子宵果真醒过来,他不知道是谁救了自己,但求生的意志却十分坚定,因为有人还在等他,他必须搞清楚所有的事情。
又过了些时日,太子宵在屋内静养,这时,霍罙推门而入,“看来精神好多了,是时候了。”
“是你,是你救了我?”
“别急着感谢,等我把条件说清楚了,再感谢也不迟。”
“到底发生什么了?星辰呢?”
“如你所愿,她并没上马轿,你开心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那你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吗?”
“我不想知道。”
霍罙上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你别太得意,对,她确实是想利用大婚之日将你带出天启国,可是你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不顾一切也要撵你走?”
太子宵被锁喉脸憋得通红也没还手,眼神中不肯透出半分畏缩,且以坚定且不惧生死的目光牢牢锁住对方的脸,气得霍罙掐他的手用力一甩,太子宵倒退了几步,立马让自己的身体保持住平衡。
“只因为你在这里,早晚都是祸端!辰儿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不比我清楚?她不想看见两国兵戎相见,所以为了她的子民选择放弃你,还不明白吗?”
霍罙声嘶力竭地咆哮,这才让他内心一颤,“原来,在她心里,我是如此不堪!”
“不是吗?如今滇陇道上已经打了几个月了,不是因为你,今日怎么会如此?要不要去战场上看一看火光冲天、飞血横流的场面究竟有多惨烈!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们绥国军还真是有点本事,打的我们天启军节节败退,离滇陇道最近的一个蕃城前日已被你们攻陷,好好一座城池,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座废墟,看来还是小看你们了!”
“不!不可能!不可能!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是吗?恰恰相反,我就是要你把绥国的城池一个一个的给本殿下拿下来!”
“你疯了?”
“哈哈哈…...我疯了?我就让你看看,究竟是谁疯了!来人,把他给绑了!”
太子宵赤红着双眼,仓墟剑在手中已若隐若现,见几个侍卫冲上来将自己五花大绑,不断咬牙隐忍,不到万不得已,他不能再轻举妄动,这才克制住想还手的冲动。
今日洁苒寍又不知犯了何事,连同圣女辰和皓童三人被一起带到了一处山谷深坳处。他们手脚被链子锁住,链与链之间相连,好似待宰的猎物被囚于陷阱中,挣,挣不脱;跑,跑不掉。
霍罙绑着太子宵来到这山谷之上的密林处,太子宵看见了山坳下的人登时瞪大了双眼,不断扭动身体想摆开押着他的人,一次次地尝试着埋头狠命俯冲直下,却一次次地被几个彪形壮汉拖回来死死押住。
紧接着,一列队的弓箭手瞬间将小山谷围起来,箭在弦上,蓄势待发。
“霍罙,你这是要做什么?”太子宵嚷道。
霍罙眉宇轻挑,嘴角上扬,只是手指轻轻一挥,数十只箭像仙女散花般射向山谷中央,很快山谷中传来惊声尖叫,因为洁苒寍惊得又叫又跑,不顾自己与其他人的链子相连,皓童为了拉住她,二人力量过急导致圣女辰重重摔倒在地,被拖拽一路。
“住手!住手!”太子宵咆哮着,却无法冲出束缚。
“怎么样,我的条件考虑好了吗?”
“痴心妄想!”
第二轮箭羽下去,山谷下方又是尖叫满场,所幸无伤。这是一场考验人耐性的挑战,霍罙的节奏显然把控的很快,丝毫不给太子宵留半点喘息机会。
皓童冲着山谷仰天大叫:“有本事冲我来!吓唬女人,算什么英雄!”
“住手!”太子宵叫得歇斯底里,看着自己的爱人、朋友如同笼中困兽,他的底线在那该就快要被破防。
“好!”霍罙手指再次抬起,只见列队中其中一人已拉满弓弦,“这次可就没那么幸运了,他可是军中最精锐的射手之一,百发百中,绝无虚发,选一个吧!”
“你疯够了吗?还不快住手!伤到星辰了怎么办?”
霍罙像麻木了一般,手指向下一挥,弓箭毫不留半分情面,“嗖”得一声冲出去,眼见着三人混乱中摔成一团,圣女辰和皓童二人还是义无反顾纷纷选择抱住了洁苒寍。
圣女辰的头向后一仰,很快歪倒一边,皓童傻眼了,吓得立马扶起她。
弓箭射中了圣女辰的肩膀,却同时也射进了两个男人的心。霍罙的心猛得抽搐了,可他强忍着,佯装镇定。
太子宵情绪几近崩溃,手中的仓墟剑已泛出熠熠蓝光,霍罙一把提起他的衣领,恶狠道:“还不快把你那家伙收起来,信不信我现在就一箭射死她?”
弓箭手一听此话,立即再次拉弓满弦。
太子宵恨得咬牙切齿,喷火的双眼怒视着他,颤抖着不得不收回了剑,忍不住想捏死对方的手,现在除了不受控地激烈抖动外,其它什么也做不了。
“既然要救你,就不怕你有今天。你想反,那就试试看!往后隔段时间她便会被换一个地方,如果你还不死心,尽管一试,她的生死都在你手中!”
“为何要逼我?我未曾带兵打战,如何帮的了你?”
“不必谦虚,只要是你愿意出马,天下战乱势必不休不止,相信我,你可以办到,我们可以合作的很好!”
“好!我…..答应你!”
“早说嘛,早说辰儿就不用受这个苦了!”霍罙恼怒地转身,突然扬起的拳头狠狠地砸在太子宵的肚上,即使将射伤圣女辰的那箭都算在他头上,此刻也不能解恨。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太子宵气虚虚弱,“我需要练手,就拿天启国周边的部落开刀,将这些部落一个个都收归天启国后,天启的实力便会愈发强大,到那时,才配得上与我大绥抗衡。”
“这可是你说的,不要后悔!”
半年后,天启国皇家御院的星阁内,大臣们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听说了吗?南夷霍氏的幽影军来无影去无踪,据说幽影军里有个戴金面具的将军,说是能带领军队穿越空间突然出现在人的面前,将人杀于无形,太可怕了!”
“我也听说了,那金面将军戴着一幅鎏金面具,面具只有半张脸,还是骷髅的,面具的大嘴镂空,鼻梁高直,双眼迵亮,嘴角还带有一分笑意,看起来极为诡秘啊!”
“这是收的第几个了?南夷霍氏一出手则不宁啊!先帝在位时,谨遵皇祖遗训,与天启方圆百里的部族百年修好,可如今才到了陛下这一代,就已是百里战火不熄啊!”
“如今形势危急,哀鸿遍野,农田荒废,大量难民涌入,督灵教在面对背井离乡的黎民百姓又不能无动于衷,再这样下去,恐怕…..”
“督灵教的洁教主是想找她女儿吧?他也是可怜,圣女和女儿同时失踪,怕是都被那绥国太子掳走了,他还寄托希望于难民,希望能找到女儿的线索,可怜啊!”
“危矣、危矣,不管怎样,都不可再放难民入城了……”
“部落被毁,很多人妻离子散,无以为家,长此以往聚集,对我天启乃是大患!当务之急是要如何稳定人心,把百姓先安顿下来,再施以仁政,需要点时间一步步来。”段干懿道。
“丞相说的有理,这平衡一旦被打破,扩张太快,我天启也吃不消啊!”
天启国王上邆郯坐在星阁之上,一会儿整整衣衫,一会儿把玩皓童留给他的小发明。无论大臣们怎么说,他也不发脾气,也不给意见。
“孝霍侯、世子罙觐见!”太监的一声高声传报,打破了此处的闷烦。
顷刻,聚在一起的群臣纷纷向两旁聚拢,很自觉地将中间一条道腾出来。
孝霍侯大摇大摆、满面春风,世子罙紧跟其后,只有丞相段干懿敢板着脸正视他们,其他一众人等均低着头。
孝霍侯假装不解道:“这…..这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怎么人人都愁眉不展啊?”
“也没什么大不了,”邆郯忙走近,“舅叔侯爷来的正是时候,寡人今天正要与诸位商议王位禅让事宜。”
“什么……”下面顿时一片哗然,众议声更甚了。
“陛下,这是……”段干懿眼珠都要瞪出来了。
孝霍侯轻佻一笑,“陛下今天这又是要玩什么呀?”
“舅叔侯爷您是不知道,自从那绥国人皓童和他家太子走了以后,寡人整日百无聊赖,以前皓童在的时候众爱卿也总嚷着说我不务正业,想着反正早晚一天要被人清君侧,还不如主动禅位留个颜面的好,舅叔侯爷您说是吧?”
孝霍侯心道:“看来这邆郯小儿早有预料,有自知之明不是不好,只是特意想借打破四大门阀世族以你为平衡点,从而逼我就范,就不是什么好事了。事到如今,你还真以为我还会将他们放在眼里?不急,不急,且先看你想耍什么花招。”
他面上波澜不惊,只是清浅一笑,“噢…..那陛下是想禅让给谁啊?”
邆郯手一指,“他咯,世子罙统领的幽影军神出鬼没,战功赫赫,这以后天启的强盛都要依仗世子殿下了。”
“不可,万万不可!”段干懿拱手道:“幽影军骁勇善战,确是威猛,但靠这样不断掠夺下去,怕是天启国力吃不消啊!有多大头就戴多大帽,过分贪婪之举,只怕是会引起天怒。”
“天怒?想当年我们祖辈因受气候生存条件的逼迫,从北方寒渊移居到这南蛮之地不也正是靠的一场又一场的战斗吗?我北方神兽石犼什么时候怕过这南夷海神了?不也一样安稳地镇守于脚下?”
世子罙的一翻言辞,众人均是一愣,世子什么时候像变了个人似的。
孝霍侯不觉嘴角上扬,“丞相,‘掠夺’有些危言耸听了吧!把违抗皇祖遗训这大一顶帽子扣在本侯身上,本侯怕是受不起!一开始,我们也是好言劝降,可那些部族各个零顽不灵,本侯不得以才采用武力解决,怪不得本侯啊!”
“可这哀鸿遍野,难民堆积如山,如何收得了场?”
世子罙立马接道:“这是丞相应该考量的问题,本世子只负责开疆扩土,其他也管不了那么多。如果丞相觉得难民扰事,那本世子日后下令,所到之处片甲不留、斩尽杀绝便是,省得给丞相添麻烦!”
“你……”段干懿就快一口老血喷洒当场,扶着胸口不住哀嚎。
“丞相老矣,是时候交出兵权,现在正是用兵之际,陛下你说是吗?”孝霍侯趁热打铁。
这无疑是火烧浇油的一举,邆郯趁段干懿还没完全气趴下之际连忙上前扶住他。
“丞相保重身子最重要,无所谓王位不王位,兵不兵权了,反正日后和绥国交锋还不知道谁输谁赢,我想那绥国太子也不是好惹的,把我们圣女掳走肯定是养精蓄锐去了,我们干嘛操那个心。”
“陛下身为一国之君,竟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还不如早些禅让的好!”
“好,寡人就和世子你打个赌,敢不敢?”
“有什么是不敢的?”
“有朝一日,世子攻克绥国之日,就是寡人邆郯禅位之时。怎么样?”
孝霍侯长咳一声,世子罙好像压根听不见这暗示,也许是他根本就不愿理会,只是十分笃定地回了句,“一言为定!”
……
丞相段干懿在府上已是三日卧床不起,邆郯听闻赶忙上门探望。
“丞相,寡人给你带了上好的药材来了!丞相,您一定要保重好身体啊!”
“谢陛下!不劳陛下费心!”说完侧转过身,将后背留给了他。
“丞相,寡人知道你在生寡人的气,寡人这不也是权宜之计吗?”
“老夫有何能耐生陛下的气啊?陛下长大了,本事大得去了,也不用和老夫商量便可独断独行,那且随陛下去吧!”
“丞相,寡人没这意思…..”
“好哇,原来是你,是你把爹爹气成这样的!”段干钮钮端着一碗药进来,恰巧听到。
“钮钮,你是没看见,那南夷霍氏是何等嚣张,寡人早晚成他们囊中之物,但不能说还没尽力就认输吧?”
“不管怎样,是不是应该先听听我爹的意见呢?不都为你好吗?”
“唉…..好了……”段干懿惋叹一声,“如今这陛下之举也不乏为上策,只是如何要在这短暂时间内扭转局势实乃难事。”
“有何难的,我都和你们说过不下百遍了,你们就是不信,劫走圣女姐姐的不是绥国人,只要你们找到无名,或许就有破解之法。”
“无名、无名,怎么到现在你还这么相信他?他是绥国太子,是我们的敌人。”
“我说不是就不是,那日上迎亲马轿的不是圣女姐姐,是我!”
“什么?”
段干钮钮情急之下说漏了嘴,不得不又将那日世子与圣女大婚时发生的事再讲一遍,气得段干懿差点又吐血。
“看吧,我就知道不该告诉你们,可是事到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想瞒,也瞒不住啊!”
“你怎么不早说?那日圣女洁辰让钮钮假扮新娘,她想干什么?”邆郯托着腮帮若有所思。
“她说…..说……无名是‘战燹’的现世,她……要让……他离开。”
段干懿和邆郯同时瞪大了双眼。
“钮钮,你有没和旁人提起过?”段干懿问道。
“有,就是……和罙哥哥提过,当时我是想找他帮忙救无名来着,想着以前也是这么找他帮忙,他都会毫不顾忌地挺出而出,谁想后来…...”
段干懿又是一阵咳喘,“还有什么是瞒着我们的?”
“没有了,没有了。”段干钮钮急得直摆手。
邆郯托着腮帮踱来踱去,“金面将军,来无影去无踪,所到之处片甲不留,骁勇善战……”
“邆郯,你在嘀咕什么呀?”段干钮钮不解道。
“丞相,有没可能……”
段干懿欣然点了点头,“陛下,那十万禁军是时候发挥作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