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宵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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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囚禁

“啊……”段干钮钮惊叫着醒来,流了满身的汗,在发现自己又莫名其妙地躺在自家的闺房中时,更加迷糊了。

这已不是第一次了,但这次却明显感到脖子疼、头也疼痛欲裂。

她手指刚一触碰到了脖子,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吓得腾地从床上坐起来,由于速度过快,又引起头部一阵眩晕。

“哎哟,我的宝贝女儿呀!你成天这么毛毛躁躁的,让为父如何是好啊!”

“爹,你怎么在这儿?我怎么也在这里?”

“太医,快来看看,钮钮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摔坏脑子啦?”

“爹……出去,都给我出去!”她捂着头大嚷大叫,吓得太医不敢靠近。

“好,好,好,外面出了大事,你就老老实实呆在屋里,哪儿都不准去!”

“外面…...外面发生什么了?”她忽得又冷静下来,眸光中满是惊疑。

“诶,那绥国太子杀了好多人,还把世子的新娘——圣女给劫走了!”

“不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了?你别告诉爹爹,这事又和你有关啊?”

段干钮钮连连摇头,但她心里清楚,圣女压根就没上马轿,何来被劫一说?自己假扮新娘差点丢了命,因而一直处于迷糊状态,好像自己被人用刀架着,又看见了太子宵跪在地上,但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爹,我想睡会儿,您先出去吧!”

段干懿无奈地摇头,负手而出,总感觉女儿有些古怪。这时,段干钮钮下意识地摸了摸衣袖,一只八轮虎齿镖被她攥进手心,“这是什么?”

她只记得这东西已经三翻二次救过她,在马轿中恢复一丝意识时她便立马抓住藏进了衣袖,虽不知是何物,但却很肯定,她绝不是在做梦,而是真切地发生了一些事情。

傣诃伊部落的潮闷不但不减,反而令人更加难以适应。洁苒寍被关在这里已经有些时日了,她每天除了抱怨、发脾气、放狠话,就没干过别的。

圣女辰推门而入,“苒寍,吃饭了?”

“出去!”她叫嚣着,把一盘菜饭打翻在地,“这猪狗不如的饭食,还不如不吃!出去!”

圣女辰闷不出声,似乎她早已习惯,只是默默地蹲下身来收拾残局。这时,门“嘎吱”一声响,有人走了进来。

圣女忙起身鞠躬道:“阏夫人来了!”

“圣女不必客气,”阏夫人伸手扶住对方,“让你们受委屈了,我们也是受人差遣,没有办法,过些时日看看再说。”

“有劳阏夫人费心,既然已是阶下囚,那就做好阶下囚的本份,请夫人放心,我们不会造出什么事端来的。”

“臭女人,”洁苒寍指着阏夫人冲过来,“你还不赶快放了我们,要是让我爹知道是你们傣诃伊部落囚禁了我们,一定会带人将你们部落扫平,把你们统统都杀光,一个都不留!”

“啪”的一记耳光重重甩在洁苒寍的脸上,“有爹生没娘教的,今天我就替你娘好好教训你!”

“你敢?”

“要不要再试试?”

洁苒寍气得小脸通红,手捂住脸委屈地哭成包子脸,圣女辰忙上前劝慰道:“请夫人息怒,我妹妹年纪小不懂事,还望海涵,我会好好疏导她的。”

“今天和你们一起来的那个,为了帮她,被管事的拖去打的半死,她再这样下去,早晚害死你们,自己好自为知吧!”

“谢谢夫人提醒。”

阏夫人走后,圣女辰拿出纱巾想替洁苒寍擦脸,被她一把推开。

“苒寍,我们被孝霍侯关在这里,他定会有下步行动。现在这种情况,不能再任性下去了,而是要想着怎么活,怎么逃出去,明白吗?”

“都是你,好好的新娘不做,偏偏搞出这么多事来。现在好了,被绑到这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来,怎么活?怎么逃?你告诉我!”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只是现在,千万要忍住,要不然皓童也会跟着受苦,他已经快吃不消了。”

“他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让他替我出头的!”

“苒寍,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对不住你,但皓童有没有?你扪心自问,他对你如何?你又如何能说得出这种话?”

圣女辰愤然,端着一盘破碗碟夺门而出。

半夜,洁苒寍饿得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这时她听见窗边有石头砸窗的声响,于是连忙起身查看。

窗被推开的一瞬,一盘热腾腾的馒头伸向她的嘴边,下一秒皓童的嬉皮笑脸立马凑入她眼帘,她见了只是一扭头,白了一眼便准备重新回去睡觉。

皓童从窗子跳进来,跟在她身后逗了半天,还是不搭理他。

“这好不容易与人换来的馒头,明天还得继续替人干活卖命呢!好吧,你不吃,那我吃了啊!”

皓童一口气咽下一只,可能是饿极了,却因为吃得太快不小心噎住。

忽然他喘不上气,咳喘带来的胸口阵痛让他痛得面部五官扭在一起。洁苒寍又以为是他假装,抱臂侧身到一旁,过了几秒皓童没了声音,这才发现真的不对劲。

“皓童,你怎么了?”

她叫着上前拍打起皓童的背,又慌张地去倒了一杯水,挨着他的嘴灌下,不断往复了几次,皓童才算缓过来。

紧接着,又是一阵强烈的咳喘,带着一团痰血,他担心洁苒寍看见,赶忙将手往身上胡乱一擦。

谁知洁苒寍的反映极快,立即抓住他的手翻过面来,上面的一丝血痕还没被完全擦干。

她二话不说便开始野蛮地扯开皓童胸前的衣服,皓童怎么劝也劝不住,直到胸前的红肿和历历血痕呈现在她眼前,她才肯罢休。

“以后要死,你也离我远点!”

“不死,怎么会死?有我在,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洁苒寍眼圈泛红,看着皓童,她的内心开始翻滚。

“从小到大,只有我阿娘会这么对我。每当我遭到别人欺负时,阿娘都叫我忍着,可偏偏我又忍不住,阿娘就会为我受很多苦,现在阿娘不在了,阿爹终于肯接我回家了,我以为这种日子终于可以到头了,可谁知…...”

她狠狠咬下一口馒头,笑着笑着大滴的泪珠落在馒头上。

“我知道,我们家苒寍小时候一定吃了不少苦,不过没关心,以后就让我来替你阿娘保护你,谁敢欺负你,我一定不放过他!好不好?”

洁苒寍咬着馒头艰难地点下头,紧闭的双眼被瞬间滚落的泪珠打成雨帘,皓童心疼地将她拥入怀中,一阵安慰。

第二日,洁苒寍破天荒的第一次主动打开房门走出去,圣女辰尤为欣慰。他们三人虽被囚于傣诃伊部落,但暂无性命之忧,只是每天干着奴隶干的活,日子虽苦,但即使在这般艰苦的条件下,皓童和圣女辰还是百般地照拂她,尽量让她少受罪。

侯王府之边,霍罙因新娘洁辰被劫一事一蹶不振,倒不是外界传闻脸不脸面的问题,而是他真的担心洁辰的安危。

这天段干钮钮上门找他,他喝得酩酊大醉,不醒人事。这已不是她第一次上门,前几回都被霍罙拒之门外,今天她非要硬闯进来不可。

她的气势一发,下人畏畏缩缩也不敢拦了。她二话不说,一边令下人去煮醒酒汤,一边令人打来一盆凉水,对着霍罙的脸上就是一浇,硬生生将霍罙浇醒过来。

“是谁让你进来的,来人啊,将他轰……”他还没说完,就被段干钮钮端过的一碗醒酒汤灌进嘴里。

一阵咳嗽过后,霍罙似乎也恢复了一丝清醒。

“罙哥哥,你给我听好了,根本就不是外界传闻的那样,太子宵不可能劫走圣女姐姐,因为圣女姐姐根本就没上马轿,假扮新娘的是我!”

“什么?”

于是段干钮钮将发生的事同霍罙讲述了一遍,只是自己被勒昏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不敢断言。

霍罙还在迟疑,她立即拿出了圣女辰写给他的信:

“柳絮因风起,蓝雪因泪郁;春色三分满,却道别人离。世子殿下,时光淡然,还记得那年春和景明之时,一只兔子跳过草丛,一株蓝雪花映入殿下的眼帘吗?因为我,殿下本是打猎的,却放过了那只兔子,辰儿就知道殿下必是至情至善之人,能嫁于殿下为妻,应是辰儿三世修来的福分。只因辰儿身负救赎天下苍生之重责,却又身不由已爱上不该爱上之人。为弥补种种,亦为天下苍生祈福平安方才出此下策,望陛下成全。段干钮钮此举乃我所迫而为之,辰儿下世愿为奴为马,以报答殿下之恩情,望陛下不要为难她。洁辰敬上!”

霍罙将信揉成一团,紧紧攥紧掌心,“嘿嘿嘿…..愿为奴为马,也不愿为我妻,是吗?嘿嘿嘿…..”

“罙哥哥,你不要难过了,圣女姐姐真的是有苦衷的。”

“什么苦衷?别告诉我又是什么拯救苍生这种鬼话!”

“是真的!太子宵就是传闻中的朱厌现世,是圣女姐姐亲口告诉我的。小时候我们也都听洁教主讲过这个故事,朱厌是燹——战燹,他所到之处会战争不断,毁天灭地呀!”

“这种鬼话,你也信?”

“为什么不信?圣女姐姐是不会骗人的。”

“走!出去!”

“你!我才懒得和你这种不讲道理的人说话呢!哼!”

段干钮钮原本是想找霍罙一起想办法的,谁知霍罙的态度让她始料未及。

阴森、潮湿的洛谷别院地牢,一个披着斗笠衫的人一路杀进来,舍尔接到消息后飞快赶到洛谷别院。

那人直直地站在太子宵的牢门前,双眼死死锁住太子宵的脸,当斗笠揭下的那刻,舍尔立即半蹲跪下,“参见世子殿下,不知殿下驾到,手下人误伤了殿下,请殿下降罪!”

“放了他!”

“这?”

“放了他!听见了吗?”

“罙儿!”身儿传来孝霍侯的声音,“罙儿,爹这么做都是为你好,那个圣女根本就不爱你,何苦…...”

“够了!圣女洁辰根本就是想趁大婚之日,将太子宵送出天启国,好与他双宿双飞,这些我都已经知道了。我只是想知道,你们都做了些什么?她在哪儿?”

孝霍侯望了一眼舍尔,点头示意,舍尔低头,将那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实道来。

“那日,原本是和洁教主的女儿洁苒寍计划好里应外合劫走圣女,尔后嫁祸于绥国太子,谁知洁苒寍半路徒生枝节要杀圣女,被在下出手救下,却发现马轿中的新娘并非圣女,而是丞相千金段干钮钮。于是在下就将错就错…..”

当舍尔将盖头重新盖回段干钮钮的头顶时,太子宵带着人马已经杀到,谁想舍尔早已准备了一支军队在此埋伏。副将万祥身中数剑落入海中,其他人死得死,伤得伤,而太子宵本人勉强还可以逃脱,他却压根不想逃,越杀越狠,杀出一片红光满溅。

舍尔拖着半昏迷的段干钮钮下了马轿,一把利剑架在段干钮钮的脖子上,“是要她的命?还是要你的?自己选一个吧!”

太子宵捂着胸口,口吐鲜血,眼神坚毅而没半分迟疑。就在这时,一阵海风吹过,将新娘头顶的红纱吹落,段干钮钮半眯的眼睛好似看见了前方跪在地上的太子宵。

舍尔一惊,手中的剑迟疑了,却听太子宵道:“你说的话可还作数?放了钮钮,我跟你走!”

舍尔以为自己听错了,又以为是这绥国太子没看清楚,新娘并非圣女,而是另外一个与她毫不相干的人,但舍尔却真切的听到了,他念了“钮钮”的名字。

一个人的心颤了,不仅仅是被对手震住,也是为有朝一日,他不知道当段干钮钮知道自己用她作为筹码,不惜要她的命时,她会如何对他。

太子宵前脚被获,紧接着圣女辰和皓童后脚赶到,也一并落入舍尔早已设下的埋伏。

这时孝霍侯赶到,舍尔禀报了此事,孝霍侯连连夸赞他随机应变,机智过人。

舍尔却“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双手呈上利剑,“世子应该马上要赶过来查探了,请侯爷赐伤!”

“好!哈哈哈…..”

为了把戏演足,他缓缓闭上了双眼,连牙都没咬一下,便让剑尖无情地在他身上划开,想着自己拿剑抵住段干钮钮的脖子,恨不得被千刀万剐、死不足惜。也许只有这样享受每一剑的凌迟,才能让他的内心痛并安慰着。

“好……好……好……好你个舍尔,甘愿让我爹将你刺得遍体鳞伤,嫁祸给绥国人,佯装绥国太子劫走圣女,舍尔,你做得实在是漂亮!”霍罙扶起久跪于地的舍尔,一脸苦涩。

“殿下……我…...”舍尔紧握的双拳恨不能一拳砸穿自己,这种隐忍让他受够了。

“那绥国太子本就是来劫走圣女的,我们只是顺手推了一把而已。罙儿……”

“爹,你们都不用说了,你们可知绥国太子是何人现世?”

“何人?”

“还记得洁教主曾经提到过的一个人吗?”

“噢…...难不成…...难不成是那个洁老头子口中常念叨,要斩杀的……”

“正是!我还记得小时候爹您说过,如果真能让那朱厌现世,定会助我南夷霍氏雄霸天下。现在,就让罙儿帮您老人家实现这个愿望吧!”

“好,好,好,”孝霍侯老泪纵横,“罙儿终于醒了,不晚,不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