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劫婚
二个月后,孝霍侯府迎来迎娶圣女辰的大喜日子。
十里红妆,马车从天都大街的街头排到街尾,井然有序。一声声鞭炮震天响,一路数不尽的玫瑰花瓣铺洒于路两旁,满城的树上也系上了红丝带结的玫瑰花,天都大街成了一条红玫迎亲大道,一直通到督灵院前。
一路上皆是维持秩序的皇家禁军,守卫森严,即使这样,还是按耐不住涌动的人群接踵摩肩,络绎不绝地探头去观摩这百年难遇的婚礼。
世子罙骑着高头骏马,气派非凡,两眼溢出难以言喻的幸福光茫,紧紧锁住从院中缓缓走出的新娘身上。
红纱盖头,一袭蹙金绣云霞翟纹云锦嫁衣,描金勾勒的手法宛如天边流霞,璀璨㶷烂,外罩轻柔的绯色流云纱,拦腰束以流苏锦绣鸳鸯衿,恰到好处的勾勒出新娘的极致身材。
新娘身旁左右簇拥的两位送嫁女,脸上缀着南珠流苏额饰坠面帘,半掩了送嫁人的较好容华。
沿途一路吹吹打打,迎新的队伍浩浩荡荡离开督灵院,马车花轿悠悠荡荡带着新娘路经了海边。
一阵海风吹进轿中,轿中人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拉开头顶红纱,深吸一口气,自言道:“吓死我了,幸好没被人揭穿。”
段干钮钮一想到昨晚圣女辰找她商量此事时的情景,不由为自己的义举和勇敢簪簪自喜。
“什么?圣女姐姐是想让我来假扮新娘?”
“不错,我相信你一定会做得很好!”
“那…..那…..会有什么后果?我们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钮钮,太子宵呆在天启国多一天,就意味着危险多一天,早晚不是他死在这里,就是天启国毁在他手里,到时候无论是什么结果,都无法挽回。他不愿意离开,我只能想这个办法。”
“怎么可能?”
“大主教和绥国的天师巫住不会错的!他是战燹朱厌现世,所到之处,天下战乱无休无止,届时生灵涂炭,万灭俱灰。”
“所以,现在你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有让他离开才能万无一失?”
“是!”
“你为了咱们天启国不受战乱之祸,千方百计让他走?哪怕付出一切代价?”
“是!”
“从头到尾你有没想过他的感受?他那么爱你,如果他不是你们说的朱厌呢,你也要这么做吗?”
“是!我不能冒险!”
圣女辰的三个“是”回答的是字字咬金,每个“是”字都深深绞在她的心上。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钮钮,因为你是唯一信任他,愿意帮他的人。”
“可我不想骗他!你为什么不和他直说?”
“你不了解他,别看他表面自负,实则内心极度自卑。一个强烈自卑的人在面对真正的自己时,会痛苦不堪,他们只能用自负来伪装强大,以此掩盖假相。如果让他知道自己是燹,我不敢想象会如何。”
“圣女姐姐,你有没想过,他不愿意离开如果是因为你呢?你要怎么才能让他走啊?他走了,你又该怎么办?”
“现在不会了,他已经彻底忘记我了。他肯定是要回去的,现在只差我们助他一臂之力。至于我,你不用担心,你只用记得到了侯王府后,找机会将我的书信交给世子,他不会为难你的。”
段干钮钮想到这里,不免为圣女辰的用心捏了把汗,她知道现在就是要尽力拖延时间,为圣女辰带太子宵出城争取更多时间。
“哎哟,我好晕呀!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吧!”
段干钮钮已经几次三番的故意叫马车停下来,引得送嫁的洁苒寍心生不满,再加上另一个和她一起的送嫁女不知干什么去了,好久不见踪影。
洁苒寍心一急,也担心她与孝霍侯的合谋会出现偏差,决定提前了事,于是她上了新娘的马轿。
段干钮钮在轿中听到了动响,赶忙将红纱盖头盖上。
“谁?”她学着圣女辰的轻声。
洁苒寍没说话,只是悄悄地从衣袖中掏出了匕首向对方慢慢靠近。段干钮钮开始警觉,待她察觉出异样时,一把尖锐的匕首已高举在她头顶。
段干钮钮突然揭开红纱盖头,刀尖也突然停在了半空,一道惊讶万分的眼神略过洁苒寍的脸,洁苒寍眼露凶光,“是你?圣女洁辰呢?”
段干钮钮的反映很快,迅速窜到娇厢的另一边,此刻也不敢大叫,她怕被人揭穿了假新娘的身份,只得故作镇定道:“你不要乱来啊!我不是圣女姐姐,你为什么要杀她?”
“少废话!”此时的洁苒寍已杀红了眼,“管你是谁,既然你愿意做她的替死鬼,我就成全你!”
段干钮钮抓住那把即将落下的匕首,奋力反抗,“我是谁恐怕也不用给你多介绍了吧,还不赶快把刀放下来,饶你不死!”
很快,两个女人死死纠缠扭打到一起,刀被掉落一旁,洁苒寍明显狠劲要更足一些,趁对方一个不注意将红纱盖头紧紧勒住了对方的脖子。
段干钮钮的眼前渐渐开始迷蒙,人几乎快要失去知觉,就在这生死关头,一只八轮虎齿镖从轿厢窗帘中俯冲而入,不偏不倚绞到洁苒寍的手背,让她吃痛后突然松开了手。
她惊恐地望向四周,马上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只剩手背上的血还在流。
此时段干钮钮开始不住咳喘,洁苒寍也不敢再多逗留,匆忙整理了一下行装下了马轿。
等人走远,舍尔冲进轿厢扶起半昏厥的段干钮钮,掐她人中穴使得她渐渐恢复意识,尔后又替她重新盖好红纱盖头后悄悄退去。
圣女辰从送亲的路上半路赶回督灵院,一切尽在计划中,所有人都去看热闹了,其余院中的人已全部迷晕,南荣秋带着一群顶级高手已将督灵院封锁。
见她骑马归来,还没来得及下马,南荣秋便已急急忙忙跑上前。
“秋娘,发生什么事了?”
“不好了,洁辰,我们只差把整个督灵院翻个底朝天了,也没找到太子宵的踪影。”
“怎么可能?”
圣女辰急得差点从马上摔下来,飞扑着就往院内冲去,在院内一阵翻找后果真没发现人,急得她差点晕过去,真是千算成算,偏偏没算到太子宵会去到哪儿。
正在这时,南荣秋的人来报,有人硬闯督灵院,已经在门外打起来了。
圣女辰连忙赶过去,却听她一声大叫:“住手!快住手!”
双方打斗立即被叫停,来人见是圣女辰,便飞快跑过去,“蓝雪花,你不是去嫁人了吗?怎么在这里?”
“皓童,来的正好,你们家太子去哪了?”
“他不就在这里吗?我还奇了怪了,这里是怎么回事?你又是怎么回事?”
“来不及细说,以后再告诉你。最近你们家太子有没什么异样?”
“异样?他不就是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了?”
“不对,你们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皓童开始支吾,遮遮掩掩,圣女辰急道:“你还不快告诉我,真要出什么事就麻烦了。”
“就是…..就是…..我们联系到了旧部,准备……准备想办法回去。”
“旧部?大概有多少人?”
“是啊,他们都是和殿下单线联系的,大概二十来号人。”
“糟糕!”
“不好!”
圣女辰与皓童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于此同时,从两人相互注视的目光中似乎都明白了些什么。
“我靠!就算他失忆,我还是担心他会失落,好不容易与那小陛下磨破了嘴皮才肯放我出来陪他,他倒好,连我都骗!”
“别说了,我们赶紧走!”
圣女辰二话不说飞身上马,皓童急得扶额,直好也紧跟其后。
“洁辰,你要去哪儿?”南荣秋带着一群人也跟出来。
“秋娘,你们不要跟过来!赶紧散!”
这里所发生的一切,被躲在一旁的洁苒寍尽收眼底,在她发现圣女辰根本就没上马轿、新娘是段干钮钮假扮的后,她便马上跑回了督灵院。
此刻她不知道圣女辰要耍什么花招,总之见她安好就是给自己添堵。她一气之下,立马也飞身上马,根本不关心督灵院中他爹和其他人的安危,执意跟上他二人飞驰的马后。
等皓童和圣女辰赶到海边时,现场已是一片狼藉,遍地的尸体,马轿是空的,新娘不知去向。
皓童认得,死去的人中有绥国的旧部人员,却始终不见太子宵的踪影,二人正在踟蹰之际,孝霍侯的人马已冲上来,将他二人团团围住。
终归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是一整个军队,舍尔带着人马在此已埋伏多时,洁苒寍看到此,这才心情舒畅开来,果然教霍侯还是守信用的。正当她得意之时,一把利剑压在了她的脖子上,舍尔愤怒的目光快要喷出火来。
“是你?一条看门狗而已,还不快把你的脏东西挪开,小心你们家侯爷要了你的狗命!”
舍尔只想一剑了结了她,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将她连同圣女辰一行人一道绑了。
今天的任务原本舍儿是要和洁苒寍里应外合掳走圣女嫁祸太子宵的,熟料太子宵主动送上门,舍尔当机立断及时改了策略,做了应对。
侯王府的迎亲车队排场过甚,以至于中段车队脱离了队伍,如果没人通传,前面的车队完全不知晓。再加之新娘不停叫昏,走走停停走得慢也在情理之中。
世子罙被幸福充斥着,压根没想到会出什么状况,到了侯王府,迟迟未见新娘的马轿跟上,这才起了疑心。
待他赶到海边时,也是同样看到一片狼藉,满地的尸体,有侯王府的人,也有绥国人,他心中顿感不妙,果不其然,在倒地的人群中,有一人奄奄一息,他连忙赶过去扶起那人。
“舍尔,辰儿呢?”
舍尔浑身被刺得鲜血淋淋,“新娘…..圣女…..被…..绥国太子劫走了。”
“什么?”世子罙捏紧的拳头差点要拧出血来,他愤然起身,凤目怒睁,“绥国太子,我和你,定势不两立!”
漆黑、潮湿、阴森的洛谷别院地牢里,太子宵双手被吊了起来,白色的里衣已被鲜血染得殷红,皮鞭还在他身上猛烈地抽着,人已是奄奄一息。
孝霍侯还不解恨,阴鸷的眼神冒着冷冽的气息,“绥国太子,你好大的胆,本侯还没出手,你竟敢把算盘先打到侯王府的头上!今天,你让我们王府下不了台面,也别怪我府上待客不周!”
“你们把星辰怎么样了?”
“星辰?你指的是那洁辰吧?她早就算到你会去找她,根本连马轿都没上,就等着你落网。哈哈哈…..”
“一派胡言!怕是她从始自终都没有想嫁到王府的念头吧!”
孝霍侯看这招对他不管用,气得又是一阵抽。太子宵气息虚弱,但仍旧面带倔强,不屑地朝他轻蔑一笑。
见他这幅表情,孝霍侯冷哼了两下,眉尖一挑,“你不是很想劫婚吗,本侯就成全你!外届传闻绥国太子与天启圣女两情相悦,因天启王邆郯赐婚,将圣女许配于天启最强盛的门阀世家之子,绥国太子由此心生不满,于是在世子与圣女大婚之日,绥国太子在天启国大开杀戒,劫走圣女!你说,这后果会是如何啊?哈哈哈……”
“卑鄙!”
“卑鄙?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只不过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以,是你蠢,黄毛小儿,本侯都不屑与你争论,只不过是你给本侯创造了这么好的一个时机,本侯还没好好感激你,可惜就要…...”他用手比划抹脖子,“哈哈哈……”
“有朝一日,我在此天启国所受的一切痛苦和屈辱,定会百倍千倍让你们还回来!”
“噢,活过了今日再说!你的命贱如蝼蚁,碾死你就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绥国太子怎么样?绥国又怎么样?早晚一天都终将是本侯的囊中之物!哼!盯紧他,别让他死得那么容易!”
“诺!”
洛谷别院的地牢里已没了声音,阴冷的空气中,泛着血腥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