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互换看管
洁教主近日进宫觐见时叫苦不迭,对于绥国人质被安置于督灵院大为苦恼,王上邆郯问及,他便将近日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禀告给了邆郯,随知邆郯不但不恼,反而还哈哈大笑,说是非要亲自会会此人才行。
第二日,皓童被招见进宫。
“听说你在督灵院不太安分,搞出不少麻烦来,你的胆子倒是不小啊!”
“这有什么?我都和陛下说过了,不要让我和我家太子殿下分开,你偏要让我们分开,要不然我还可以给殿下整出更多有趣的东西来。”
“真的?”
“当然是真的,陛下若是不信,一试便知。”
于是按皓童的吩咐,邆郯差人准备了一碗水和一个鸡蛋。
“陛下,你把鸡蛋放进碗里试试。”
邆郯小心地捻起鸡蛋轻轻放进碗里,鸡蛋很快便沉了下去。
“我就可以让鸡蛋浮起来,信不信?”
邆郯的目光中充满了惊疑,又略带几分不屑,“不准使诈,不准偷梁换柱,这里的每样东西都必须保持原样。”
“那有何难。”说着皓童笑着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纸包,把里面的东西撒进水里。
不一会儿功夫,鸡蛋果真浮起来了。
“好啊!你使诈!”
“哪有?陛下,你可不能这么说,这包东西又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寻常的不能再寻常,一包盐而已。”
“盐?”
“是啊!不信你尝尝。”
邆郯刚沾了一食指,旁边的宦官立即上前阻拦,且自行沾了一食指尝试,尔后微微点头向邆郯示意。
皓童继续得意道:“盐溶于水中使得水的密度变大,鸡蛋自然就浮起来了,这是物理学知识,小常识了。”
“物理学?”邆郯听得不觉越来越玄乎,眼睛都不觉瞪得老大。
皓童知道自己不能再讲下去了,于是又做起了另一个实验,将一小桶水中飘浮起一只蜡烛,拿一只白玉碗将蜡烛盖住渐渐沉入桶底,蜡烛不但没有熄灭,且烛光映得白玉碗透亮。
邆郯被眼前的实验深深吸引了,吵着嚷着让皓童教他,皓童顺势提出条件,要让太子宵搬到督灵院和他一起,但邆郯担心太子宵出了皇宫会有变故,不敢轻易答应。
皓童又做出妥协,愿意将自己扣在宫中,与太子宵互换看管地,但邆郯不知道皓童对于太子宵来说份量究竟有多重,他仍旧不敢冒这个险。
“陛下,一试便知。”皓童鬼眼一眨,邆郯还是动了心思。
于是邆郯召来太子宵,“质子宵,你的随从皓童在督灵院闯下大祸,现要将他斩首,你可有什么话说?”
“他所犯何罪?”
“轻薄女孩、谋杀院中杂役。”
“他为何会这么做?”
究竟是谁问谁?本想着就是试探一下太子宵,如果杀了他的随从,他会不会以命相救?结果邆郯却被他质问的恼了,“我怎么知道?现在就是寡人要杀他,你想怎么样嘛?”
“如果皓童果真犯下这滔天罪行,该受到惩罚也无话好说;如若其中另有隐情,还望查明真相,不要冤枉好人。”
藏在大殿柱子背后的皓童急得直扶额,心想太子宵啊,太子宵,你就不能不唠叨、别较真了,赶快入戏不行吗?
邆郯脸都急红了,令人把皓童拖了出来,皓童心想不会假戏要真做了吧!
人和刀都架在太子宵面前了,结果他硬是要把那个理再重复三遍,还一遍比一遍义愤填膺,邆郯真的要被他说疯了,一声无奈:“斩!”
刀从空中就要猛得落下,就在这关键时刻,太子宵飞扑过去紧紧抱住了皓童,刀尖也同时停在了太子宵的背尖。
这一惊悚时刻没吓到太子宵,倒是把邆郯和皓童吓出一身冷汗,好在最后关头,他终于经受住了考验。
太子宵还以为是皓童闯了什么祸,邆郯要将他关押在宫中严加看管,才和他互换了看管地,等他到了督灵院才知道原因并非如此。
一天夜里,太子宵还在劈柴。之前呆在宫中时,还没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欺压他,现在到了督灵院,连地位最卑贱的奴隶都敢对他不敬。
圣女辰看在眼里,心里难免不是滋味,见他瘦骨嶙峋的身影,还是没有忍住从夜色中走出来。
“别砍了。”
“是你。”厉中宵又是一斧头下去。
“叫你别砍了!”
“不砍完,连饭都没的吃。”
“你为什么要作践自己?你以为皓童千方百计把你换到督灵院来,就是让你来作践自己的?”
太子宵停下手中的斧子,“是你安排他这么做,好实施你下步计划?”
“我倒是想,但是他说太子殿下不走,他也不会走,更不会劝殿下走。”
“很好!”他又继续抡起了斧子。
“可皓童只是一味的想把你推到我身边,但他没想到的是,宫中有王上、有丞相,贼人还会有几分忌惮,现在到了这里,危机四伏,什么人都可以要了你的命啊!”
“正合我意。”又是一斧子下去。
圣女辰知道再这样沟通下去毫无意义,她向来懂他的执拗,不换方法恐怕很多路都走不通。
第二日,世子罙来了,也不知道是他身体康复了还是其它什么原因,许久没来督灵院了,这一来,便惊动了院中上上下下所有人。
圣女辰带着霍罙在院中四下走动,两人有说有笑,举止亲密,原本这一切是想让其他人在意,却不想被洁苒䀄注意到,本身圣女辰就已被每个人视为焦点中心,现在世子对她又是一片倾心,将来大有可能成为世子妃,从此荣华富贵,飞黄腾达,洁苒䀄不免心生嫉妒。
世子罙随圣女辰特意去了杂役间看望太子宵,却恰巧瞧见他又被人欺压,累了一上午连顿饱饭都吃不上,厨房里只剩其他人吃剩下的残羹和涮锅水。
圣女辰见他仍向碗里盛,便上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碗扔到一旁,“别吃了!”
结果太子宵又重新将碗拿回手中继续盛,还婉婉道:“不吃饭会饿死的。”
“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有尊严!”圣女辰冲上前去就是一掌将他手中的碗打翻,碗摔到地上碎成二半,涮锅水流了一地。
她还不解恨,紧接着又将其它残羹一起打翻在地。
一道愤怒的眼神压着眼底的泪水,好似火山下的融岩就要喷发一般,赤红而热烈。
世子罙也是头一次见圣女辰发脾气,而且是发这么大的脾气,一向温婉动人的她,今天的举动着实令人都大吃一惊。
他看得明白,自己心仪的女子为了别人可以变成一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人,压在心底的妒火不免也升了起来,但是他知道,越是这种时刻,越是不能急,他要用自己的大度和体量打动少女的芳心。
于是他大喝一声:“叫你们管事的过来!”
管事的看见世子发火了,吓得跪在地上不断磕头求饶。
“缓国太子虽在我天启为质,我们也应以礼相待,他的身份何其尊贵,岂是你们这些下人能胡作非为的,谁给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说!”
“世子饶命啊!都怪小人疏忽,平日事多,不能时时守在质子殿下身旁,其他人一定是见有机可乘就合着欺负质子殿下,以后不敢了,小人一定加强管教!”
“洁教主知道吗?”
“不关我们家教主的事,他老人家吩咐过,一定要照应好质子殿下,不能有半分差池。”
“知道就好!再有下次,定不饶你!去,还不快差人重新准备一桌新鲜的餐食过来。”
“是,是,是。”管事的吓得赶紧下去安排。
结果这一折腾就到了晚膳时间,为了表示歉意,世子罙邀请与太子宵同桌进食,圣女辰在一旁坐陪。
世子罙倒满一杯酒,先干为敬,再给太子宵倒满酒时,太子宵说什么也不肯举杯共饮,更别谈吃饭了,硬是坐着岿然不动,还一个劲儿地阴阳怪气。
“世子身份何其尊贵,岂是随意什么人都能与世子共饮的?还不如早些与圣女离开,清风拂面、花前月下,正是谈情说爱的好时节啊!”
“你要怎样才肯吃东西?”圣女辰追问道。
“吃的都被圣女砸了,饿也饿了一天,连手都抬不起来,哪还有劲儿吃饭?”
圣女辰怜惜的眸光微闪,似有妥协,她小心翼翼地拿起碗勺,向下深舀了一勺米饭,轻柔地送到他的嘴边,“啊…..”
她这一举动竟坚定又耐人寻味,所有人都惊住了。
“还不张嘴?”
太子宵似有触动,那个体贴温柔的圣女辰好像又回来了,这才肯乖顺地张开嘴,开始细细咀嚼,每品尝一口米饭都感觉无比香甜,或许是他实在太久没吃过一顿好饭了,又或许是其它原因。
只是在香甜的味蕾驱动下,他感到每咽下一口都会扯着内心深处隐隐作痛,他的视线始终停留在一桌饭菜上,尽量不与圣女辰关切的目光相撞,就怕内心的痛楚绷不住。
她喂得情深,他吃得动情。
曾经他也是这般矫情地让她喂过食,那时两人总有误会不断,但也不至于到此形同陌路,要两不相见。他不明白为何会这样,不服的泪充盈着,终究还是惹得眼眶泛起了红晕。
圣女辰喂食的手也开始微微地抖,她同样也是记得的。但她本就是刻意出现在他的生命中,不知何时起,也从不曾落幕,只能使命于心,独自承受内心的煎熬。人要不是被逼到竭尽疯狂,今天何至于此。
只是当太子宵的泪再也没能被眼底截住的时候,圣女辰的冷静、理智、矜持瞬间冲破了情感的桎梏,慌乱地丢下碗勺冲出厨房,冲进了无尽的黑夜。
世子罙见状连忙追出去,今夜虽然觉得自己才是多余,但他还是决意不离不弃地陪在圣女辰的身边。
“世子,你愿意娶我吗?”
世子罙又惊又喜,又意外,“当然,只是……”
“我知道,这样对世子不公平,但我只是想让他忘了我,这也是唯一的方法。”
“如果能让彼此少一分痛苦,霍某愿意。只是这样真的就能让他彻底忘了吗?”
“可以的,相信我!”
“《砩砣经》会在他濒临绝望时,为他抹掉这段痛苦的记忆。”圣女辰心中默默地想。
此时树影的背后靠着一人,因为她好久没见皓童了,觉得无趣便来到上次皓童为她“铁水打花”的地方,洁苒䀄无意中听见了世子罙与圣女辰的对话。
孝霍侯听儿子要娶圣女本是件大喜事,但他却只允许圣女辰做世子的侧妃,这便使世子罙极为不满,发誓除圣女外终身不娶,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天都。
这天,一个身着异域风情的女子登门造访孝霍侯,管家通传后,孝霍侯不觉好笑,“洁教主的女儿,一个黄毛丫头,打发她去了!”
管家连忙躬身递上一封信件,“她说侯爷看完信后,一定会改变主意。”
孝霍侯看完后气得怒目圆瞪,将信捏进手心揉成一团,恨不得一把将信捏碎,“让她进来!”
一番行礼后,直切主题。
“你不在你爹那好好呆着,到本侯这儿来所为何事啊?”
“我是想来劝劝侯爷,还是答应了世子与我姐洁辰这门婚事的好。”
“怎么,是你爹让你来威胁本侯的?”
“我爹?确实啊,他向来护着洁辰,而我却不一样,圣女洁辰有没命做上这世子妃的位置,还要看她的福份,不是吗?”
孝霍侯顿时目光紧聚,阴骘且犀利,“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洁苒䀄,我才是我爹唯一亲生的女儿,而洁辰,只不过是随我爹的主教姓氏而已,叫她一声姐,那也是情非得已。”
“原来如此,你想干什么?”
“我是她名义上最亲近的人,我父亲一定会安排我去送嫁,在这送嫁的路上会发生什么,就不好说了。譬如洁辰被迷昏失身,又或者被绥国派来的奸细掳走、暗杀,那就要看侯爷是想要哪种结局了。”
“哈哈哈……小丫头口气倒不小啊!你怎么会觉得我就一定会答应你呢?”
“在我父亲和丞相的书信里不早就讲得清清楚楚了吗?”
“你是如何得来这封密函的?”
“从我父亲书房偷来临摹的。他们对付侯爷的手段可是一点也不含糊,信里还说,侯爷您心怀大志,一定会对现今战事的平息蠢蠢欲动,一切安静的太过寻常,只是暴雨前来的宁静罢了,不得不防啊!既然如此,侯爷不防就给他们点颜色好好看看,明明是雄霸一方,在这儿躲起来装什么孬种!”
“大胆!你不要以为本侯不敢杀你!”
“杀我?嘿嘿嘿…...自我出生起就视为不祥,不是我娘护下我,我早就死过百回千回了!我娘为了我远走异国,受尽欺凌、一生凄苦,而那个为人夫、为人父的人,却在天启国受尽万人敬仰,荣华富贵、逍遥自在!可怜我娘到死的那刻也没能重回故里。我就在想,就算我死,也绝不能再像我娘那般活!”
洁苒䀄笑傲的脸庞,一行热泪滚滚而下,眼中的笑意带着恨,坚定而凄冷。
孝霍侯心中突生几分满意,“你想要什么?”
“我要当世子妃!当天启归一侯爷时,未来,我就是这世上地位最至尊无上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