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好你个登徒子
天启国皇宫内的马政局,太仆叫了一声,“质子宵,有人找,去吧!”
马政局门外,段干钮钮看见太子宵,兴致冲冲地迎上前,“无名,你还好吗?哦,不对,不对,应该叫你太子殿下才是,对不对?”
“一个称谓罢了,无所谓。”
“也是,‘无名’总比一群养马的叫你‘质子宵’好,那以后还是叫你‘无名’吧!”
厉中宵低头之际,瞥见她身后头戴白纱斗笠的女子,便道:“找我何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那夜你救我回府,还没来得及谢谢你呢!”
“救你?我自身都难保,何来能力救你?”
“不是你?”
她心中咯噔一下,心想着那会是谁?紧接着又是一阵猛摇头,“算了,算了,不管了,是圣女姐姐要来见你,我就带她来……”
“咳咳咳……”
一旁的白纱斗笠女轻咳了一声,段干钮钮立即领会,却见厉中宵的目光早已落在她身上,身体俨然僵直,全然不觉旁边还有一个段干钮钮,只是嘴角微微蠕动了一下,一句“谢谢”算是给她了回应。
现在只剩他二人,空气中弥弥漫着灼热的气息,半晌过去没人说话。这时,圣女辰轻柔地摘下了头上的斗笠,眼眸低垂,微微偏了头,“太子殿下,你为什么不回去?”
“是你?是你安排的一切?”
“太子殿下,我只是希望我们二人各就各位,不要再因此两国有任何硝烟战火,百姓能得以安宁。”
“星辰,那我呢?”
“太子殿下说的这位女子不是我,我叫洁辰,是天启国的圣女,人们管我叫圣女洁辰,或是圣女辰,怕是殿下认错人了。”
“那我想请问,为何洁辰宁愿假装为质,也要救我?”
“因为洁辰昏迷不醒时是太子殿下先救的她。”
“好,你可以不认,”太子宵步步紧逼,“在生死关头,看着挥刀上来可以连命都不要也上前去挡的,仅仅只是一对素昧平生之人吗?”
他的眼神炙热且信心百倍,紧紧锁住圣女辰的目光不放,仿佛在说,你骗不了我,那一刻你早就出卖自己了。
圣女辰想着养马岛上危急关头自己曾奋不顾身扑身救太子宵的场景,不禁趔趄着向后退,她心虚的差点没站稳,这好不容易守住的最后一丝底线也不得已被破防。
他苦笑着继续道:“好,既然如此,那就让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圣女辰始终低垂的眸子已渐渐蒙上迷光,不敢正视那炙热的双眼,想避开,或躲或闪,眼神跳烁。
“洁辰,你可知一个出生于皇家、自幼衣食无忧的皇子活得是怎样的?”
他的目光幽邃,静谧之间,生出苍凉的气韵,直入心底,“你见过牢笼吗?就好比是一只被困在牢笼中的宠物,门关着,出不去;门开了,走不了。”
一阵清嗓子声音过后,继续道:“他没见过他的母妃,因为他一出生母妃便殁了,所有人都视他为不祥之人,连他的父君也将他送出宫外,从没看过他。尽管他的身边有照顾他的嬷嬷,教他习字舞剑的先生,还有一群伺候的奴仆,但他还是非常孤独,因为和他在一起的每一个人,都只会把他视作牢笼中的神般供奉。直到无意间他穿越到二十一世纪,遇到了一个女子,那个女子懂他、怜他,教会他与人相处的方法,让他懂得了与朋友之间的珍贵情谊,还有,与这个女子刻骨铭心的爱。是这个女子给了他前所未有的情感,让他发现了天空不再只有灰暗,还有色彩斑斓。”
说着说着,这人已是双眼朦胧,泫然欲泣了良久,那行热泪还是禁不住滚落下来。
圣女辰见状立即背过身去,坚持着最后的倔强,“这人的身世听起来确实可怜,可天下可怜之人何止一人?太子殿下有没有想过,未来可以试着做一代明君,这样,天下痛苦之人就不会有那么多了。回去吧!还是回去吧!”
“你是来劝孤走的?”厉中宵冷冷的脸庞不带一丝血色。
“这样对两国好,对大家都好!只要太子殿下愿意离开现在也不晚,我还有一个法子。”
“哼哼,”他轻哼两声,“看来怕是又要辜负洁辰你的一翻谋划了。放心,孤留下来不会给洁辰添麻烦的,只是孤还有很多事没弄清,待一切都水落石出,自会离开。”
“哪怕留下来的代价惨重,无法弥补,你也不肯走,是吗?”圣女辰突然激动地转身,满眼含泪。
“是!”
“好,你别后悔!”
白色斗笠的纱曼在空中飘飞,渐渐从他视线中淡去,他缓缓闭上双眼,心中暗道:“对不起,星辰,不管你是星辰还是洁辰,只要一个你,在我心底都无可替代……”
督灵院内最近热闹非凡,自从皓童被安排到这儿打杂以来,他就没见这么热闹过。
见有一侍女正兴冲冲端着东西过来,皓童忍不住上前打探道:“这两天院内怎么这么热闹?”
“你不知道吗?咱们洁教主的女儿洁苒寍回来了。自从教主夫人带走女儿后,洁教主日思夜想就盼着女儿回来,听说教主夫人刚刚去世,女儿便回来了。”
“哦哦哦,”皓童笑着应道,“洁苒寍?洁教主的女儿?还是得去问问蓝雪花才行。”
皓童跑到圣殿,见圣女辰又在此做礼功,他虽已见怪不怪了,但在他来的这些时日里,极少能单独见到圣女辰,经他心里这么仔细一盘算,还真得见见了。
圣殿门外坐着一人,不知不觉靠在门边睡着了,殿内做完礼功的人都依次从他身旁离开,他还在打盹。
直到听见一声,“你找我?”
皓童才揉着眼渐渐醒来,一见是圣女辰,他立马腾地而起,“蓝雪花,你忙完了?”
“皓童,我和你们家太子殿下也说过了,我不是你们口中的那个女子,我叫洁辰,也可以叫我圣女辰。”
“好…..好…..我们不纠结这个,你有没有去看望过我家太子,他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他可是天潢贵胄,从小就没吃过苦,除了身体,身体让他吃过大苦头,他可再经不起折腾了。我在这里过得都惨兮兮的,更别谈他了,你可别让他再受苦了!”
“要想你们家太子殿下不受苦,就尽快劝他回去。”
“蓝雪花我说你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你不是这样的。再说了,他不走难道你不知道是为什么?”
“如果他不走,有可能会死在这里,你愿意看到这样的结局吗?”
“你总得告诉我一个原因,不能就这么凭空吓唬人吧?”
“信不信由你。”
“那还真不信,我师傅说过,我们家太子殿下那可是天命之选,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会陪他一起,只要他说不走,我绝不会走,更不会劝他走!”
“好!”圣女辰极其无奈,“随便吧!”
皓童见她要走,连忙上前拦住她,嘻笑道:“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
“说吧!”
“洁苒䀄是谁?”
圣女辰一听便知道皓童为何会问这个问题,无非是洁教主女儿的身份,在二十一世纪的人现在又都重新围绕在他们身边,有些事终究是躲不过。
“我也没见过她,她一出生便被送走了。不过,你最好还是离她远点。”
“为什么?”
“大主教说,苒寍在没成年之前,不能留在督灵教,否则…..否则会给督灵教带来灾祸。虽然大主教也不舍,但还是毅然决然让主教夫人带她走了。”
“我说你们这督灵教是邪教才对吧,不是一会儿宿命论,就是胡乱给人贴标签,人家妈才刚去世,你们就说人家是灾星?”
“你怎么说话呢?谁是灾星了?”
一个娇俏的声音从皓童的身后传来,有几分熟识,他先是愣了一秒,尔后缓缓转身,或是期待,或是惊喜,他的心脏不受控制的乱跳。
直到他眼前出现的这个俏皮女孩,明眸微挑,略带几分狡黠,一幅流苏额饰眉心坠面帘,衬得脸庞白皙娇小,楚楚动人。
“星洁…...”顾皓再也按耐不住内心地激动,飞奔过去就要搂住人家。
“啪”的一记耳光,女孩挥掌扇过去,“好你个登徙子,来人啊,把他给我绑了!”
话音一落,几个壮汉围上来将皓童五花大绑,皓童也没丝毫反抗,想着绑就绑,你们还能把我怎么样?
结果小姑娘出手相当狠厉,直接令人将他抗起来要扔到旁边的池塘里。
“住手!苒䀄!”圣女辰大步向前,“这样他会没命的。”
“是圣女洁辰,对吧?我就是要让他死!扔下去!”
皓童已被架在空中,几个壮汉听到下令后,只听“扑通”一声,圣女辰拦都拦不住,人就被硬生生扔到了池塘里。
圣女辰不懂水性,只能急得在池塘边大叫:“皓童,皓童,来人啊!来人啊!”
池面随着一阵扑腾过后,逐渐恢复了平静,圣女辰再也顾不得那么多,正准备下水救人,只听一声大喝:“胡闹!还不赶快把人捞起来!”
那几个大汉见赶来的洁教主发火了,连忙跳进池中将皓童捞了上来。
浑身湿透的皓童呛了不少水,不住地咳喘,全然不顾身体虚弱,一边捂着胸口,一边艰难地抬起头,还不忘深情款款地望着洁苒寍傻笑。
“父亲,你看他,彻头彻尾的一个登徒子,为什么不杀了他?”
“䀄儿,不可胡来!他是绥国人质,如果在咱们这儿出了事,如何向王上交代?”
“你们就只会顾自己,那我呢?哼!”
洁苒䀄哭着跑了,皓童依旧痴痴地看着她笑,直到她跑远。
“蓝雪花,看到了吧,就算是今天她要了我的命,我也不会怪她的。我想我们家太子殿下也应该和我一样吧!”
听完他的话,圣女辰竟无言以答。
督灵院管事的仍为上次马夫群中混进绥国太子一事心有余悸,现在可好,又来了个绥国人质,因对其看管不严,刚被教主好一顿训斥,今天杂役间里又不见人影,不光是他,其他人也都跟着不见踪影。
管事的气极败坏,冲进院中高声喊叫:“绥国人质皓童,给我滚出来!”
正逢此时皓童带着一群人拖着几车竹子从后院门进来,见管事怒火中烧的样子,他应了一声:“找我有事?”
管事的冲到一众人面前,“你…..你们这是干什么去了?让你们好好盯着他的呢?”
其他人纷纷为他说话,说是活都干完了,确实是盯着他干完的,多出的时间他们便一起上山砍竹去了。
管事的更气了,“干完了?都干完了?”
一众人点头,小鸡啄米似的。
于是管事的冲进柴房、冲进储水池、冲进恭房、冲到园中的田地,均是一派井然有序的样子,管事的更是要七窍冒火了,“绥国人质皓童……”
皓童叉手抱胸靠在门边,心想让我一个人干完全部人的活儿,现实吗?不干完所有人都还得跟着我挨饿挨罚,人家又不是傻子,与其这样盯着我,还不如搭把手干完活了事,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哼……你个傻子!
但他很快又窜到管事的跟前,拿出一个竹子的做的小玩意,手一搓向空中放飞,“可爱的竹蜻蜓,飞呀飞呀飞,在蓝蓝的天空中飞呀飞呀飞…..”
管事的一把抢过他手中的另一支,“这是什么?”
“竹蜻蜓啊!”
“没收!统统没收!”说完管事的拂衣而去。
皓童还要在他身后装出一幅得很哀伤的腔调,“我可怜的竹蜻蜓啊!”
最近接连几天暴雨,后山的泥土在向山下流动,管事的一查,发现是山上的竹子被砍了一大片,气得又是好一通跳脚。
最近往来督灵院的信徒越来越多,但凡来此的人,手中都会多出一个竹蜻蜓来,还有那首童谣,“可爱的竹蜻蜓,飞呀飞呀飞,在蓝蓝的天空中,飞呀飞呀飞…..”传遍了大街小巷。
这天皓童又叫了一众人埋伏在督灵院中最高点,当洁苒䀄路过的时候,满天的竹蜻蜓从天而降,还是五颜六色的,好似空中开出的五彩花,色彩斑斓,极致而迷人。
洁苒䀄忍不住伸手去接,这时皓童出现在她身后,“怎么样?喜欢吗?”
转身一看是他,洁苒䀄的笑容也收了,手也收了,转头就走。
“喂,这可是五彩竹蜻蜓,我花了好久才染好色的,喂……”
在吃了各种闭门羹后,皓童仍不气馁,什么星星许愿瓶、薏米手链、千纸鹤,哄女孩子的东西搞了一大堆,可就是没能让洁苒寍正眼瞧上一眼。
皓童终于准备放大招了。有天夜里,月黑风高,他买通了侍女,将洁苒䀄约到了后山的湖边,有树有湖,背景很美。
只见一群人正围着打铁炉,尔后将铁水舀起抛向空中,“打花者”光着膀子继续用力击打,霎时间打得铁花四溅,铁汁溅起了十几米高的金色火花,劈里啪啦、此起彼伏地在夜空中绽放,如同飞泻的星雨瀑布,耀艳天幕。
洁苒䀄为这壮观的景象给震住了。
这时,从这飞火流星中缓缓走出一个人,“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你还会写诗?”
“嘿嘿…...确实不是我写的,是我们家太子殿下,他写得多,偷来用下。嘿嘿…..”
因为要炫酷,皓童偏要站在铁水之下,正巧他头顶上方开花的铁水溅到他的头皮上,疼得他嗷嗷直叫,边跳边不忘边问:“‘铁水打花’好看吗?”
洁苒䀄不屑地笑了,虽带着轻蔑,但好在这久以来,皓童是第一次见她笑。
管事的对皓童是又爱又恨,他来的时间虽不长,但每个人对他都像是着了魔似的,跟着他搞各种发明和破坏,居然还真能捣鼓出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来,但破坏性却极强。
厨房的“虹吸传输桶”,大大提高了人工运输水的时间及体力成本,可刚尝试时因竹管的连接问题,引发了厨房大水,差点没把厨房给淹了。
他还在浴堂里用莲蓬做喷淋头洗澡,却因半途送水中断,或恶搞的冰水和烫水,浴堂里常有人惊叫着裸冲出来,搅得院中秩序大乱。
民以食为天,为了创新美味菜肴,皓童打遍后山山林中的各种野味。后来又不知从后山哪儿无意中找到了煤碳,大大提升了厨房出品效率,却因为排烟换气问题,搞得一众人煤气中毒。
“缓国人质皓童…...”管事的气得又在院中大叫,这个声音像急风骤雨般来得越来越频繁,总有天会搞出大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