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圣女回归
上午太阳还晒得大地一片火热，下午风一刮，漫漫细雨铺天盖地飞下来。
雨不大，朦朦胧胧的，不像是在下雨，倒像是在下雾，眼前的一切被封锁在密如珠网的细丝中，远远看去，一个双手举碗的人，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厉中宵已在此守了两天的雨，好不容易下了，老天爷却和他开起了玩笑，下一会儿，停一会儿，而且这雨细如丝的，要接到什么时候才能接满几桶。
可就是这样一个内心倔强的人，硬是撑着几个晚上不睡，全身上下滴着水，也要把手中的雨水接满为止。
当一桶桶雨水搬到霍罙面前时，霍罙看着一脸蓬头垢面，满身湿漉的厉中宵傻眼了，“你这是做什么？”
“为她煎药的水、喝的水、吃食的水，都要用这无根水，记住了吗？”
“为什么？”
“想要圣女早点醒过来，什么都别问，只要照做便是！”
“你是谁？究竟是何方神圣？”
“如果圣女醒了，请不要告诉她有关我的任何事。”
不管霍罙如何问，厉中宵都不会正面回答，霍罙心想，难不成是因为在圣女面前的失态？如果让圣女知道了会颜面尽失？也难怪，如果换作是自已，一定会被亲爹孝霍侯抽死吧！
等待圣女醒来的日子比任何时候都要煎熬，在此之前厉中宵绝不会离开，闲时就像在傣诃伊部落时一样，督灵教也有养马的活儿需要人手，虽然整日都只能呆在马厩，但这个地方却是消息传递的集中营。
一天，段干钮钮骑着马风风火火赶到督灵院却被吃了闭门羹，原因是教会今天休息。
到了晚上，一袭黑衣蒙面人趁夜跳上了绿圆顶，借着月光的皎洁，她想居高临下打探寺院内的一举一动。
寺院占地之广真的已超乎她的想象，她像坨粘胶紧紧扒在圆顶上，脚底不好生根只能踩在细窄的沿边，嘴中还不时发出“啧、啧、啧”的惊叹声。
“这么大的寺院怎么连一丁点烛光都没有？不过幸好也没人，我溜进去慢慢找就是。”
她自言自语，扒着绿球的双手配合着脚下还在缓慢前移，正当她还有点小得意之时，突然，迷离的月光中数十支利箭夹着一股劲风向她齐齐射发过来。
“啊……”她大叫着，就是没找地方躲，也没往墙下跳，就只顾着把脸恨不得埋进绿球里然后还在“啊、啊、啊”地乱叫不停。
说时迟那时快，几个螺旋飞镖飞出，将数十只利箭精准无误地一一击落，在她还在惊恐万分之际，夜幕飞身窜出的另一个黑衣人已经将她的腰紧紧搂住，凌空而起，飞向寺院深处的另一处屋顶。
等到她平稳降落，她还在“啊…..”地叫，紧接着一群人窸窣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地跟过来。
黑衣人气得恨不得一巴掌呼过去，最好把她呼醒，幸好段干钮钮终于喊累了，不喊了，停下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他：“你是谁？”
舍尔不好出声，生怕被她认出来，本来一路跟踪到现在，不是出了危险舍尔是断不会出现的，现在可好，不但被人发现被跟踪，还引来了督灵教的人。
从他气恼、埋怨又带着十足关切的目光中仿佛能读懂，“大小姐，你什么都不会，能不能不要这么逞强啊！不要命了吗？”
这时脚步声更近，舍尔指着脚下的庭院，示意她去那儿躲。
可还没等她说完“这屋顶这么高我怎么下去啊？”舍尔就立即纵身一跃，飞身跳到另一处屋檐，引着脚下的一群人朝着另一个方向追赶而去。
段干钮钮望着“嗖”得一下飞出去飘远的背影，不禁长叹：“哇……好帅啊……”全然忘了自己还在屋檐上如何下去的问题。
等她回过神，才不得以回到现实。
突然，她瞥见屋檐边靠着的一根长杆就灵光炸现，想着刚刚自己是怎么凭借着一根杆子跳上绿圆顶的就乐得起飞，以往最擅长的是钻狗洞，现在又多了一门技艺傍身，岂不是快哉！
她想都没多想，纵身一跃，勇猛地飞身朝杆子奔去。
杆子却是被她像只猴似地牢牢抓住了，可没过半秒，杆子就朝反方向往下倒去，她回头望向背后，发现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近了，吓得紧闭双眼，大叫着“啊……”
就当杆子落了一半的时候，庭院中的一颗树的树杈将杆子截住了，段干钮钮就像一根杆上晾在半空中被风吹起的衣服，左摇右摆后渐渐停下。
她倒挂于杆头，见杆子稳稳地不再跌落才敢把眼睛打开，结果刚向下一瞥，一双澈亮的明眸正盯着她，吓得她手一松，连人带屁股跌到地面，差点砸到杆下的人，人家都还没先说话，她就已经开始“嗷嗷”叫个不停了。
她见此人过来扶她还问她有没事，她就更来劲了，一边揉着屁股，一边叫道：“你谁啊？大晚上不睡觉站在树下装鬼呀！吓死人了！”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段干钮钮一听更来气了，还以为自己遇到了疯子，再仔细一想，不对呀，好像类似的话有人也说过。
当她正眼看向此人时，只见眼前女子一袭素衣，长发及腰，举止温婉优雅，像极了神仙美女。
“哦…...小时候我见过你，你就是他们口中念叨的‘真神圣女’，对吧？”
圣女轻微摇着头，那个表情不承认也不否认，明显是我不知道。
“那你是不是之前一直病着？现在身体刚刚才好？”
圣女又微微点头。
“哦…..那你一定是啦！你现在好了，那我的奴隶呢？”
“你的奴隶？”
“是啊！不是我的奴隶，你的病能这么快好吗？”段干钮钮洋洋自得道，她才不管真实情况是怎样的，反正她认定的就是真的。
“你的奴隶是什么人？”
“他嘛，人长得帅，剑法无敌，飞镖也很厉害，他还会飞——轻功飞来飞去的那种，反正嘛，就是很厉害！”她娇羞的攥着头发，心里想得全都是刚刚飞身救他的黑衣人。
圣女用惊讶地目光打量着她，她突然回过神来，“哎呀，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呀？”她打了哈欠，伸个懒腰，“我累了，想睡觉了！”
正在这时，院外响起了窸窣的脚步声，段干钮钮一听，刚刚的困意立即被吓得全无，低头再一看自己的这身黑衣行头，乖乖，完了。
圣女转头，也听见有人正已走到院门前，她立马拉着段干钮钮进了屋，然后将她藏进被子里。
圣女的侍女听到动静，衣服还未穿戴整齐就匆忙从偏房跑出来，“这么晚是谁这么吵啊？这是什么地方，不知道不能随意进出的吗？”
确实敢进院来的只有一人——督灵武士的首领，其余的督灵武士均站在院外不敢一股脑的冲进来，首领大声道：“有没看到一个黑衣刺客？”
侍女一听刺客，赶忙把衣服捂得紧紧只摇头。
“今晚月色皎洁，这位差爷也是来赏月的吗？”
一声细语柔声，惊得侍女和首领同时朝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
“圣女醒了？啊……啊……圣女醒了？”侍女惊讶道。
下一秒，侍女立即反应过来，双手交叉扶肩朝圣女虔诚地膜拜，督灵武士首领见状也双手交叉扶肩，他二人口中纷纷念叨，“愿真神圣女保佑！”
待督灵武士退出了院子，侍女急着要去通报，圣女拦下了她让她先回房休息，明日再说。
等圣女返回房间走近床边一看，那黑衣女孩已呼呼大睡。她缓缓地在床边坐下，轻柔地抚摸了一下黑衣女孩的头，一种久违的微笑，似乎期待了很久。
第二天，圣女醒来的消息立即传遍了大街小巷，督灵教洁教主正为商议此事匆忙请来国君邆郯与丞相段干懿。
“陛下，刚刚内廷传来消息，圣女回归已正式向外界传递了消息，可有此事？”洁教主恭敬道。
“是啊！我让他们去办的呀！”
“陛下…….”
“行，行，行，打住！大主教是不是想说，这事不妥，那不妥，还不妥，对吗?”
“陛下，圣女的消息一直是被封锁的，这消息一旦被放出去，恐怕这圣女的安危以及……”
“大主教想一想，圣女一直被这么藏着掖着也不是个事吧！再这样下去势必会不会被有心之人惦记呢？再加上有世子罙在，谁若是敢动圣女辰，那也不正好用他来分化敌人？”
“陛下，臣想洁教主除了担心圣女安危之外，是否还有对滇陇道上两军战事影响的考虑？自圣女失踪这两年来，我们天启国以此之名与那绥国频频发生冲突，目前也只是暂时休兵而已，如若绥国得知圣女回归，会不会又以此发兵刁难？”
洁教主听完段干懿的话，频频点头。
邆郯二郎腿一翘，一幅满不在乎的样子，“绥国我怕他？再说他地处中丘，离我们十万八千里，就算之前滇陇道上打起来，我们又没输过！”
“陛下，”段干懿略显无奈，“战攻不息，天下不治！战争带来的不仅仅是杀戮，更是国之动荡，天下苍生生灵涂炭啊！陛下……”
“那我们就不打了，撤兵回来不就是，有误会就和人家解释清楚嘛。”
“这……”洁教主和段干懿一听此话均是一愣，也没觉得哪里对，但也没觉得哪有问题，就是觉得哪哪儿都不妥。
圣女这边守了段干钮钮一夜，第二日一大早，段干钮钮一睁眼看见圣女坐在床前，吓得她一骨碌从床上跳起来。
“你…...你……一夜没睡？就坐在这里？”
圣女盈盈一笑，“随我来吧，去换身衣服，这样被人看见了怕是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哦。”段干钮钮低头一看自己这一身行头，也没拒绝，头一次这么听话地跟着一个侍女去了偏房。
这时，院门“嘎吱”一声推开了，进来的的人是霍罙。见圣女辰完好地站在眼前，他大喜道：“辰儿，你醒了？”
圣女辰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霍罙冲到她跟前，“我是世子罙啊！你不记得我了？”
她又向后退了一步，轻盈地摇了摇头，但立马却道：“是你…...治好了我的病？”
霍罙顿了一下，尔后微点了下头，显得有些腼腆和尴尬，“你好些了吗？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此刻恰逢段干钮钮刚换了衣服从偏房出来，一眼看到霍罙站在院中，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赶忙冲到他面前，“你是……南夷霍氏的世子罙？你怎么在这里？”
霍罙见状连忙作揖行礼，显得非常温文儒雅、彬彬有礼，“敢问这位姑娘是？”
“你不记得我了？可我段干钮钮对你们南夷霍氏做的那些个事，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呢！”
“原来是段干钮钮呀，以前罙哥哥前、罙哥哥后叫个不停的小丫头，二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一时竟没认出来。”
“哼！少来这套！你早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罙哥哥了！”
“那你还是叫我世子罙好了。”
“你！哼！圣女姐姐，你千万离他远点，有他们霍氏出现的地方，准没什么好事发生！”
此时圣女一旁的侍女道：“段干小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圣女沉睡的这段日子，多亏了世子的日夜守候、悉心照料，世子可是我们圣女的救命恩人呢！”
“胡说！能救活圣女姐姐的一定是我的奴隶无名！我才懒得和你们废话，我要去找我的奴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