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宵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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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男人的哭像有多可怕

段干钮钮将厉中宵接到自己的别院养伤,这事一闹开,引来众议,可奇怪的是段干懿并没任何阻止。

这天,别院来了一位贵宾,还是段干懿亲自带来的,当斗篷一撩开,段干钮钮叫嚷道:“爹爹,你怎么把他给带来了,我不想见他!哼!”

“放肆!”

“丞相不必动怒,家宴那天,寡人还得感谢钮钮和她的奴隶才是呢!”

段干钮钮一脸懵圈,傻愣地瞪着邆郯,“你又想使什么坏心思?”

“还愣着干什么?你的奴隶不是找寡人有事吗?”

“啊?”

不一会儿,厉中宵出现在邆郯面前,邆郯走近按住他的肩,“抱歉啊,寡人那天不把戏演得逼真些,怎么能让人相信寡人真的是荒诞无能呢?”

伴着一阵揉捏,厉中宵刚刚修复的伤口顿感一股湿热,他忍着巨痛,一声没吭。段干钮钮上前一把推开邆郯,“你干什么呀?不知道他有伤口吗?”

浅浅的笑意袭上唇边,“不错,是条汉子!”

“不知陛下是否还会兑现承诺?”

“你一个奴隶,别不识好歹,寡人既然来看你,不是来兑现承诺那是来做什么的?”

“那好,望陛下能放了我的朋友。”

“你的朋友?叫什么?”

“岩三。”

“哦,我记得被安排进宫治病的人当中,只有二个成功进来的,一个是孝霍侯的独子世子罙,他既然要来,寡人正好成全他,顺便将他扣为人质岂不是更好;至于另一个嘛,既然是别人特意安排送进来的,自然是没有留下的道理。”

“你把他怎么了?”

“瞧你,有伤在身,不要轻易动怒。那个岩三我还能把他怎么了,傣诃伊部落首领岩糥的亲弟弟,若他真出了什么事,岂不是又为傣诃伊部落侵犯我天启边境找借口!”

“原来,陛下果真什么都知道,那为何陛下放了皇榜,却又不让人接近?”

“我在皇榜旁安插人监试,这点你猜对了;不让人接近可不是寡人所为,这点你猜错了。”

“那是何人所为?”

“这个你不用知道,你只要知道,越是别人不让接近的,寡人越是让他接近;越是别人想要接近的,寡人一定不会让他接近。道理就这么简单。”

厉中宵心底不禁冷哼一声,心想你果真是深藏不露啊!

“那岩三他人现在在哪儿?”

“放心好了,只不过是被我关在一个秘密的地方,好生伺候着,待时机一到,便会放了他。不过……”

“什么?”

“不过,寡人要医治的人的病情却一直没有好转,现在只有一个世子罙在,还能勉强为她续命,怕是……”

“不好意思,我并非会医术,揭皇榜的目的无非是为了找人。”

段干懿怒斥道:“大胆,你可知犯了欺君之罪!”

段干钮钮见状立即将厉中宵拉到一边,“疯了?皇榜都被你揭了,你不要命了?别再说了啊!听我的!”

厉中宵也很是无奈,只得低头认栽。

这时段干钮钮跳出来逞强道,“邆郯,我选的夫君能耐吧?除了人长得帅、武艺超群外,连你的皇榜都敢接,说不准还真能替你分忧,刚刚他不是那意思,你就让他试试呗!”

邆郯盯着段干钮钮的小眼向上一瞥,白眼翻了又翻,“别得意忘形,你以为寡人今天来是看你显摆的?切!”

“切!我乐意!”

“不准胡闹!”段干懿上前喝止,“还不快下去!”

段干钮钮做着鬼脸,拉着厉中宵一同走了。

尔后,段干懿向邆郯鞠躬道:“自打我们段干一族归顺天启国近百年来,世代效忠朝廷,绝不允许那外人有觊觎之心。虽然臣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也希望她将来过得随心,但如若有一天,能派得上用场的,臣绝无怨言,那是她的命。”

“丞相,呵呵……看来丞相比我还急,不过有丞相在,寡人还是挺放心的。但丞相你不是不知道啊,寡人就是个摆设,为了维持各大门阀世族之间的平衡,他们暂时不会动寡人的,只是近来他们各自频繁找丞相说亲,这动机就不好说了。”

“陛下也不必过渡担心,臣自有法子打发了去。只是陛下千万不能妄自菲薄,陛下尚还年轻,打好基础是眼下关键,巩固实力、拉拢人心也不是一朝一夕。臣相信终有一天,就算他南夷霍氏再想动什么心思,恐怕也不足为患。”

“丞相说的有理,所以寡人就把希望都寄托在丞相和都灵教身上了啊!呵呵……圣女的安危可比寡人的命都重要,这些我都懂。”

“陛下……陛下真让那人去医治圣女?”

“不试试怎么知道?”

“可是……”

“寡人知道,那个‘无名’,身份不明、来历不明,又身怀绝艺剑法,在没分清楚是敌是友之前,寡人保证绝不轻举妄动,可好?”

“唉……陛下……先王临终托孤,臣断不能让陛下有任何差池,臣……”

“好了,好了,知道了,知道了……”

第二日,厉中宵妆扮隐密,被邆郯安排的人悄悄接走。他原本只是为了找到岩三才冒险揭了皇榜,虽然也懂一点医术,但也不至于能医治绝症那种。

马车晃晃悠悠,他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一种莫名的紧张感让他的心脏不受控制的乱跳。

马车到了一处郊野的寺院停了下来,厉中宵下车四面环顾,“这里不是皇宫?”

“病人不一定要呆在皇宫里的。”接应他的小厮道。

“这是哪里?”

“别问了,跟我来就是了。”

一栋异域风情的绿色建筑矗立在眼前,白墙绿球顶,拱形门宽而阔,像是某种寺院,虽地处偏远,但单凭门前往来的马车络绎不绝,就判断得出此处必定香火旺盛。

往来此地的人均是此宗教的信徒,男子均戴白帽,女子戴盖头,人人口中念道:“愿真神圣女护佑!”

厉中宵虽觉得他们神神叨叨,但在进入寺院时同样也戴上了一顶白帽,学着他们的样子,双手捧合,口中念念有词,混在其中,才不会引人注意。

通过东端院墙正中的照壁,依稀可见以此为中轴线上排列着的木牌楼。全寺分四进院落,每进院落均为四合院模式,设厅、殿、门楼,前后贯通。

在有序进入若干四合院后,便形成了一组完整的空间序列,每一进院落都各有特色,随着循序渐进,层层引深,厉中宵终于被带到了一座花开满树下的庭院前,小池塘里的锦里穿游自如。

木门嘎吱一声开了,从里面出来了二个人,一个是便这督灵教的洁教主,另一个便是和他同时揭皇榜的霍罙,二人均是一愣,这时迎面传来邆郯的声音,“教主、世子,圣女今天情况有没好转啊?”

洁教主无奈地摇头作揖道:“参见陛下!”

霍罙也跟着作揖,只是满眼尽显疲惫。

“寡人又给你找了个帮手来了,看管不管用?”

“陛下……”洁教主双眉蹙成一座冰峰,目光不友好地略过厉中宵的脸,“陛下,我督灵教乃清修之地,不是什么人都能随意进出的。”

“呵呵,起先世子刚来时,教主不也是这样说吗?那现在呢?”

洁教主干咳了两声,连忙把身子侧到一边,重重吸了一口气,长叹一声先行告辞了。

“陛下,”这时厉中宵作揖道:“御医看过了怎么说?”

“御医?宫中的御医?你是疯了吗?那群老匹夫个个都是别人的眼线,得了吧!”

“那他……”

厉中宵指的是身旁的霍罙,邆郯将他拉到一旁,低耳道:“世子他不一样,圣女失踪这两年,有的人巴不得她死,有的人却不舍不弃,整个都灵教都快放弃了,只有他还在翻山越岭、跋山涉水遍寻圣女的踪迹,你觉得他会加害圣女吗?”

厉中宵沉沉点下头,“你就不怕我?”

邆郯哂笑一声,“你?寡人会怕你?呵呵……督灵教的上上下下都布了机关,谅你也插翅难飞。哼!”

屋外绿树掩映,屋内宁静而清简,随着二人同霍罙入内,阵阵如青竹般淡雅的幽香瞬息扑鼻而来。檀木几上正燃着的香炉,一席绿纱帘将卧房分离出来,让本就陈设典雅的房间更具别致。

绿纱背后的榻上隐隐昏睡着一人,长发平腰,乌黑亮泽,身线分明。

众人走近,隔着纱帘都能清晰可见少女肤色的白皙,五官立体致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像是各种气质的融合,在温柔与柔美中,又带着独特的神秘与空灵。

蓦地,厉中宵怔了一下,短促而痉挛般地开始呼气,像生了根似地站着僵直,下一秒开始浑身哆嗦,愣着两只眼发痴地看着纱帘后的女人,眼框充血般的殷红。

邆郯眼瞅着他奇奇怪怪,刚准备上前,熟料他的大脑已经失去了自控能力,像疯了一般冲出去撩开了纱帘。

“大胆!”一旁的霍罙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谁敢拦我?”他信口说出的话,那是人在愁极时涌上心头的急切之声,下一秒,一股爆发出的惊人力量将抓他的手一把甩开,自己则径直冲到床边把少女拥入热血的胸膛。

霍罙一惊,刚准备拔剑,站在一旁的邆郯将他拦下。

二人静立良久,眼睁睁看着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在大庭广众之下,不知缘何抱着一个女子痛哭流涕。

就在刚刚,厉中宵与圣女辰重逢之际,隐匿的记忆如开闸般的洪水涌入脑海,一瞬间,那些所有的甜腻、苦痛,关于他和喻星辰的点滴一股脑地涌上心头。

“她还没有死,只是昏迷!”

霍罙实在是看不下去,主要还是担心厉中宵再这么一直把圣女抱着不放会加重圣女病情,邆郯又不让上前,他心里急又不知道怎么办好,不过他的这句却将厉中宵拉回了现实,恢复了他的些许理智。

“你的诊断是什么?”

“圣女元气耗竭,心气衰微,阴阳离决之危症,好在气息虽微弱,但经络却还算畅通。”

“她为何会如此?”

“有可能是邪毒内陷营血,劳倦内伤;或者是受了什么重大打击,引起气血运行障碍,阴阳之气不相顺接、气机逆乱所致。”

厉中宵缓缓将圣女放下,此时圣女仍旧一动不动。他小心翼翼替圣女盖好被子,双膝顺势跪在了床前。

下一刻,一双大手捧起一只娇嫩的小手贴近了潮热的脸颊,一丝冰凉钻心,让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再次被激起,他紧闭得双眼,五官拼命地挤在一起,还是没能阻止泪水像泄洪般奔涌而出。

霍罙内心再次焦急,“我已经给她周身多经脉调理加针灸治疗了,再加上陛下赐的高丽参熬制的独参汤,圣女一定会醒过来的。”

穿越回后的每个夜晚,看着自己身上的纹身,思绪飘渺,厉中宵曾想过她是谁?有一天遇到了会怎样?

没想真到这天,却是以泪相迎,这里夹杂的不仅仅是悲恸、误解、思念,更多的还有担忧和歉疚。此时无论再说什么,都不能让他释怀,除非圣女能完好地重新来过。

不知过了多久,二个人男人终于等到另一个男人不舍地将圣女的手放下,却只听见他低声问了句话,“圣女叫什么?”

霍罙答:“圣女名辰,随洁教主主姓,洁辰。”

“今天是什么时节了?”

“啊?”霍罙一愣,不知道厉中宵问这个干嘛,但又不想任由他继续激动和任性下去,马上附和道:“昨天已进入谷雨时节,”顺便插了一句,“圣女要休息了!”

这话插得有多不容易,只有霍罙自己才能充分体会,要不是邆郯拦着他,恐怕他早就动手了。

也不知道这小陛下有什么癖好,围观一个人男人情绪崩溃竟可以看得这么津津有味。显然霍罙是真急,但不免还是被眼前人的举动深深打动。

圣女对发生的一切似有察觉,当厉中宵像一具失魂的行尸走肉,目光呆滞,行动缓慢,木讷地走出卧房,圣女的手指突然微微翘起,眼角滑出一滴泪珠。

邆郯见状,唇角勾笑,“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