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日接贵客 仙姑送妙汤
眼看着到了年下，城里流民钻进好几千来，都说兰州打的凶，传言快杀到哈密了，德胜先还不曾留意，见城里乌泱泱的都是饿民，商铺恐被抢也不敢开门，就让衙役给门封了，将流民排队往外赶。
守在门口的狗子不懂事，看着个饿汉从袋子里摸出个小孩手来吃，就拔刀将他押下，果然就从后背包里拉出个孩子，已吃了一半，问是哪来的，汉子就是不说话，狗子让去找德胜，德胜还被挤在城门楼上下不来，就冲着狗子喊：不要多管闲事，让他走。
狗子刚抽了刀，那汉子就跳起来抢孩子，狗子以为他要抢刀，挥手就给他弄穿了，流民见杀死了人，呼弄一声就跑散了，满城满堡的乱抢，德胜忙让人去军营请兵，自己带着兵乱抓，一时响了号角，打开城门一队满兵就冲了进来，骑兵先给商铺护住，步兵沿街抓人，见领头的正是胡参将，忙上来拜谢，二人坐在茶楼里烤火，闹了一上午才罢，把流民驱赶干净，德胜又央求胡参将给下面村子派个巡逻队，如不然四处都烧抢了，明年的税银不好收。胡参将一口应了，唤了个满兵过来交代，就让骑兵先去了，眼见着中午，胡参将要走，德胜一把拉住，同去马老回铺子吃羊肉。
恰巧在街上遇到商铺的合伙来道谢，就一起邀了去，有布行的王通，商会的济禄几人，弄了俩桌子，胡参将吃的半醉要抽烟，济禄家里是有的，就烧好了带过来，胡参将靠着里间软床躺下，席就散了，德胜在外面陪着聊些闲话。
你家那个女子倒是长的好看。胡参将道。
德胜笑道：就是白一些，自小身子弱，经不住折腾，不大出门的，那天也是天好，家里又闷的很，就跟着我叨扰参军一趟。
参军半靠着枕头吸的性起，济禄家的又送来一锅，德胜让去给绿竹娘子请来，半刻也就到了，绿竹娘子也是参将的老客人，熟门熟路的靠在参将身上，醉朦胧片刻香甜，德胜见两人脱衣服，拉门要走，参军道：周兄莫急，只在外间喝茶等候，我跟你还有话说。德胜倒了杯茶，屋里弄的烟雾缭绕散不出去，就给窗户开了半扇，见狗子背个小棺材往城门走，刚想唤住又怕打扰了参军的雅兴，只听的里间莺莺燕燕，渐渐入港，二人贴耳厮磨，缠绵不停。这边狗子走到城门下，找了个破布给孩子包了放在棺材里，要背着出门，刘三给他拦住了。
参军完了事，二人也不穿衣服，屋里炉子烧的火热，见绿竹与参军一人一杆枪，吐的跟黄山起雾一样，德胜被熏的头晕脑胀，坐在窗户边直咳嗽。绿竹娘子听了就笑道：老爷没事也来吃两口，吃的惯了就不觉熏了。德胜冲着里面直摆手，也不知道她看得见看不见。参军倒是走了出来，身上一丝未挂，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坐在德胜对面，德胜要给窗户关了，参军摇手制止。从挂着的外衣口袋里摸出来个西洋糖果递给德胜，德胜打开化在嘴里。
德胜道：听闻胡哥哥前几日最爱的小妾没留住，我这城里忙的走不开，就让刘三去随了个礼，哥哥莫见怪罢。
参军摆摆手笑道：只是个女人罢了，死个一个两个的都无所谓，自从见了你家那个姑娘，顿时觉得天下的女子也都一般了。
德胜见他有意，又想起刘三说的放长线钓大鱼，也不搭话。参军见他不搭话，就叉开说道：老兄窝在这个地窖里也有好几年了，就不想往上走走？
德胜听了心喜，忙站起身道：看着高山远处，只是找不到上山的路径，如果哥哥愿意提携提携，小弟是万死不辞的。
参军点点头道：这个好说好说。德胜见参军困了，就告辞要走，参军光着身子送到走廊里，要说话又没说，待下楼了又喊住他道：晚上我去你家里坐坐。德胜忙的又跑上来道：哥哥愿意去寒舍一叙，小弟非常欢迎，我去打酒买菜，哥哥只管在香甜窝里睡一觉，醒了我着人来接。参军见他这般殷勤就笑了出来，德胜下楼出门，走到城门口见狗子还在发愣，问他刚刚买棺做什么，狗子道：我给那个娃娃装进去，冻在雪里怪可怜的。
刘三道：这定是那汉子的儿子，饿得急了杀了当干粮。
德胜不好说啥，从口袋里掏出块羊肉递给刘三，又摸出三四个铜板给了狗子，狗子跪下谢了，德胜自去安排晚宴。
待打了酒回家，见妙老仙姑在屋里坐着，就跟妻子说了晚上参军来家吃饭，嘱咐厨房弄菜，看妙老仙姑穿着花棉袄就笑道：你这穿的花俏，就不怕被外面的饿汉子看错了，当个大姑娘给你压到草里过日子去。妙老仙姑和妻听的咯咯大笑，仙姑道：人都说见了姑子晦气，日了姑子失意。我只把佛珠攥在手里，哪个看见都得吐口吐沫跺跺脚。
德胜见妻桌上有个白瓷罐，问是何物，妻倒是脸红了起来，端着往里间去了，德胜抓着仙姑袖子道：你庙里那个媳妇叫什么？可要好生待人家，本就是命苦的人。仙姑知其意，笑道：说来也是巧了，可能与你家也有亲，人名叫个花蕊，与你门里的花红倒是相配，只不过可惜了半张脸，如若留得在，我看放到迪化也是一流的货色。
德胜听了名字更觉得怜爱了，从口袋里掏出半块碎银子给仙姑道：回去走天津铺子买几个果子吃。仙姑原懂得，见周妻走了回来，悄悄给银子丢在鞋靴里，对德胜道：这几日着实乱了，钱大官人家在我庙里搞施粥，闹了几日人越发多了，前几日几百，这半月看都快成千上万了，说来也怪，你说兰州打仗不往口里跑，往这边跑不是跑绝户吗？匪徒攻不破城倒还罢了，攻破了城匪兵杀过来到时候给挤在角落里，难不成还能往俄罗斯跑？
德胜听了笑道：一打仗可就说不上了，撵的四处跑，命好的跑了，命不好连命也没了。
说到这事我倒也想求老爷帮个忙，前几日施粥施完了，流民都还不走，每天庙门口围的跟个铁桶一样的，明日个还求老爷带几个兵去赶赶，我们几个女子在庙里怪害怕的。
周妻听了忙说是，德胜也一口应承下来，见着天要黑，就让人抬着轿子去接参军，仙姑起来告辞了，周妻送到门口，德胜假装办事，跟着仙姑后面走了一路，仙姑倒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你在后面跟的紧，倒不是要赶着吃屁不成。德胜这才紧追了几步，仙姑抓着德胜的袖子道：你只可明日来就行了，我熬着小鸡汤等你喝，走到城门口，仙姑要出门，德胜让狗子送送，狗子就顺带着给棺材扛起来一起出去了。这边德胜回家，周妻道：我见你跟着仙姑一路说话，别是有什么事吧。德胜假装气的瞪眼，唬着妻道：这外面都是饿疯了的主，别说是姑子，就是个和尚也能扒干净剥了吃了，我让狗子去送送她。周妻这才罢了，德胜又回头叹气道：狗子今日捡了个孩子，去棺材铺弄了个小棺材收拾了，一起带到庙后面埋了去，正好能求仙姑给他念几句经超脱超脱，周妻听了心里一酸走进门里，德胜见她不好，就跟着脚安慰。
周妻道：今日仙姑是给我送汤来了，这罐子里是她熬的秘制送子汤，晚上与参军可不要吃醉了胡闹，我等你回来有正事。德胜摸着汤还热乎，拿碗要吃一口，周妻慌忙拦了道：就两口的事，我吃了你只管出力罢了，没你的口福。德胜嘻嘻笑着放下碗搂着亲嘴，这边报知参军来了，德胜走出来接着，见绿竹娘子也跟了来，德胜打着帘子让二人进屋，绿竹娘子走在后面，德胜顺带着在屁股上捏了一把。
参将见整的荤素一桌，甚是可口，三人就坐着吃了一阵，喝的酒热，又脱衣服，德胜也划得好拳，弄的灌了个大醉，参军吃的开心就道：上次那孩子我只见了一面，连个见面礼也没给的，今日老兄就叫出来看看，我送她几个银子打牌。德胜哪有不愿意的，让妈子去后屋请去，蕙娘这才收拾要睡，听说有客相请，就穿了衣服过来，见是肥胖参军，心里生了一份厌恶，又不好表现出来，跪着磕了个头，给个参军喜得不行，连忙就去摸银子，银袋口又小，掏了半天掏不出来，索性连袋子都给她了，蕙娘接下叩谢，参将让坐，蕙娘推说身累，辞去睡了。这边参军就打听是否婚配，德胜道还不曾，参军恨不得当夜就上轿抬回去，实在忍不住抓着绿竹娘子的手乱叫，吃到酒散，一时不解意，抱着绿竹娘子上轿，还没出门就胡闹起来，抬轿子的站不稳，索性放在门口等着，德胜又不好回去，看着轿子要倒，叫过轿夫四角扶着，参军边弄边叫道：今夜辛苦哥几个了，明日再吃酒。直弄了一顿饭的功夫，参军才说要走，轿夫抬起轿子出城，德胜送到门口又嘱咐刘三骑马带人去送，这才回来，进门走去小妾房里休息，刚一睡下就有周妻屋里小婢来叫，说周妻头疼，让老爷去看看。德胜这才反应回来，大叫不妙，花红还没问清楚，见他连棉衣也没穿，踢着鞋子往外跑，待跑到妻屋里，见正坐着生闷气，嬉皮笑脸的过去搂着哄，周妻气的不理他，德胜就跪下求饶，闹了一会儿，双双睡去。
到半夜刘三在外打门，德胜起来问是何事，刘三道：狗子走夜路回来被个女人捅死了。德胜惊了一跳，忙穿衣服跑出来看，见狗子睡在担架里没气了。又去摸身上，见肚子已经被掏空了，腿上的肉被剔的干干净净，骨头倒还连着。德胜与狗子有远亲，心里着实难受，就让人去打棺材在堡子里埋了。刘三领人去了，德胜爬上城楼巡视，见遍野的篝火，一眼望不到头。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