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币的终结:利息、现金和国家货币面临的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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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人被教育要储蓄,在其他国家也如此

对利率的攻击让很多人的世界观被颠覆了。过去,将自己的钱存在没有风险的储蓄账户里而非花掉的人能够收获利息;有借贷的人则支付利息。但现在,储蓄不会有回报,甚至要负债;借钱的人却几乎不需要付任何利息了。这就像人们过马路遇到红灯时突然被允许通行,但是在遇到绿灯时则必须要停下来,这也让来到玛利亚广场的很多游客的世界观发生了颠覆性的改变,同样,西姆贝克自己的世界观也被改变了。

1975年,像西姆贝克这样的银行职员会在小学开学时来到一年级的班级里,分发蓝色、黄色或红色的存钱罐,孩子们会把自己的硬币和纸币存进去。在“世界勤俭日”,这些小学生会和奶奶、爷爷或父母一起到银行存钱。银行里挂满了气球,他们还可以获得礼物。乔治·西姆贝克说:“人们就是这样被教育要储蓄的。”当他自己还是个孩子时,有时候,会有储蓄银行的职员来到他的班级收存款,如果旁边的同学存的钱比自己的多,那他就会感觉到羞愧。

整个德国的人都是这样或以类似方式被教育要储蓄。美国、日本、意大利、英国、瑞士和奥地利等27个国家,于1924年在米兰发起了世界勤俭日的倡议。当然,该教育持续了下来。德国人在17世纪时就被外国观察者定义为对钱感兴趣的民族,在早期基督教阶段,人们拿利息的行为被视为有罪,但大约在1900年,1/3的德国人已经有存折了,收利息也变成了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历史学家维尔纳·阿贝尔斯豪塞(Werner Abelshauser)这样描述这种态度:“人们不花钱,这是一件不好的事情。”阿贝尔斯豪塞自己就是个爱存钱的人,他在德国比勒菲尔德有一幢房子,在柏林有一套公寓,他谈到自己时说:“我更爱吃豆子汤而不是鹅肝。”人们用陶瓷猪存钱罐进行着特别的教育,因为必须用锤子敲破存钱罐,才可以把钱拿出来花,这种做法是不体面的。

这种道德性的深层印记却与如今的储蓄受罚、借贷被奖赏的事实相违背,这就像是在攻击民众已经习以为常的利率,这是货币系统的一种异常状态。奥地利财政部部长格诺特·布吕梅尔(Gernot Blümel)斥责道:“钱越来越不值钱,这对储户来说是场灾难。”

乔治·西姆贝克的银行不再为世界勤俭日特别地做些什么了,他们不再挂气球,只有少数儿童还会带着存钱罐过来。

零利率让几百万人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零利率侵蚀着人们的养老金,这带来了愤怒与沮丧,让公民对政治家产生怀疑,也对整个社会秩序产生了怀疑。经历了10年的低利率期后,一些人感觉自己就像5000年前的苏美尔人,没有赚够舍克勒银币,以至于让自己的孩子成了奴隶。接下来,我们将会细致地探讨零利率的来历,美联储和欧洲央行这样的中央银行在其中参与了多少,以及储户要怎么应对才能拯救自己的钱财。

首先必须说明的是,工业化国家的数百万储户败给了幻想。他们把现在的零利率与前几十年的4%、6%、8%的利率相比较,但却无视了一件事:名义利率根本不能决定人们的钱最终拥有多少实际购买力;真实的利率,也就是名义利率去掉让钱贬值的通货膨胀率,却能决定。今天的通货膨胀率一般在2%以下,过去的通货膨胀率却高得多。过去,高的名义利率带给人们的实际收益其实比他们想象的要少。如今的利率与过去相比的差异,也比人们认为的要小。

经济学家彼得·博芬格(Peter Bofinger)通过德意志联邦银行的数据计算出,1967-1998年的30余年间,德国储蓄账户平均每年产生的真实利率为0。这让人怀疑公民储蓄的意义。为了避免过去和现在的零利率灾难,人们必须用其他方式去投资自己的资产,否则他们真的只能喝豆子汤了(参见第七章“储户如何规避利息下降,以及为何这会有利于民主”)。

事实是,很多储户对零利率有很大的怨气。据乔治·西姆贝克观察,这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没有考虑到通货膨胀带来的损失,错误地看待了过去的高名义利率。“10个人里面只有一个人知道真正产生了多少收益。”他们败给了幻想。这还不止,同时发生的情况还有,真实的利率在通货膨胀后比之前有所降低。1967-1998年,德国储蓄账户实际产生的收益为零,2012-2019年的8年里,真实利率甚至是-0.7%。这与之前没有很大差别,但是又有些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