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家与输家

大多数储户即使对储蓄进行了更有意义的投资，也没有逃过零利率困局。现在，乔治·西姆贝克更多地将客户分为赢家和输家，输家就是那些将储蓄和活期存款都固定投资在利率产品的人；赢家则是那些购买了股票或公寓的人，但这类人还是少数。西姆贝克的客户中只有10%持有股票，大多数人还是输家。

整个国家都是这样的情况。有40%的美国人持有股票或者股票型基金，相比之下，只有10%～20%的法国人、瑞士人、丹麦人、奥地利人或德国人持有股票。即使经济学家证明，虽然股市偶尔会发生崩溃，但是股票和不动产几十年来的平均收益很高。即便股票和不动产拥有长期优势，但和其他国家一样，奥地利人还是习惯把财富放在储蓄账户里。奥地利财政部部长布吕梅尔抱怨道：“持续性的低利率会让钱不断贬值。”这是货币系统的一种异常状态。

在几乎所有的工业化国家里，10年期国债实际利率已经降至0以下——也就是说持有国债还需要付费。在法国、比利时和荷兰，活期储蓄账户的名义利率为0.01%～0.02%，把通货膨胀算进去后，实际还需要付出更多费用。在过去的10年里，每个德国储户在储蓄账户、保险或者类似产品里的利息平均损失为1.1万欧元。这是很大一笔钱，因为大多数居民拥有的财富不超过1万欧元。货币经济学家吉姆·比安科（Jim Bianco）说道：“美国投资者最常提出的问题是：我可以在哪里获得利息收益。对所有希望回到过去的人来说，这是一个坏消息。”国民经济学家尤尔根·米歇尔斯（Jürgen Michels）说道：“我们看到低利率会是大趋势，低利率带来的经济和社会方面的后果，可能会继续伴随我们数十年。”

低利率动摇了很多民众对货币系统的信任，这是件很棘手的事情。在货币数千年的历史中，它首先是基于信任而存在。如果有人像500年前腓特烈三世摄政时对钱币进行操控，造成恶性通货膨胀，那就会让社会陷入更大的危险。金币被没有材料价值的纸币所替代，而且纸币得以流通，是因为人们对中央银行的信任。信任变得更加重要。

当我2013年在玛利亚广场乔治·西姆贝克的分行第一次遇到他时，欧洲央行刚刚将主导利率降至接近0的水平。一位很多年的老客户给他打电话，开玩笑似的问时任银行主管的西姆贝克，如果自己把钱交托给银行，是否很快就要因此而付费了。

当我2020年再次见到西姆贝克时，当时的玩笑话早已经成真。德国、荷兰、瑞士的大量银行要求他们的客户支付“罚息”。如果储户及早采取行动，那么大部分人是可以避免这种情况发生的。这种“罚息”的存在对于传统储蓄道德而言无异末日：把钱存到银行的人都必须要付费了吗？

银行将这种“罚息”称为托管费。出于担心，很多国家的民众比如瑞士和奥地利的民众，将现金藏了起来。在德国，如今每个人平均在家中藏有3000欧元，即使专业人士警告：这会引来小偷，存在家里的钱也不能增值。

自我2013年拜访西姆贝克之后，他的客户就不再问询有关利率的事情了。这也显示了货币系统现在的状态有多特殊，以及这种特殊状态已经延续了很久。这样的状态持续时间越长，储户就会越痛苦，直到痛入骨髓。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以来，储户更加重视这个问题了。对职位可能不保的担心，短时工作带来的损失，股市的震荡，所有这些都让他们对经济没有了把握，零利率在这个时候就更加让人感到苦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