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会议室与战场
城市的夜,何等迷人。灯红酒绿,斑驳迷离。看着入夜后闪烁的万家灯火,不由得感慨万千。没有一盏灯属于我,在每一座城市,我都是过客。一一一旅人笔记
左旗可以说是整个北部草原上最繁华的城市了,车辆的喧哗与无边灯光的耀眼把城市与黑夜中的茫茫草原隔绝出来。抬起头,城市上空因为即将到来的暴风雪早已是白茫茫的一片,月亮透过风雪投下一层暗淡的光辉,与地面上的灯火遥相呼应。灰蒙蒙的天空让人觉得视线远处的天消失在了地平线上一样,整个城市仿佛被罩在了巨大的毡帐下。
“真是绝美的景色…”穿军装的老人站在市政厅的门口感叹到,“不知道如果开战的话这儿还能撑多久。”
“美什么啊,这破地方,物资匮乏既种不了庄稼又发展不了经济,真搞不明白这些草原人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劲在这儿把城市建起来。”另一名穿军装的年轻人说。
“不过,一但打起仗来,做为战略缓冲地不是很不错么,你说是么?副将先生。”
“这到也是…”
“你似乎还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在我们进去之前赶紧说完吧。”
“我真没想到,首都那边派来的特使会是您。”副将说“自从当年那场战争结束后,我就在也没见过您了。”
“说来话长啊,当年擅离职守被查以后,军事法庭就判我进那个最苦的部队,去海外军事基地将功补过,熬了好几年才回来。”参谋说“因为我当年就是在这一块带兵打仗,此效熟悉情况,所以上面就派我过来了。”
“这些我都懂,我的长官,可为什么您会放弃继续当一个军人,而是去成为一个政客呢?”
“如果我真的适和当一个军人的话,我就不会被自己的亲弟弟送进去喽。还有,我不是你的长官了,叫我特使。”
“好的,特使先生。”
特使点了点头说“好了,我们快进去吧,那些大人物诂计等好久了。”
在经过市政厅过道时,特使看着走廊上挂着的历代可汉画像与天花板上的长生天图腾。问道“听说白无铭现在应该就在这块儿,而且前几天通缉犯罗正言也是从你们辖区经过的。”
“区区一个白无铭,我带一队精兵便可捉拿,可主将说什么也不答应,不过如果您能说服主将,只要您一句话,我立刻就能让他归案。”
“呵呵,年轻人,这事儿可不止一个白无铭那么简单。”特使说“主将是对的,草原诸部不可能看着你带着兵大摇大摆的从他们的领土上经过。”
“我们泱泱大国,何必看这群北胡子的眼色。”
“不不不,年轻人,虽然他们不是很好的盟友,但总比当敌人好。放心吧,一两个通缉犯不会影响什么,可汗总不可能窝藏中原朝廷的罪人吧?”
“说的也是…”副将说“我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您作为特使,也要穿着军装?”
“这个嘛,只是当个留念而已。”
会议室内,各部落的首领与代表早已等候多时了。人人都面色凝重,因为最重要的可汗迟迟没有到场,不知道是没赶上还是压根儿不知道这次会议。
“抱歉,让各位久等了。”特使一进们就向所有人行了个礼“在下从首都赶来,匆忙之下还没来得及换身衣裳,礼数不周,还请多多包涵。”
所有人保持沉默,面无表情的看着特使。
“算起来,这以经是我们结成同盟的第十九个年头了,我们的繁荣昌盛可以说是在座各位的功劳。今日,在下特意请大家过来,是想让各位知道,政府很重视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
“特使的话让我有些听不明白。”座席中一个和特使差不多年纪的老人说“特使送来的礼物我们以经收到了,我想不通,政治往来也好,安排驻军也好,都是能理解的,可这么贵重的礼物是什么意思?”
“在下就说的简单一些。”特使说“希望各位能单方面与中原结盟,好不只是效忠于与中原同盟的可汉。”
会议室内立刻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每个部落收到的礼物与物资,只是一点小意思。只要各部落同意与中原和作,以后不仅可以享受军事保护,各种贸易也一律免除关税。另处,中原政府会承认你们的政权,从此诸位便不在是各部落的单于了,而是…可汗。”
在坐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噤声。
“意下如何,各位可汗?”
一个苍老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仍是那位老人“特使的意思是,让我们背叛长生天与可汗是么?”
“如果您这么认为的话,在下也没办法。”
老人转过身来,对会议室里的所有人说。
“很久之前,长生的天带领我们的父辈们,在这片苦寒之地,与各种势力斗争,建立了我们的家园,很多个国家要我们臣服,但他们都没能成功,这是我们的领土,不属于仍何国家,希望各位不要忘记我们是谁,有些东西,比中原能给我们的更贵重。”说完,便孤自离开了会议室。
会议结束后,座在回军事基地的车上,特使望着窗处越来越大的风雪沉思,这次会议并没有达到他想要的结果。
“漠南联盟的副盟主,他是现任可汗最信任的人之一。”副将说。
“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呢。”特使说“但愿像他这么可敬的人不会遭遇什么可怕的意外。”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此时,在草原的深处,从营地出发的小队已经行驶了有一段时间了。因为风雪太大,能见度比平时低了很多,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前车的尾灯。
老白和阿依泰坐在第二辆越野车上,由队长乌可力驾驶。乌可力是个土生土长的草原汉子,人高马大,一身结实的腱子肉,既使是暴风雪天仍只穿了一件大衣,并且没拉上拉链,袒露出结实的胸脯,在胸口上有两处青紫色的痕迹。
“阿依泰,从营地出来你就盯着我看半天了,到底在看什么?”乌可力问。
“我就是很好奇你胸口上奇怪的伤是怎么养的。”
“这个啊…”乌可力转了个弯儿“我不把营地医务室里头的心脏起搏器搞坏了么。”
“嗯呢”
“今天我医用酒精兑水喝多了,体克了那么一会儿,文贡他就使劲儿捏我胸口那两点给我救回来的。”
“啥,这都行。”阿依泰吃惊道“那你没事吧?”
“能有啥事,男人又不喂奶,要那俩玩意儿干啥用。”老白说。
“白先生说的有道理…”话还没说完,前面的车突然停了下来,乌可力一脚刹车下去,老白直接一头撞椅背上了。
“前面怎么回事,咋突然停下来了。”乌可力下车大吼道。
“报告队长,前面有两辆货车,都侧翻了。”
“保持警惕,三号队形,缓慢靠近!”
“是!”
老白揉着红肿的额头也下了车,仰面而来的风雪让人不由得咪起了眼,但前排士兵们的队形仍然一点没乱。
“好眼熟的阵型,看来这里的士兵也在使用中原的战术与训练方式。”老白心想,一边观察了下周围的环境。这里应该已经离遗迹很近了,周围的地面上有不少的断壁残垣,前面有两辆故障的货车,一辆撞在了一根大石柱上,还有一辆侧翻在一边,装货的木箱散落了一地。
就在老白思考的空当,第一队士兵己经包围了货车。
“报告队长,车上没人。”
“保持队形,时刻注意周围情况,剩下的人,跟我走。”
老白随着队伍一同靠近,早有士兵扛着一箱货物前来报告。乌可力让士兵撬开箱子,里面是一块块黄色的饼壮物体。老白捏了捏其中一块,又轻轻放下。
“黄饼。”
“确实是。”乌可力看了眼箱子上的标签“先不说那些人是怎么搞到的,什么人会运输这种东西?”
“黄饼是啥,吃的么?”阿依泰问。
“孩子,这可不是吃的。”老白说“这是一种原料,可以作成世界上最可怕的武器,那种武器可以一瞬间移平整片山脉,熔化一整座城市。”
“得赶紧给文贡汇报”乌可力说“这下事情麻烦了。”
“等等,不管是谁,都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货物丟不管的,就算这不是一个陷阱,那些人诂计很快也会回来…”
话还没说完,一支利箭嗖的一声飞了过来,一名倒霉的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扎穿了胳膊。
“撤退,赶紧撤退。”乌可力大喊“保护伤员,找掩体,给营地发信号,没我的命令都别开火!”
几名士兵举着防暴盾挡住伤员,正要后撤,密集的箭矢如雨点飞了下来。
“掩护火力,九点钟方向!”乌可力指挥道“增援什么时候到?”
“营地收到信号了,可现在风雪大,他们没那么快。”
“冷静点,队长。”老白说“从火力密集度来看,敌人数量应该不多,我们能应付的了。”
“白先生,你说正在和我们交火的敌人是谁?”
“弹药全是箭矢,看来他们没有装备枪械。只能知道不是正规军。”老白探头观察了一眼,可就在探头的短短几秒,一支胳膊粗的利箭就从他头皮上擦过。
“正北方向,那根高柱上,那是敌人最好的弓箭手,他想狙击指挥官。”
“狙击手准备!”
“明白。”
随着我方狙击手一声枪响,高柱上一个黑影应声而倒。
“报告队长,敌方狙击手已消灭。”
阿依泰看着一切,虽然这早已不是他第一次参与实战,但仍然激动不已。
“白先生,白先生。”
老白正在喝茶压惊“怎么了,孩子?”
“你说为什么枪这么好用,怎么不人手发一把呢?”
“哦,你不知道?学校没教么。”
“我小学刚念完,学校就被炸了。”
“那我来给你补补课吧。”老白说“在三十世纪之前,枪械确实是主导武器,但在百年空白史之后,枪械制造技术大多失传,并且,同一时期出现了高科技冷兵器在各种功能上都比枪械更胜一筹,之后更是出现了高密度装甲与力场盾,更是让枪械无用武之地。当然,优秀的枪械与枪手仍是不容小觑的,你看我们军队,即使普通士兵大多都使用弩箭枪或,射标枪,但仍然配了个狙击手。”
“准确来说,我其实是副队长。”狙击手说“只不过正好只有我会用狙击枪而已。”
老白看这阿依泰,不禁感慨。在中原,有些困难地区的学校在破产边缘苦苦支撑,就为了让孩子们有书读。而在这里,每个孩子都有各种各样的失学原因。
“奇怪,他们怎么停火了。”副队长说。
“诂计是没弹药了吧。”老白回答。
“保持警惕,在增援到达之前不能掉以轻心。”乌可力说。
“现在风雪这么大,他们也该撤退了吧。”
“等等,我没看错吧。”副队长着了一眼狙击镜“他们冲过来了,是打算近战吗?真是疯了。”
“不自量力。”乌可力说“火力压制,别停下。”
只见一辆四轮摩托从风雪中冲出,一下就撞散了阵形,车手挥舞着一条铁链,上头还拴着一个大铁球,被击中的士兵无不脑浆炸裂。
“他们还有载具?”乌可力吃惊道“赶紧,快把他打下来!”
“我做不到。”副队长说“他速度太快了!”
乌可力大吼一声,也不顾敌人是否还有火力,冲上前去从侧面抱住车手摔在地上。车手一翻身起来,掏出匕首刺向乌可力,乌可力肩膀中了一刀,但同时他也抓住车手的后脑勺,把他的面门往自己头上哐哐哐的撞了三下,车手顿时口鼻出血,乌可力趁机抬起膝盖在车手胸口狠狠踢了三下。车手失去意识到在地上,乌可力拔掉肩上的匕首,冲向更多的敌人。
士兵们被他们的队长鼓舞了,也都大吼着冲了上去,连阿依泰也抄起他的牧羊棍抡圆了朝敌人脑袋上砸去。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掩体后只剩下了老白和副队长。
“怎么,你不上么。”老白问。
“算了吧,我肉搏不行,现在放枪又怕打着自已人,还是等他们打完吧。”
“哈哈,那我陪你等。”老白在副队长身边坐下“要喝茶么?”
“不了,我自己有。”副队长掏出军用水壶喝了一口,老白耸了耸肩,也掏出葫芦喝了一口。
“白先生…”
“嗯?”
“我听说过很多你的故事,你在我们这儿也很有名气,虽然很多人都说你是浪得虚名,但我仍然很敬佩您。”
“对喽,我的虚名还不都是浪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该不该问…”
“那就别问。”
“嗯…我还是问吧,您是打算插手我们的战争对吗,和您之前插手过的其他战争一样,可您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目的么…哈哈哈”老白说“我知道,拯救世界不是我的责任,但我也知道如果没人阻止战争,迟早有一天轰炸机也会飞到我的头上。”
副队长欲言又止,正当他打算在次开口时,掩体后传来一个阴森森的声音。
“发现敌方狙击手。”
一个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摸过来的,提起短刀就要砍下来。
副队长愣住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应付,眼看就要脑袋开瓢,老白一把推开他,在那人的胸口用手肘狠狠一顶,又迅速出掌一推,那人表情挣狞的趴在地上动弹不得,闷哼两声便没了气。
副队长惊魂未定的喘着气“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呃,看来你是真一点肉搏都不会”老白说“我就是先把他肋骨打折,然后在用掌力把碎骨头插进他心脏里而已。”
“白先生,我以为你不擅长战斗。”
“我确实不擅长,也就会这几手而已。”老白说“说真的,我从这个战场跑到那个战场,不会这几手还真活不下来。”
“我还是不敢相信,你这么善良的人,也下的了杀手。”
“我可一点也不善良”老白说“亏你还是个军人,这么简单的道理也不懂。”老白一边检查尸体一边说“如果我不杀他,现在趴在地上的就是你了,没准我也得陪你趴那儿。”
副队长仍没有说话。
老白叹了口气“其实,仍何东西想继续活着,都得靠别的东西活不了来实现,比如我们要活下去就要吃肉不是,那这产肉的牲灵就没法活了。”
“我可以吃素啊。”
“你这话说的,植物就不是活的么,杀它们也一样是杀。就连植物也要靠微生物来得到养分,微生物也会入侵我们的身体,让我们得病。所以我才说那些素食主义者就是群自已为高尚的假慈悲。所以说啊,杀生,杀生,有杀才有生,这个世界就这样。就算在文明社会也是这样,你获得了一个机会,过上了好日子,另一个需要这个机会的人就会很惨。如果一个国家想要强大,就肯定不能容忍一个更强大邻国。放轻松点当兵的杀戮只是为了生存,谁又不想活下去呢。”
副队长没说话,仿佛若有所思。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超过生存需求的杀戮无疑是不可原谅的行为,那是一种文明到退的表现,记住,对仍何生命都要心存敬畏。”
“就是说啊。”阿依泰突然冒了出来“我阿爸以前每次杀羊的时候都会说,灵魂随着长生天而去,肉体成为我们身体的一部分。”
老白被吓了一跳,“小子,你听了多久了。”
“我从那家伙跳出来就在看了。”阿依泰说“白先生,你那招太厉害了,能教我吗。”
“怎么不行呢,孩子?我收过的徒弟多了去,加你一个问题不大。”
“对了对了,你看”阿依泰从口袋里套出一把耳朵“这些都是我干掉的,历害吧。”
“呃,厉害厉害,快别给我看了。”
“怎么了,这么热闹。”乌可力走了过来“对了伙计,这是你干掉的那个神射手,耳朵给你拿来了,回去问文贡领军功。”
看来战斗以经结束了,每个士兵正都捏着耳朵往回走呢。
“不用了,你留着吧”副队长别过脸去。
“今天这是怎么了”乌可力纳闷道“哟,这地上怎么还有一个,没人要我拿走了啊。”
“那是你击杀的敌人,为什么拒绝呢”老白问副队长。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您的话我现在有点负罪感。”
“听着当兵的。”老白说“你为什么杀他。”
“因为他在杀我们的人。”
“没错,你是个军人,以杀止杀,这是你的罪,也是你的责。相信我,我是个和平主义者,就连大多数和平背后都是腥红带血的。”
“是,是的,谢谢您,我想明白了。”
“记住,作为一个军人,可千万不要泯灭了你的人性。”老白说“对于泯灭人性的士兵,我们中原人都有一个统一的称呼,当然只针对异国兵,那就是…鬼子。”
“白先生,那当一个军人还有什么是最重要的。”阿依泰问。
“应该就是要清楚自己为何而战吧。”
“嘿,队长,你是为何而战的。”阿依泰对乌可力大喊。
“能为了什么,为了这美丽的草原我的家,为了天苍苍野茫茫,外焦里嫩的烤全羊。”乌可力回答道“好了,我好像看见支援到了,所有人,准备回去了。”
军队带走了几箱黄饼,风雪一会儿之后便会掩埋一切痕迹,老白没有和军队一起回去,他还有自己的事要办,他一边往遗迹深处走去,一边在背风处为战斗的牺牲者们留下了三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