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不夜侯与暴风雪
当与我所牵挂的人终于相见之时，既使再累，我也不愿睡去，怕错付了这良夜。一一一旅人笔记。
这雪峰之下的草场，虽有一种低平的感觉，但海拔可不低。每当一片云彩飘过，总会投下那么一大片阴影。散落在草原上的羊群似乎一眼忘不到边。五彩斑斓的经幡随风飘动，猎猎作响。这种感觉真是久违了…
从远方吹来的风似乎和往常不太一样，有点出乎意料的猛烈呢，都把羊群吹飞起来了，有一只好像正朝我飞过来，不知道被羊砸一下是什么感觉…
一声闷响之后，老牧民那日松从睡梦中惊醒，不是被羊砸醒，是因为刹车的后坐力一头撞在了前面的椅背上。
那日松揉了揉眼睛，想起来自己正在去左旗的车上。现在车停下了，说明应该到了吧？这样想着，一边向车窗外看去。本以为可以看见灯火通明的街道和自己久违了的敖包会，可这一看傻了眼，別说灯火了，外面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应该是还在野外吧，”那日松这样想。“可是为什么会这么黑呢？连一颗星星都看不到。”这时，他在注意到外面的风异常的猛烈，难怪自己会作这样的梦。
那日松并不是很关心发生了什么，就算出了什么事，自己一个站不起来的老头也帮不上忙。想着刚才难得做的还不算噩梦，趁着自己还不是很清醒，一到头又睡了过去。
此时，他们的车队正在离左旗还有很长一段路程的郊外，因为突然间遭遇了强风，不得不停留在了附近的一个营地里。
老白小心的拉开毡帐的一角，表情复杂的瞟了一眼外面怒号的狂风，又重新把毡帐合上。转过头问正在发呆的阿依泰。
“把你老爹留车上真的没问题吧？”
“能有什么问题呢？”阿依泰说“车子又不可能被吹飞，在说他一但睡着没个七八小时都醒不过来。”
“还好你们来的早。”营地的负责人文贡端了茶出来“气像观测站那边刚发的消息，在过两小时就该来暴风雪了。”
“你说这年头天气真是奇怪啊”老白给自己先倒了杯茶“中原那边才刚凉快点，北边雪却早就堆上脚脖子了。”
“这种情况不也几百年了嘛，不过这几年不知道为什么特别严重。”文贡边给所有人沏上茶边说“也不知道具体什么原因，反正这种极端气候现象是越来越频繁，气像站那边的人说这叫什么，厄尔尼诺现象。总之，在这些问题解决之前日子是别想好过，某些天才也是真会挑日子，偏偏选在这种时候打仗，可怜了老百姓啊，或许这雪正是长生天的哭泣吧…”
“你也知道现在要打仗啊。”可汗说“我不来还真不知道，现在可是紧张时期，你们这么重要的边防营地竟然可以这么松懈，负责人带头旷工睡懒觉，士兵一个个不去巡逻在营里偷懒打牌。”
“哦，我尊敬的可汗，为了防御所谓的敌人，我们在这儿驻守了半年了。我可以接受回不了家，但总不能梦乡都不让我回吧。”
“万一这个时候敌人打过来了怎么办？你干脆永远睡过去得了。”
“哪儿来的敌人？中原人不可能打过来，白十字连影儿都没有，我们现在最大的敌人恐怕只是苦闷的日子了。”
老白悄悄问单于“他们俩什么情况，好像关系很好的样子。”
“你说文贡？”单于说“他俩从小就一块儿长大，我也不清楚关系好不好，只能说是很复杂。”
文贡和可汗的对话还在继续。
“还有，你们的设备维护是怎么回事？”可汗敲了敲一台机器。“这可是最新的心脏起搏器，怎么不出一个月就坏了。”
“还不是乌可力那家伙硬要用起搏器去给冻羊肉解冻，给他玩坏了。”
“他现在人呢？”
“在他自己帐里呢，又喝挺了。”
“你们还有酒？”
“当然没有，他喝的是医用酒精兑水。”
可汗长叹一声，“看来我指望你们打胜仗压根儿从一开始就错了。”
“放轻松点，我的可汗。”文贡说“你的茶都以经凉了。”
可汗揉了揉额头，喝了口茶“真不知道如果全世界的军人都像你们一样会发生什么。”
“那世间将不会在有站争。”
“呵呵，是啊，和平，多好啊…”说着说着，可汗迷迷糊糊的趴在桌上睡着了。
文贡拾起一条毯子给可汗盖上，说“休息会儿吧，你累坏了。”
“行啊，文贡。”单于说“可汗都两天没合眼了，我怎么劝他都不休息，怎么你两下就把他搞睡着了，怎么做到的？”
“其实也没多难，只要在茶里稍微下一点安眠药。”
“啥，可我们喝的是同一壶啊，我怎么一点反应都没…”单于话还没说完，便也趴桌上睡着了。
文贡浅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看向老白和阿依泰。
“怎么样阿依泰，你阿爸还好吧？”
“硬郎着呢。”阿依泰说，一边看了眼可汗与单于“哇哦，还好我不喜欢喝茶。”
“我就是因为知道你不喝才端出来的啊，不然我早就上马奶了。”文贡又端出了一个茶壶“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喝奶茶了。”
寒风夹杂着雪花越吹越猛，帐内的三人各自端着冒着热气的茶缸小口啜饮着。
“话说白先生，你刚才也喝的不少吧。”阿依泰问“为啥你一点事儿也没有？”
“这么点剂量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老白喝了一口奶茶“话说刚才的茶叶还真不错，是南方茶吧？”
“白先生还真是行家呢。”文贡说“确实是中原茶，来自回鸟山区的不夜侯茶庄。”
“这么好的茶，用来下药也太可惜了。”
“没办法，他就喜欢喝这个”文贡看了一眼可汗“其实我也喜欢。”
“不夜侯是什么意思？”阿依泰问“好奇怪的名字。”
“不夜侯就是茶的意思”老白说“正所谓饮真茶，令人少眠，故茶美称不夜侯，美其功也。因为喝茶会让人睡不着，所以就叫不夜侯，有些人喝茶，就是怕错付良夜而不肯睡去，这种人也叫不夜侯。”
阿依泰歪了歪脑袋，明显没听懂，确实，深奥的中原文化对一个土生土长的草原青年来说不太好理解。
“白先生果然见多识广啊。”文贡说“想必也是个嗜茶如命的人吧。”
“何止啊，我简真是对茶多酚成瘾，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成了不夜侯喽”老白摇了摇挂在腰上的葫芦“怎么样，要不要来点？来自巴山盆地的上好砖茶，在以前可是贡茶。”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文贡接过葫芦，喝了一小口，啧啧称奇“好茶啊，好茶，可惜北边都种不上茶树，以后要在喝上就不容易喽…”
“你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去中原呢，我看的出来，你并不喜欢这里。”
“是啊，鸟不下蛋苦寒之地，可这儿好歹也算是我的努塔格，我生在这儿，长在这儿。喝惯了奶茶，中原的茶在好，喝多了也不习惯啊。”
阿依泰歪着头看了看二人，感觉很奇怪，心想，“他们是喝醉了吗？喝茶也会喝醉？”
文贡用手肘戳了戳可汗，“别装了我的可汗，我知道你醒着，亏你能想到这种方法来试探我，你们什么时候商量好的？”
可汗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我就跟你说没有必要，你看吧”老白说，但可汉仍然没有动静。
“算了，给他留点面子吧。”文贡说“我们接着喝茶。”
正当文贡刚把茶缸抬起，一个新兵模样的年轻人抱着台笔记本电脑闯了进来。
“大人，你得看看这个。”年轻人气喘吁吁的说。
“讲慢点，怎么了？”
“雷达刚刚侦测到，有好几个目标在高速穿过我们的管辖区，正向着这儿去。”说这，把笔记本电脑往文贡眼前一放。
“哦，他们去这儿干什么，而且是这种天气…”
老白湊过去看了一眼，“哦，这不是那个古城遗迹麻，去那儿干啥”
“现在这个情况，应该是那些考古学家或冒险者，当然也不排除是白十字的人。”
“所以说该怎么办？”
“如果是白十字我们肯定要有所行动，就算不是，那些人也肯定门需要我们的援助”文贡对年轻人说，“把乌可力叫起来，让他带一队人先过去，需要增援就发信号。”
年轻人领命跑了出去，老白也跟着站了起来，“我也要一起去。”
“也不是不行，可是为什么？”
老白掏出行囊里旅人给的那份档案，确认了一眼后说“那是我此行的目的地…之一，应该吧。”
“我也要去。”阿依泰说“一直在这儿快把我闷死了”
“小孩子就乖乖呆这儿吧，那边可是很危险的。”
“哈哈，你别太小看阿依泰了。”文贡说“这小子在左旗受过训练，无论是身体强度还是格斗技术都是很不错。如果不是为了照顾他爹和自家牧场，他早就进军队了。”
就在两人说话的空档，阿依泰己经跑出了帐外。
老白摆了摆手，也随着走出了帐外。外面刺骨的寒风让他不由裹紧了大衣。老白手搭凉棚望向天空，风越来越大了，一朵巨大的浓云在天边升了起来，雪花也比之前大多了。“要变天了…”
毡帐内只剩下了文贡和可汗，以及趴在桌上打呼噜的单于。
“他们都走了，你可以说话了。”文贡喝干了缸中的最后一点茶。
“我不相信中原人。”可汗仍保持趴桌睡觉的姿势“他们总是口蜜腹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捅我们一刀，我可没忘了上任可汗的教训。”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们别无选择。我们还能指望谁，草原各部，龙城长老，还是白十字？”
“…”
“你说你不相信中原人，但你似乎从没信任过任何人”文贡说“我只是单纯的爱喝茶而以，拜托别把这些衣食住行的问题政治化了，这显的你很蠢。”
“…”
“因为我用你照片当箭靶你也怀疑我想害你吗，你把我安排在这儿这么辛苦还不允许我有点情绪？”
“嗯…”
“放心吧，不管你的政策多离谱多难办我都会执行的，直到我真撑不下去为止。总之无论你怎么试探我，都不会改变任何事。你是我的可汗，永远都是，没有你我早就被长生天带走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