镕铸大美 振奋民魂
——四论挺直民族脊梁
改革开放30年,使得我国在经济上取得了迅猛的发展。社会的进步,究其根本,在于经济的原因。经济的发展,必然导致国势的增强,民族的复兴。民族的复兴,说到底,乃是民族文化的复兴。唯有民族文化的复兴,才能增强民族凝聚力与创造力,振奋民族精神——并以鲜明的时代特色,郁勃雄强之势,促使中华民族能够矗立于世界民族文化之林。
这段岁月,在世界格局中,出现了明显的变化:从美苏双边对峙——到美国单边霸权——再到正在走向多元。由西方大国所左右的“经济全球化”,依然是世界经济秩序的主调。如我在过去文章所述,所谓“经济全球化”,实为垄断资本的全球化,是西方大国沿着“全球化”的链条,凭借金融资本、科学技术的优势,向第三世界掠夺资源、占领市场、攫取高额利润的“全球化”。西方大国伴随着“经济全球化”所推行的“世界文化一体化”,其本质乃是以经济“硬”实力为后盾,以文化“软”实力征服第三世界各国民众,使其在精神上沦为西方附庸的“一体化”。西方大国这些做法在某些小国屡屡得手,导致这些国家更加涣散,就是其例。毋庸讳言,西方所操纵的“世界文化一体化”的浪潮,已经猛烈地冲击着我国核心的价值体系,这不能不使我们引起足够的警惕。
就美术而论,透过花团锦簇的景象,不难发现,有些问题,是颇为值得思考的。
其一,由西方掌控并明确标榜着“反审美”“反崇高”“生活即艺术”的所谓的“当代艺术”,已经堂而皇之地横扫着我们的媒体、出版、展览、市场、教育等许多领域,并有愈演愈烈之势。“反审美”,主张以“丑”代“美”,只要把中国人画成了呆傻状,就会有洋人提着鼓鼓的钱袋来叫好——甚至一幅画竟炒到了一两千万元之多。但是他们所圈定的作者只是极少数人,并以此来吊更多人的胃口。“反崇高”,则以极端个人主义取代美术家应有的社会责任感,使之创作远离人民,远离现实生活,远离时代发展洪流,远离以爱国主义为基准的民族精神与赤子之心。“生活即艺术”,是以人的各种日常行为为表象,取代严肃的艺术创作。“当代艺术”,否定艺术的审美功能、认识功能和教育作用,使人不识美丑,不辨善恶。它的产生,是第一、二次世界大战时期,西方社会思想危机的一种反映。
但是在我看来,“当代艺术”于当今世界大出风头的国度,恐怕只有中国了。据我走到过、考察过的国家和地区来看,亚洲的日本、韩国、印度等国和台湾地区以及横跨欧亚大陆的土耳其、大洋洲的新西兰,主要推崇本国、本地区、本民族的美术,即使个别展厅展出“当代艺术”,观众也是寥寥无几。在中东信奉伊斯兰教的叙利亚、约旦、北非埃及等国,似乎西方的“当代艺术”根本没有立锥之地。欧洲的俄罗斯与意大利等国,占主导地位的,依然是从传统走来、表现真善美的本民族的艺术。即使是在“当代艺术”的大本营美国以及追随者法国,“当代艺术”也只是放在专门的博物馆。为什么在世界范围内“当代艺术”已经寡然索味的情况下,而正在振兴民族文化、以吸收世界先进文化为己任的中国,却把这些外国人倒过来的垃圾奉为至宝,不惜斥巨资举办展览,运用各种媒体广为宣传,并把一些贩卖洋垃圾的小贩捧上天,真可谓咄咄怪事!
其实,上面所谈的西方“当代艺术”,与西方自印象派之后所走进的现代艺术阶段,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当代艺术”,是上世纪前半叶欧洲经济大萧条后,西方社会在造型艺术中,所呈现的苦闷的象征。它并不是西方现代艺术阶段的主流。
西方现代艺术阶段,伴随着近百年科学技术的进步,继承并发扬了自古希腊以来在艺术创作、美学研究中的科学理性精神,特别强调对于形式美的探讨——如康定斯基、阿恩海姆、贡布里希、马蒂斯等人,对点、线、面构成以及色彩的精神特征的阐发,都为造型艺术的发展,做出了新的贡献。他们的有关著作虽然陆续介绍过来,但是并没有引起美术院校、研究机构、艺术家足够的重视。所以一谈到西方现代艺术,好像就只有所谓的“当代艺术”,似乎西方文明在今天完全走进了阴沟。这不是西方人的悲哀,而是中国人的悲哀。别忘了,过去英国人对我们发动了鸦片战争,可他们自己并不吸鸦片。现在西方人以金钱为诱饵,叫中国人大搞“当代艺术”,这只不过是在当前精神领域,所搞的另一场“鸦片战争”!
在西方,造型艺术也正沿着本民族的优秀传统并为适应当代人们的审美需求,不断向前发展着。比如今天德国的美术,总体上看,“表现主义”仍然有着极大的影响力。艺术家们不囿于解剖、透视等规律,多主张以简约的形、色要素,抒发自己强烈的艺术个性。他们崇尚“善”与“美”,只不过是在艺术形式上,表现出了一种适应当代德国民众欣赏的新的美。如何研究西方美术,这是我们眼下面临的十分重要的任务。
其二,人所共知,在美术界存在着心态浮躁的倾向。比如“大师”满天飞,“开宗立派”者多如牛毛,各种不着边际的炒作,更是令人困惑。画家把功夫用在了画外,仿佛成了当今画界一种流行特色。我认为,一部美术发展史,就是由各个时代所涌现的具有最高艺术水准、体现时代精神、风格独特的艺术家及其作品,排列而成的。就山水画而论,如北宋的荆、关、董、巨,南宋的刘、李、马、夏。我们今天爆炒的某些“大师”,其作品并不为世人所知,也没有鲜明的艺术特色,这不是一大笑话吗?
什么叫做“大师”或者“名人”?在白居易逝世后,唐宣宗曾以诗吊曰:“缀玉联珠六十年,谁教冥路作诗仙。浮云不系名居易,造化无为字乐天。童子解吟长恨曲,胡儿能唱琵琶篇。文章已满行人耳,一度思卿一怆然。”(《全唐诗话》卷一,宣宗)唐宣宗对白居易的评价,放到今天来看,仍很确当。在近百年我国美术界,能直逼此境界者,唯齐白石、徐悲鸿等人。
此外,从中央某些部委到各省、市、县甚至乡里的各种机构,几乎全都热衷于成立画院。中国层层画院之多,堪称世界之最。有些省、市某些行政官员附庸风雅,喜欢涂鸦,在退休前利用职权摇身一变,则成了当地书画界的主要领导。这种现象,导致了学术机构官僚化。从这里蔓延的思想腐败,加速了学术腐败。
造成如此躁动局面的根本原因,只在于一个“钱”字。在金钱的驱使下,许多作品“六情底滞,志往神留,兀若枯木,豁然涸流”(魏晋陆机《文赋》)。这种“诸生竞利,作者鼎沸”(汉代张衡《论贡举书》)的现象,令人惊愕。
其三,美术教育商品化的倾向,不利于出人才,出作品。建国初期,中央美术学院一个半教职员工培养一个学生,而现在各美术院校,却变成了一位教职员工培养几十个学生。这怎能保证应有的教学质量?前几年,一位美术学院院长告诉我,在校学生三千余人;可两年后,该校却激增到八千多人。各理工大学、农林大学等,也争着开办了美术院校。凡此种种,仿佛印证着社会上的一则流言:“要想富,学美术。”有许多人,把学美术当成了发财致富的捷径。可这一点,正是西方教育子女之大忌。
青少年时期,我曾读过英国哲学家洛克的《教育漫话》。记得他在书中发出警告:家长不要轻易叫子弟学习美术。因为学美术要耗尽毕生精力,也可能一事无成。我以为,艺术需要制高点,而非平庸之作;只有少数天才,才能胜任这一任务。社会对艺术要求的最高层面是“质”,而不是“量”。这些基本常识,在疯狂炒作面前,似乎已经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当然,我国是一个有十三亿多人口的大国,应该尽量满足并提高各个社会阶层不同的文化需求,做到在提高指导下的普及,在普及基础上的提高。但是,这一切,都是为了创造代表时代水平的中华民族光辉灿烂的新文化。
历史的发展,有着自身规律。总的来说,存在决定意识,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纵观中外文化发展史,凡国势上升时期,其文艺作品必定气势恢宏、豪壮郁勃,洋溢着硕大、磅礴、激扬的民族伟力,给人以震撼和鼓舞。欧洲文艺复兴如此,我国的汉唐气象,也是如此。汉高祖刘邦的《大风歌》、汉武帝时霍去病墓《马踏匈奴》石雕、汉代画像石刻,气魄是何等雄伟,格调是何等高扬啊!
初唐陈子昂所发动的诗歌改革运动,对六朝华靡柔弱的文风,予以了猛烈的攻击。他的《登幽州台歌》“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已成千古绝唱。盛唐边塞诗人岑参“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李白的“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腾到海不复回”(《将进酒》),这是多么的雄健豪迈、意气风发!初唐画家阎立本的《历代帝王图》《步辇图》,盛唐张萱的《捣练图》,龙门石窟奉先寺大佛造像,莫不显示着当时雄强活跃的时代精神。
一般说来,在国势衰微之际,虽然也会产生充分揭示民族矛盾、社会矛盾的爱国爱民的杰出文艺家及其作品,如南宋辛弃疾、陈亮等人与词作,但从总体趋势来看,南宋文艺作品所显示出来的享乐颓靡之风,则是当时文艺创作的主调。如往前看,魏晋之后南朝时期167年间,各朝君主多荒于酒色,倡妇娈童,皆为入诗,轻艳淫靡之词谱写着亡国之音。五代时,政治局面十分混乱,各朝君主纸醉金迷,导致了文艺创作的沉沦。如前蜀主王衍《醉妆词》云:“者边走,那边走,只是寻花柳;那边走,者边走,莫厌金杯酒。”可谓是自己荒淫生活的写照。南唐后主李煜有众多诗词纵情声色,最后国破投降,被毒而死。顾闳中所画《韩熙载夜宴图》,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当时官僚的放纵生活。以后的朝代,也不乏其例。
所以,当今天我们国家正在走向复兴之时,国力的向上,必然导致民族意识的高扬,导致具有时代特色的民族文化的复兴。伟大的时代,呼唤伟大的艺术家,呼唤伟大的作品,这是历史的必然。因而,我们应该思考的问题是:
第一,了解时代进程,关心祖国命运,关心民族前途,关心人民利益,关心现实生活,在自己的创作中,以弘扬“刚健中正、自强不息”的民族精神为己任。
第二,遵循中华民族优秀文化传统,在美术作品中营造“尽美”“尽善”的艺术品格。
第三,把“刚健、笃实、辉光”所蕴藉的民族精神与民族形式,赋予时代色彩,使得华夏文化更加开放、更加包容和更具有涵摄力,更好地吸收当今世界文化中一切有益的东西。
第四,风格即是生命。强调独创性,在作品中展现自己的激情。
当今的时代,是国家走向振兴的时代,是必定产生伟大艺术家的时代,是必定产生伟大作品的时代。我们要置身于时代潮头,努力创作出具有浓郁民族文化底蕴、且又体现时代精神的作品来!
(应《人民网——书画频道》之邀,2010年1月14日写于京华,1月16日在该网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