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雄心壮志无青天
已是深夜,别说镇子上的药铺,就是县城里的药铺也都关门了。这药从何抓,成了当下棘手问题。尽管这样,小菊还是没犹豫,大步小跑着就走了。张文宝想问一声她有何打算,人已经没影了。
谁也想不出小菊会有什么办法抓到药,只能耐心地翘首以盼。而小菊早已想好了,她要先去见一位朋友。这位朋友不是外人,就是在药铺里帮活的伙计,因为小菊经常来这家药铺抓药,慢慢地俩人就熟络了,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
小菊对他这位朋友可谓了解甚多,就连他住在哪里都一清二楚。而且他还曾表示过,一旦小菊有什么困难随时都可以找他帮忙。正因为这样,小菊才毫不犹豫的出来了。
径直来到镇子一条街道上,看准门帘便上去拍门。片刻,门开了,露出一个二十出头岁的青年。对于小菊深夜来访,青年深感惊讶,不禁问了一句:“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顺子哥,你一定要帮帮我!”
“怎么了?难道你在张家受了委屈?”
“不是,我想抓药。”小菊说着将方拿出。
青年笑了:“你呀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遇到什么事呢。不就是抓药吗,小事一桩。走吧。”顺子说完当头便走。
进了门,旁边一间小屋子就是顺子的。门开着,屋里没灯火,漆黑一片。顺子也没好意思让她进屋,直接带她到了前院。
顺子进了药铺,点上了灯,才招呼小菊进来。从小菊手里接过药方,便拿起药。一边抓药,一边问:“府里有人中毒了?”
“嗯。你怎么知道的?”
顺子笑了:“我怎么能不知道。你抓的这每一味药材都是解毒的好药啊。我在这药铺也干了三年了,还有什么能瞒住我。”
“将来,你也开一家药铺吗?”小菊笑着问。
顺子听了笑容消失,脸色慢慢沉下来,哀愁道:“像我这样的人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哪里有那些奢求。开一家药铺的本钱,我干几辈子也挣不来。”
“等你学成了,我帮你。”
小菊一副天真烂漫的笑容。
顺子有点感动,默默地点了点头。将来不管小菊能否兑现她今天说的话,但此刻他已经非常满足了。
小菊匆匆赶回张府,径直来到厨房煎药。等将煎好的药端到房间时,少爷张文宝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鲁东山竟也还在,坐在桌前闭目养神。小菊艰难地将药一灌半流地给老者服下时,天已经交四更了。忙活了大半宿,此刻她闲下来,是又累又困,趴在桌子上不觉就睡着了。
喂下药过了一刻,鲁东山又给伤者把了把脉,确定已无生命之忧后才离开。
小菊醒来时,天已大亮。两名丫鬟端着早餐走进来,一个道:“菊姐姐,最吃早饭。这混沌可是少爷亲自上街给你卖的。”
小菊最爱吃混沌,平日里府里吃不着,她便常常溜到街上吃,有时还带上少爷张文宝。张文宝对她比对自己的亲爹还了解。
小菊一见混沌,满心欢喜,拿起勺子就挖着吃。吃着可口的混沌,心里说不出的满足。
早饭过后,鲁东山又来了。他这次来是想告诉小菊和徒弟文宝,伤者已经没了生命大碍,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醒来,让他们准备些稀粥,等伤者醒来后为好食用。
俩人闻听大喜,一夜的忙碌总算没有白费。他们做成这件善事,使他们很开心。
因为白天小菊要伺候九夫人,所以白天照顾伤者的任务,张文宝指派了另一个信得过的丫鬟来完成。
在众人的悉心照顾下,那老者渐渐恢复身体健康了。这一日,小菊和少爷张文宝一起来看望老者。老者已经可以下地走路,脸色也红润不少。
见二人进来,老者上前就要跪倒谢恩。却被身手敏捷的张文宝一把扶住,并温声道:“前辈不必如此,我们晚辈心领了。您只管养病,其他皆无须操心。”
老者一看这二位少年,心地善良,救人不图报,真是极等人品。这不就是他心中梦寐以求的徒弟吗?他有心收二人为徒,又怕一旦说明难免唐突,于是问道:“二位恩人,可喜武艺?”
“咋不喜欢!我爹给我请了好几位师父呢。”张文宝坦然以答。
老者一听二人已有师父,想收他们为徒的话更不好意思说了。不过,他确实喜欢这俩孩子,爱不释手啊。其实师父多也不怕,师父多学艺多,艺多不压身,艺高人胆大,走遍天下都不怕。于是,又问:“你那几个师父,武艺如何?都有哪些来头?”他心里希望他们的那些师父都不如他,这样他才能有他们拜他为师的价值。
“这——”
张文宝犯难了,他这个做徒弟的怎么能在人后随便议论师父,这可真是不敬。他没有回答,话锋一转,问道:“前辈,您有什么话直说,对了错了,我们不怪您。”
老者叹了口气道:“既然恩人这么说,那老朽就厚着脸皮明言了。老朽乃武当派门人,八岁开始习武,如今已六十余年了,练成一身上乘绝学。一个即将入土之人,一生从未收过徒弟。老朽不想埋没了这身绝学,立志想收个徒弟,倾囊而授,死而无憾。”
张文宝听明白了,原来这老者想收他和小菊做徒弟。他想答应还是不答应呢?他要是答应了,他其他几位师父怎么想?鲁东山怎么想?这老者的命可是鲁师夫救的,救活了他却要跟鲁师夫抢饭碗。这有点说不过去吧。如果不答应,他又怎能说出口。这下,他又陷入两难。
小菊自进了屋一直是不动声色,此刻张文宝想要听听她的主意,就偷偷给她使眼色,还拿脚踢她脚。
小菊微微一笑,伸手一拉张文宝道:“师父在上还不拜。”说毕当先跪下。
张文宝见状不知若何,索性先跟着跪下吧。他知道平素里只要跟着小菊走准没错。
俩人就此拜师,齐声喊道:“拜见师父。”老者喜出望外,他没想到事情办的这样顺利。
从老者房间出来,张文宝问道:“小菊,你为什么答应啊?”小菊振振有词道:“你的原来那些师父有一个真心教你武艺,他们就是为了骗银子。这位师父,我们救过他的命,他还不真心教授。好师父碰见一个好徒弟难,好徒弟碰见一个好师父也难。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还不好好把握。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你是说他是一个好师父,何以见得?他姓字名谁?你又没见过他练过。”
“我就是觉得。你要是不信,咱门走着瞧。有你心服口服的时候。”
“但愿但愿。我被几位师父折腾的还不够,现在又来一位,恐怕我大劫已到。”
“此师不同往师,他才不会折腾你。”
“好像你很了解他。但愿但愿,他不会朝拳夕腿,今更明变,美名曰迷踪拳。迷得同一套拳,总是不一样的招式,害得我总也学不会。”
张文宝救人拜新师的新闻很快传遍张府。张文宝的六位师父难得地聚在一起,并且一起来到老者所住的院落。
六人直接推门进了屋,就见屋里站着个须发洁白的老头,身着朴素,鹤发童颜。
除了鲁东山外,张文宝的其他五位师父在武林中也都是有名的。有燕山神枪孙奎、五台山神妙剑江陵、泰山开山刀刘子枫、登封神锤朱飞、雁荡三杰之一的追云剑黄震。
六人气势汹汹,来者不善,老者则表现的不卑不亢,道:“本该老朽一一登门拜见,不想几位却捷足先登,老朽受宠若惊啊。”
“你就是新来的武师?”登封神锤朱飞操着一口河南口音,一脸傲慢,语气轻邈。
“不错。有何指教!”
“一把年纪了,不在家风蚀残年,来此坑蒙拐骗,骗得了少爷老爷,难骗我等人的法眼。识相的卷铺盖走人,否则就此送你西归。”
老者心想,你这个人说话好恶毒,你我无冤无仇,怎么张口闭口就要人性命。也罢,老朽就跟你过几招,好好教教你做人的道理。想到这,道:“老朽既然来了,就没打算走。如果你不服气,咱们就在擂台上见。”
朱飞一看,不得了,这老头胆敢向他下挑战书。这是他预料之外的事,既然话已出口,自然不能认怂,当下便应道:“后院便是校场,请多赐教!”
老者正欲往外走,追云剑黄震喊了一声“且住”,接着道:“比武之前应该说道说道。正所谓拳脚无眼,难免误伤。所以应该先定下生死文书,免得算后账。如何?”
“好吧。”
老者心想:“这可是你们自找死路,别怪老朽手下无情。”
追云剑黄震亲自取来笔墨纸砚,当场拟好文书,给众人审视。众人皆无异议,老者和朱飞依次签名画押。已毕,众人一起来到后院小校场。
老师父要挑战新师父的新闻不胫而走,惹得府中上下一阵骚动,纷纷赶来看热闹。张文宝和小菊自然不能缺席,他们要为新师父打气助威;老爷张德顺也感到新鲜,这比看大戏有趣,于是在管家张克元的搀扶下,拖着肥胖的身躯,一步一步挪了过来;几位夫人也来凑热闹,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无活动可言,日子过得有多枯燥乏味可想而知,如今碰见这稀罕事哪能错过。
老者和朱飞已经到了擂台上,马上就要动手,这节骨眼上,管家张克元喊道:“且慢动手,等老爷安坐再动手。”
俩人闻听哭笑不得,心道:“你们这是把我们比武当成大戏了,还要坐下来看,真会享受啊!”
此刻,仆人们正往台下搬座椅,老爷张德顺和九位夫人都还未坐,俩人也只得暂不动手。
过了片刻,管家张克元又喊:“动手吧。老爷说了,谁打赢赏谁纹银十两,豪宅一间。”
张德顺对儿子的师父十分重视,在聘金上素来施以重金。他这么做是希望老师能够真心出力教授,这样他的儿子才能学有成就。
朱飞一听老爷有奖赏,心花怒放,就打算下手再重点,最好一拳把他打死,这样才能显出他的能耐,老爷才会更加器重他。他心里打着小算盘,未胜先喜,得意忘形了。
老者抱拳施了一礼,昂首负手,面似静水,朱飞见了这架势自觉有种被藐视感,心底不禁怒火冲天。
“好个目中无人!”
朱飞说着飞身跃起,就是一脚。等他落下身,再找人,人没了。人呢?偌大一个擂台,就剩下他一个人了。他懵了,心想:“难道是他惧怕我的武艺临阵脱逃了?”想到这,心里那个欢喜。正要向老爷张德顺请赏,猛得见人影一闪,刹那间觉得后背被重重击了一下,身子往前一倒,摔下擂台。
这是怎么回事?朱飞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是怎么被人家打下擂台。心里羞的真想一死了之。
上来四名家丁把朱飞抬走了。老者向台下众人施了一礼,欲要下台,追云剑黄震喊道:“怎么,打了人就想一走了之?来人,拿文书。”
文书连笔一同拿来,黄震当场签字画押。已毕,飞身上了擂台。
“好功夫,好功夫,这么高的台子一跃就上了!”张德顺又惊又叹,看得新鲜异常。他本是门外汉,对武艺一窍不通,其实在行家看来像这样的功夫只能算是雕虫小技,不足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