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福祸不过一念间
邱三自从做了沧州知县,从来没有想过为民解忧,而是整天做着发财大梦。为了发财,审理案件时,不分青红皂白,以谁使钱多谁胜的原则,致使许多无辜之人入狱;为了发财,巧立名目,以至于苛捐杂税多如牛毛,百姓苦不堪言。还派人到处坑蒙拐骗偷,盗掘古墓,发死人财。
沧州城外二十里的地方有座不知年代的大墓,传说里面埋着黄金珠宝无数,邱三早想一掘为快。奈于有村民日夜看守,使得长久不能得手。
为了古墓里的财宝,邱三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他竟然派出大批手下绑架了整个村子的村民。反抗的当场杀掉;对一些年轻有姿色的大姑娘小媳妇强行霸占。真是坏事做尽,天理不容啊!
就是在这时候,出现了一位侠士,哪里有人为恶,哪里就有他的身影。
邱三对这位侠士可真是恨透了,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派人多方打探才弄清他的住处,于是派出大批手下人前去剿杀
白彪讲完过往,轻叹一声:“如今那张老鬼逃了,他日会不会上门寻仇,到那时——”说到这里又叹了一声。
廖永生见状大笑起来,放浪形骸,神情极为孤傲。白彪一懵,感觉自己就是个无知的小丑,不禁一阵发愣。
“廖爷为何发笑?”
采花虎白青不禁问了一句。
“你们说说,我为何发笑?”
“这——”
众人皆无语。
“廖爷,这正是我们急切想知道的。您就别再挖苦弟兄了,就道个实情吧。”
廖永生见白彪等众人的苦模样,更显得得意,笑声更显得狂傲。
众人面面相觑,个个犹似苦面鬼,谁也不知道廖永生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廖永生笑也笑够了,才开始慢慢解释:“诸位兄弟放宽心,那张老头已是自身难保,想要寻仇只能等下辈子。他中了我一剑,而我剑上涂着毒药。这毒虽不能短时间要他命,但随着中毒深入,便会慢慢削弱他的功力,将他变成一个废人。”
廖永生并没有往剑上涂那种见血封喉,霎时毙人性命之毒,而是途这种可以逐渐削弱中毒者功力的毒,可见其心之歹毒非常。
“好啊!多亏廖爷这一剑。这真是兄弟沾了廖爷的大光,多谢多谢。日后还要多多仰仗廖爷建功立业。廖爷真是我们诸位兄弟的大福星啊!”白彪嘴里喷着唾沫星子,滔滔不绝,拍马溜须。
廖永生最爱听人奉承,当下就云里雾里,不知天高地厚了,道:“听说我大师兄投靠了皇太极,皇太极对他极为器重。可惜,那黄太极没见过廖某,否则我大师兄只能靠边站了。他这次求我来相助,究竟为了何事?我出大力,他受恩惠,天下岂有此理?诸位兄弟以后不如跟着我干,将来少不了你们一个将军、统领当当。”
众人闻听都不言语了。在这种情况下,说什么都多余。他们不敢想,就像他放了个屁,就当吹了一股熏风。
场面有点尴尬,为了缓和僵冷的气氛,白彪用胳膊肘子顶了顶白青,想让他解围。白青眨了眨眼,已示知了。他小眼睛一转,心里便有了词,笑道:“廖爷,等明晚,小的带你去耍女人。你说,你喜欢小家碧玉型,还是大家闺秀型,还是已婚的少妇型,就是庵里的小尼姑也行啊。”
“小尼姑也可以么?”廖永生惊奇地问道。
“小尼姑也是女人当然可以。”
廖永生愣了愣,半晌说了一句:“我对女人不感兴趣。”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大笑不止。
“廖爷,真是开玩笑,这世上还有不喜欢腥的猫。都是男人,何必装正经。”
“不感兴趣,就是不感兴趣。对于练武之人,女人就是一味毒药。别说吃,尝都不得。”廖永生肃然道。
色字头上一把刀,女人对习武之人来说算的上是洪水猛兽,蚀骨之毒。天下男人谁不知晓这个道理,可是谁又能避而远之。
白青最好女人这一口,哪里肯信,继续道:“廖爷,要不咱们打个赌,如果廖爷能在温柔乡里,芙蓉花下不为所动,净身而出,那就算小弟输,小弟输纹银三百两如何?”
“这——”
廖永生犹豫了。他虽不喜女色,但在诱惑下难免不中招。他还没有达到那种坐怀不乱的境界。
“打什么赌!老四,你就这样不相信廖爷?”老二赤眉虎白瑞见场面再次陷入尴尬,忙出来解局,笑道,“廖爷不喜女色,真乃真男人。廖爷不喜女色,定然对酒情有独钟。明晚,咱们来个一醉方休如何?”
“喝酒?”
廖永生皱了皱眉,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最没有酒量,一小杯下去,脸就红了,脑子就糊涂了,分不清东西南北,俩腿像下了锅的面条,软得连站都不住。那时,是他最弱的时候,一个孩童,都能杀了他。他怕死,所以他发誓一辈子不沾酒。他想到这些时,后脊背便涌出一股寒流,四散弥漫,让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众人看见廖永生满脸的窘迫,但谁也不敢相信,他是一个竟连酒都不沾的人。一个人,不喜女人,不喝酒,那活着还有什么乐趣。
赤眉虎白瑞没有再说话,身子往后一倒,靠在老三黑面虎白良身上,便鼾声四起。见状,其他人有困意没困意的都闭上了眼睛。霎时间,大屋里变得异常安静。
廖永生不知发生了什么,刚才大家还对他热情似火,说长道短,眨眼间便静若寒蝉,冷若静水了。他心里也知道,不是大家不跟他交朋友,而是不知该怎样跟他交朋友。尽管这样,他依然不打算改变自己,因为他觉得没有比活着是最幸福的事了。
老者在击败廖永生后便独自离开。他并非有意要放过众人,而是已是力不能及。他早已发现自己中了毒,随着他运功一番打斗,毒已蔓布全身,深入骨髓,已到了危及生命时刻。再斗下去,只会成为对方刀下之鬼。
他还不想结束生命,并非贪生怕死,也并非有仇未报,而是还有一个深藏心里多年的心愿未了,那就是收一位心爱的徒弟,将自己一生的绝学传授于他。那样,他才死而无憾。
穿过树林,朝镇子的方向走,但愿能碰到一个年轻人,不问姓名,不管丑美,都将他定位传人,将一身绝学一股脑的传他。他也在想哪个会是那个幸运儿。
当他走到一道长长的围墙前时,不禁眼睛一闭,双腿一软,倒了下去。人倒下了,心里的意念并未消失,口中喃喃自语,不断喊着“徒弟”二字,久久不停。
巧了,这长墙内正是张府,不仅如此还是小菊独居的小院。
木屋老者倒下时正撞在墙上,发出“嗵”的一声闷响。这响声恰巧被小菊听到。她很敏感,因为张文宝夜里来找她,总是弄出各种声响。这次,她又以为是张文宝来找她了,于是搬了把梯子爬上了墙。
墙外一片漆黑,小菊喊了好几声“少爷”,都没有人回应。正疑惑时,听到墙根下不断发出喃喃自语声,于是翻墙跳下来。伸手一摸,不禁吓了一跳,原来地上竟躺着一个人。她以为是张文宝发生了意外,于是拼命的将那拉起,拼命的往府里拖。走了不多时,忽发觉不对,这人怎的这般轻,实在不像张文宝的样子,莫非另有其人?但是想到不论这人是谁,昏厥在此,她都不该不管,于是并未停手。
张府很大,从那里走到最近的偏门也花费了不少工夫,等人被安置在房里时,那人看样子已经命悬一线了。
府里其他仆人,见者都帮了忙,但又都责怪她多管闲事。人若死了,便多一桩事。衙门知晓,问责起来,百口莫辩。
面对众人的百口责难,小菊选择沉默。她想如果真有什么后果,她担负就是。毕竟,救人没错。
其实她没怎么考虑过自己,犯愁的是怎么救活这个人。这个人脸色发紫发肿,也不知得了什么重病。
小菊没有一点办法,只能求助张文宝。她大着胆子溜到“少爷”居住的院子。在屋门上,狠狠拍了两下。正焦急等待时,却有人在她背后拍了她的肩膀。她吓了一下跳。因为府里有规定非指定仆人是不能进入少爷的院子。一旦发现,是要受到责罚。
小菊慢慢转过身,刚欲下跪求饶,却看见一张胖胖的笑脸。那人不是旁人正是少爷张文宝。
小菊松了一口气,小拳头在他胸膛擂了一下,气恼道:“吓死我了,装神弄鬼!”
张文宝笑道:“这三更半夜的,你急冲冲地来我这里干什么?难道白天没玩够,还要夜里玩?”
“玩玩玩,你就知道玩。快快,跟我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菊说着拉住张文宝的胳膊就走。
“什么事啊?这么急!”张文宝不禁发问。
“去了你就知道了。人命关天!”
张文宝没再多说一句话,紧随着小菊来到房间。
“他快死了,你想想办法。”
张文宝瞅了瞅床上的老者,道:“病了,请郎中啊。我又不会医术。”
“我想让鲁师傅给他瞧瞧。只有你能请动。”
这位鲁师傅,名叫鲁东山,年已五旬,是张家老爷张德顺为儿子张文宝花重金从外省请来的授业恩师。鲁东山性情高傲,久居府中多年,但与府中上上下下并不和睦。他人缘虽极差,但确实有真本事。不仅武艺超群,而且医术高明。他虽医术高明,但给人看病有三不看。一不看穷人,二不看医者,三不看江湖客。
因为有以上诸多原因,小菊才不得已搬请来张文宝,让他出面求鲁东山出手救人。
张文宝一看,如果想让鲁师傅出手医人,只能是他爹或他来请,几位夫人出面都未必行。为了救人,也为了小菊,张文宝当即答应了。救人如救火,一路小跑着去了。
天色已晚,鲁东山已经睡了。张文宝才不管那么多,在屋门上就是一阵擂。
鲁东山被吵醒,满肚子火,喊道:“还让不让人睡了!你是不是想卷铺盖走人!我的大梦,你也敢惊扰!”
“是我师父,十万火急,十万火急啊!”
鲁东山一听是爱徒张文宝,心中怒火顿时消了大半,不仅如此,还担忧起来,忙道:“徒儿莫急,天大事有师父做主。”说着便更衣。
鲁东山穿戴齐整,开门出来,问道:“徒儿,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这般焦躁?”
“师父快跟徒儿来。”
张文宝也不说什么事,拉着师父的胳膊就走。
鲁东山见状也就没再问,跟着张文宝来到房间。一进房间,看见床上躺着的人,就什么都明白了。心中不悦,明知故问道:“徒儿,何事啊?”
“救人。”
鲁东山点头“嗯”了一声,他肩膀上像扛着座大山似的,步子迈得沉重而慢,没到床前,瞅了一眼床上的人,道:“这人没救了,准备后事吧。”他这样说,说白了就俩字“不管”。
“师父,徒儿求你了。这老头欠着徒儿二百两银子,他死了,我的银子就打水漂了。”
“他是何人啊?”
“他是杨村大财主杨金发。”
“他就是杨员外。有所耳闻。好吧,既然是个富贵人,我就治一治。”
关于这个老者的一切,张文宝一无所知。欠张家钱财的不少,大财主杨金发也确有此人,但这老者跟这都八竿子打不着,张文宝这样说,目的就是为了让师父鲁东山给老者治伤。
鲁东山对徒儿的话深信不疑,见这老者并不在三不医范围内,又加上徒儿出自一片善心,便改变初衷,决定给治一治。
说治就治,鲁东山先给老者检查伤情,未毕,脸色已然沉下,道:“徒儿,你为何欺瞒师父?我且问你,杨村财主杨金发是个什么人?”
“是……”
张文宝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小菊满脸怒火,道:“鲁师傅,像你这种人学医术又有什么用?学了医术不去救人,眼睁睁看着人死去,这难道不是一种罪过!你比杀人的人更可恶可恨!”
鲁东山霍然起身,他没想到府中一个小小的奴婢也敢毫不留情地当面训斥他。他一怒之下想要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奴婢,但是想到自己如果跟一个小小奴婢一般见识也太有失面子了,况且张家少爷还在场,于是道:“徒儿,这个奴婢也太放肆了,你看该怎么办?”
“师父,小菊她说得没错,学医救人,天经地义。师父,求您开开恩。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鲁东山沉默了,他承认他们说的都对,但是师有师训,门有门规,纵然没道理,也不能违背啊!他的心是善良的,多年为门规师训纠结,那是他心中解不开的疙瘩,为此痛苦煎熬。
背叛师门?
生不如死!
他心中叹了一声,生不如死不如一死痛快,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师训门规?恩师,徒儿不孝了!徒儿已经五旬,时日不多,不能再错下去了。徒儿,一定要自由的高飞!想到这,道:“准备笔墨纸砚。”
“师父,你别生气,您这是——”
“徒儿,还愣着干嘛,不想救他了。没有笔墨纸砚,如何写药方。”
张文宝和小菊闻听皆大喜,小菊赶忙去取了。这当,鲁东山从身上取出银针,给老者做针灸封毒。这老者中毒已深,针灸已不能解除,只能暂时封住毒不使其再扩散。
笔墨纸砚取来,鲁东山写了药方。他把药方交给小菊,并让她连夜去抓药,嘱咐她务必今夜让病人将药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