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君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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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相遇

上回章节说道,南夷首领,是外祖母的第三任,后来把外祖母废黜罢贬送去了北夷的那位。

别看他还活得挺久,后面挺惨的。

那一年,十五岁的母亲仗剑走天涯。

她去了外祖母十七岁那年去过的蛮夷。

现在的蛮夷,和过去的,有很大变化,他们俯首称臣,他们受着夏朝给予的恩泽,和夏朝和平共处,外祖母的年代,是动乱的,母亲的年代,是平安盛世。

唯一不变,是大草原,是成群的牛羊,是滴滴答答的铃声。

母亲路过绿洲,穿过沙漠,去了很远的西北边,黄沙热光烤得她焦躁,母亲虚脱不已,也就在这时,并不帅气的男主角,我亲爹闪亮登场,把她拖回了自己小帐,还偷偷把她的蓝色面纱解开。

后面,他们肯定要打架的。

但打完之后,还能当好朋友,相互报了名字,然后惊讶的发现,他们的名字有一个字是相同的,老爹感叹:“缘分。”

母亲不解:“你是夷人,为什么要起个汉名?”

“我母亲不是夷人,我随母。”

“你母亲?”

老爹以为母亲对此感兴趣,滔滔不绝讲了半天,母亲从中捕捉了一点蛛丝马迹,对老爹的眼神立马冷了几度,以为这是外祖母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一声哥差点就叫了出口。

好在,误会一场。

老爹并不是北夷首领的儿子,是北夷首领的义弟捡回来的,觉得北夷首领死的太惨,想留个后,让老爹认了个从没见过的爹,还说他的母亲是夏朝皇后,老爹反正觉得自己是孤儿,认不认无所谓,但逢人就吹嘘这毛病得改,万一母亲没信,觉得此人玷污外祖母,一剑下去……这就是段作孽的孽缘了。

老爹和母亲一路同行,遇到了很多有趣的事,也帮助过很多人,他们见过短暂长夜的繁星天空,骑过最难训的马儿,喝过最烈的奶酒,领悦过无数的风景。

当放空一切,潇洒无拘无束的时候,也是最容易爱上一个人的时候。

母亲是个沉着冷静的性子,生性冷清不爱与人多言,老爹则是欢快闹腾热情奔放的,老爹深沉的对我说:“刚刚好的黄昏日落,印在你母亲身上,当我看到你母亲笑的时候,我就爱上她了。”

我不信,他们一个十六,一个十五,懂什么屁爱,所谓的一见钟情,只是见色起意的借口,毕竟母亲可是个风华绝代的美人,而我老爹胡子拉碴的,一点也不风度翩翩。

“我带你去看月亮湖吧。”老爹剪了胡子,使出套路,他们夷人对女孩子就是这么直接,一点都不含蓄。

母亲就这样毫不知情去了一次,爬上了很高的雪山,在山上面,他们看到了月牙形状的湖泊,日光暖意,湖面五彩斑斓,母亲后来才知道,原来月亮湖是他们夷人对爱情的见证。

从西北回程,母亲没回夏朝,又被老爹忽悠去了南夷,偏不巧,南夷朝局发生政变,城中正在内战。

南夷做为夏朝称臣的附属小弟,母亲不能放任不管,卷入了这场内斗,而最后母亲发现,老爹属于挑起内斗要夺权的反贼,母亲属于准备镇压反贼的一方。

老爹的义父,那位把他捡回来养着的老头,听说我母亲的身份之后,透过我爹无意间暴露的行踪,把我母亲抓起来关押了数日。

等到母亲被放出,事实已定,当时的南夷首领,外祖母曾经的丈夫,被他装傻装了二十多年的亲生儿子夺权软禁。

母亲很惊讶,因为老头竟然带母亲去见南夷首领,母亲与那首领待了半天,也不知道对一个风烛残年的半百老人要说什么。

首领说:“你不像她。”

样貌不像,性格不像。

母亲糊涂了,到底像还是不像呢?

南夷政变,此事定会惊动朝廷,母亲只能代表朝廷探探虚实,新任南夷首领很热情的招待她,仿若没有把她当是夏朝派出的使臣,而是一个故人,新首领对她太过嘘寒问暖,反而让她觉得诡异。

从老爹义父嘴里,母亲慢慢了解到,新首领是老首领的儿子,从小被送到夏朝为质,当然那个时候的夏朝,非现在强盛的夏朝,那时在夏朝为质,新首领受到过一个女子的照顾。

母亲终于明白,原来外祖母那失踪三年的空白,是在夏朝,外祖父和外祖母,他们也许认识得很早,了解得很深。

二十三岁的外祖母为躲避刺杀跌入深雪山林。

二十四岁的外祖母没了记忆,阴差阳错入了夏朝后宫,用另一个身份,开始了一段和外祖父的相爱相杀。

母亲脑海里过了一遍外祖父的女人们,把其中一位和外祖母对上,将缺失的部分补全。

二十五岁的外祖母记起了往事,孤身入险,助外祖父打下另一个小国扩充疆域。而这一年的年宴上,曾发生过一件大事,南夷首领及其夫人质子也在,南夷首领的夫人不满意对夏朝称臣,心怀怨恨欲刺杀外祖父,被南夷首领误杀至死。

那位质子,全程目睹。

后来,那质子疯了,被送回南夷。

二十六岁的外祖母毁了夏朝最有名的青楼,迫使外祖父罢相,牵扯出外祖父的逼父夺权篡位史,她甚至毒杀了外祖父的原配……

外祖父忍无可忍怒极与其分道扬镳,外祖母回了晋国,夏朝对外则称宠妃病逝。

而这一段,只会以另一个人的身份留下。

母亲失魂落魄,仅仅只言片语,她也只能从别人口里听到这些,无论怎么探听,那个人都是个很糟糕的人,做过那么多恶事,行事不光明,手段不磊落,找不到一点点好处,那个人臭名昭著,会永远留在滚滚红尘历史中,在夏朝巍峨的宫殿里,也没有人会再敢提那个人了。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想知道些什么,想解开他们之间的矛盾吗?还是努力在他们各种夹杂的利益之间挤出一点情义证明他们相爱过?

也许,她不甘心,不甘心一辈子活在一个人的阴影里,被当成替代品,被当成一面时时刻刻令人害怕的镜子。

可她也是人啊,她渴望最普通的感情。

老爹陪母亲坐在河边,怕她一言不合要轻生,母亲想了一晚上,老爹守了她一晚上,第二天他诚恳上前道歉:“对不起。”

“我要回家了。”母亲说。

“哦。”老爹呆呆的找不到其他话说。

后来想起来就悔恨,他应该说,要不,你带我一起回家吧。

这一段,母亲只当成是短暂的经过和旅途,却成了老爹的念念不忘夜夜辗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