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林枫睁开眼睛。
房间和他刚来时一样昏暗,头左侧很痛,他揉揉头,想起刚才被狠揍的那一拳。
不过他也没有示弱,所以他反击了,夺过当时男人手上拎的东西……
手掌黏糊糊的,林枫一个激灵从地上坐起来,那个前不久痛殴他的家伙此刻正趴在他对面,悄无声息。
这是自然,任谁的脑袋被砸成了血窟窿都不可能还有力气再蹦跶。
当看到男人瞪着眼睛趴在那儿,半边脸都被血浸湿了,林枫吓得又是个激灵,想站起来,脚下却一软,再次摔倒在地。
幸好他倒下的地方没有血,室内寂静,对面邻居家好像在播放电视剧,阿婆岁数大了,声音也放得很大,无形中帮他掩饰了厮打的响声。
林枫把手伸过去,想试试对方的呼吸,手指却颤个不停,试了几次没成功,索性放弃了。
他死了!他怎么看都已经是个死人!
头痛得厉害,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被拳头揍的,眼圈红了,他想哭,想知道自己怎么会真的杀人,他只是来时顺手从道边捡了块石头,他只是想防身,要不是这混蛋先动手……
林枫抬手想抹泪,看到男人身旁的那块石头,突然一秒改了主意,他探身捡起石头,丢进背包,又胡乱检查了下房间。
柜子上的一片玻璃碎了,是打斗时撞的,玻璃碎片落了一地,当中还有一些借据的碎纸片,他仔细捡起来,在确定没有留下痕迹后跑了出去。
他不该杀人,但他更不甘心为了个混蛋赔上自己的人生!
林枫打开房门,刚好对面赵奶奶家的门也打开了,她孙女萧萧好像要出来。
萧萧和林枫是校友,所以一听到萧萧的声音,林枫僵住了,生怕被发现。
幸好萧萧被奶奶叫住了,跟她说要下雨了,林枫就趁着祖孙俩在门那边说话,一口气跑下了楼。
很幸运,路上没遇到人,林枫跨上自行车的时候感觉腿一直在打颤,连蹬的力气都没有,没骑多远,自行车前面的轮胎垫到了石头,差点摔倒。
他用左脚撑住自行车,往前晃了几步总算刹住了,脸颊微凉,雨点洒下,稀稀落落地打在脸上。
赵奶奶的话说中了,还真下雨了。
林枫仰头看天,天空阴暗,附近也没有路灯,随着雨点紧密打下,仿佛是在协助他逃脱一样。
这给了他自救的希望,双腿打颤的状况好多了,他重新踩上踏板闷头往前冲,两边树木一闪便飞去了脑后,没多久,大雨便倾盆落下,打湿了地面和树丛,还有他全身。
他骑得更快了,潜意识中只想离杀人现场越远越好,只要在死亡时间内到达别的地方,他就安全了,他知道一条小路,可以帮他把时间缩短到最低限度。
短短的时间里,各种对应方案掠过林枫的脑海,雨越来越大,几乎盖过了河流的响声,快到河边了,他心中一喜,脚下踩得更快了。
随着河流的接近,水声终于大过了暴雨声,林枫骑到河边,还没等欢喜便傻了眼——连着几天暴雨,河流水位比平时高了很多,流水也很急,以他的技术游过去没问题,但他没办法扛着自行车过河。
而他又不能把车子丢在这儿,那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林枫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努力到现在,他很不甘心,看向不远处的石桥。
那座桥有些年数了,也是唯一连接两岸的工具,虽然石桥看着近,实际上要去桥上必须要绕一个大圈,时间拖得太长,他的计划就失去了意义。
可是他没有选择,都走到这一步了,只能咬牙走下去。
林枫盯着那座桥跨上车,正要把它当做目标往前冲时,一道闪电划过,他突然看到桥上站着人。
都九点多了,怎么还有人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如果自己被看到了……
担忧被叫声打断了,像是很短促的啊音,似乎是从桥上传来的,闪电过后,雨中朦胧不清,林枫只隐约看到有道人影从桥上落下,接着噗通一声,落进了湍急的河中。
林枫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瞬间,他忘了自己在逃跑,跳下车几步冲进水中,奋力向落水者游去。
陈一霖陪着陈恕来到停车场,两人上了车,他打着引擎,看看陈恕的脸色,说:“恕哥你不用太在意啦,警察就是这样的,他们不是不信你,而是凡事都要讲求证据,既然他们说了会继续调查,那就安心等结果吧……要来一根吗?”
他抽出两根烟,一根递给陈恕,陈恕没接,抬起小猫的一只爪子,说:“他们不信我没关系,不信杠杠就不行,杠杠可是我的救命恩猫,对不对杠杠?”
听他的口气好像压根就没在意,陈一霖呛了一下,正要掏打火机,陈恕说:“我不抽烟,刘叔没跟你说过吗?”
“呃,说过,不过听说好多明星都是为了保持形象才不抽的,其实私底下都抽得特厉害。”
“我没什么形象,所以我说不抽就是不抽,你也不能抽,我不想被动吸烟。”
陈一霖的烟还咬在嘴里,听了这话,只好抽出来丢进口袋,握住方向盘,说:“那我们去哪里住?你有没有其它房子,既可以临时住又不容易被发现的?”
陈恕在本市有两栋房产,都空置着,陈一霖以为他会选其中一个,可是陈一霖没说地址,而是说:“前面的路口,往右拐。”
陈一霖照做了,等车拐去右边公路上后,陈恕化身人形GPS,提示接下来怎么走。
车开了一会儿,陈恕的私人手机响了,陈一霖就听他说:“有进展?嗯,钱没问题,好,等你的消息。”
为了不引起怀疑,陈一霖什么都没问,不过听对话,大概是陈恕不相信警察,自己私下做了调查,想找出奔驰的车主。
而且还真被他找到了。
陈一霖的好奇心上来了,陈恕紧盯着那四个年轻人不放,搞得他也很想知道那些人与陈恕是不是真有联系。
毕竟猫儿眼这种毒品非常受年轻人的欢迎。
半小时后,车开进了一个僻静的住宅小区。
与附近的商业高楼相比,这里的楼房不太显眼,不过另有种古朴的韵味,沿途种植着各种绿色植物,当中还拉着一大片葡萄架,几位老人坐在石凳上聊天,不远处还有小茶馆和餐厅,风吹过,带来叫不上名字的花香。
陈一霖停下车,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觉得这里的气氛很适合老人家居住。
他问:“你在这里也有租屋?”
“是我父母的房子,他们过世后,这房子就一直空着。”
陈恕的父母是在他十四岁那年出车祸过世的,后来陈恕就被祖父母收养了,这个早在凌冰事件时陈一霖就了解过了, 心想他选择住这里,估计监听他的人还真想不到。
下了车,陈一霖问了陈恕住几楼,又指指对面的餐厅,说:“我去买饭,回头我去找你。”
等陈恕想说可以直接叫外卖时,陈一霖已经跑远了,他对怀里的小猫说:“真是个怪人。”
小猫仰头看看他,一跃跳到地上,也追着陈一霖跑走了,陈恕便一个人走进楼里,心想杠杠是流浪猫,警惕性很高,既然它没有对陈一霖表现排斥,那代表这个人还靠得住。
陈一霖买晚饭是假,找机会跟上司联络是真。
他点好餐,就给魏炎打电话,汇报自己的发现,魏炎让他继续配合,监视陈恕的行动和联络人。
陈一霖打完电话,取过打包的晚餐,一转身正要走,迎面就看到了小猫。
小猫蹲在门口,像是知道餐厅不喜欢流浪猫似的,也不进来,只是一动不动盯着陈一霖。
陈一霖被那对猫眼盯得发毛,要不是小猫不会说话,他都怀疑它是陈恕派过来监视自己的。
他掏掏口袋,幸好小鱼给他的猫零食还在,他马上拿出一块冻干孝敬过去,小猫咬在嘴里大嚼起来,看样子还挺满意的。
陈一霖放了心,感叹地说:“你真的看到有人要害陈恕了?”
“喵!”
小猫掉头就跑,陈一霖跟在后面,还以为它要进楼栋,谁知它居然一溜烟往附近的南天竹丛奔去。
陈一霖后悔没给小猫戴个牵引绳,要知道这可是只流浪猫,真要跑走了,他可抓不住。
陈一霖追上去,小猫早就不见了,只听到喵喵叫声,他寻着叫声钻进花丛,刚好看到一道黑影闪过,黑影好像很慌张,低着头,匆匆跑去了对面的小径。
直觉告诉陈一霖这人有问题,他想去追,却刚好一大帮老人走过来,把小径都挡住了,陈一霖耐着心等他们都过去了,再想追黑影,他早不见了。
陈一霖皱眉转身,幸好小猫没有再跑,蹲在花下玩蝴蝶,他抱起小猫往回走,经过陈恕的车时,特意过去检查了一番,连底盘都没放过,最后确信车上没有被偷偷安装追踪器。
这就奇怪了,车上没有追踪器,他在路上也一直留意附近的车辆,可以肯定没被跟踪。
然而陈恕新选的地址却这么快就被发现了,那只有两个可能——刚才只是巧合,或是陈恕自己透露出去的。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是陈恕透露出去的,他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抱着这个疑惑,陈一霖来到陈恕家。
陈恕的家在三楼,三居室外加个小书房,家具和装潢还保持着十几年前的风格。
这里应该经常打扫,没有长期没住人而积下的霉味,墙上有几个地方的颜色不太一样,都是长方形状态,陈一霖猜想那里原本挂了家人的相框,可能是为了避免触景生情,陈恕都拿下来了。
陈恕把旅行箱拖去了小卧室,另一间客卧他让陈一霖使用,主卧房门关着,陈一霖趁着陈恕去厨房时推了推主卧的门,门上了锁,看来陈恕并不打算使用父母的房间。
“杠杠,你去检查下这个房子有没有被安窃听器。”
吃饭的时候,陈恕吩咐小猫,小猫低头猛吃,理都没理他,陈一霖心想就看它这吃相也不像有问题。
他说:“不是我说,这种工作还是得我来啊,我觉得我比猫靠谱。”
陈恕的嘴角翘了起来,就在陈一霖以为他会嘲笑自己时,他突然问:“你买个饭怎么去了这么久?”
陈一霖没防备,暗想这人的疑心病也忒重了,在这种人手下做事,助理能干长那才叫怪呢。
他找了个被邻居老太太拉着说话的借口糊弄过去了,又反问陈恕有没有把搬过来这事告诉谁,陈恕摇摇头,说:“搬家只有我和你还有杠杠知道,要是暴露出去,那只能是你的问题。”
莫名其妙就被贴了个内鬼预备军的标签,陈一霖心里冷笑,他发现陈恕是个很聪明的人,他十分擅长利用反将一军这招让自己转危为安。
可惜陈恕遇到了他,比陈恕更聪明的罪犯他都见识过,他就不信抓不住这个十八线小明星的尾巴。
饭后陈一霖来了个地毯式搜索,插座、灯具还有一些不显眼的小饰物都没放过,都没有发现窃听器,看来搞窃听的人不知道这栋房子的存在。
见没收获,陈恕兴致缺缺,拿了剧本去了浴室,陈一霖听着他开始冲澡,便掏出两块冻干,一块给了小猫,一块塞进自己嘴里,嚼着冻干进了陈恕的卧室。
陈恕带来的旅行箱打开平放在地上,东西还没拿出来,小猫本来跳到了柜子上,扒开抽屉乱翻,看到陈一霖过来,它似乎也发现旅行箱好玩,从抽屉上跳了下来。
猫爪上挂了圈红毛线,被它带着也叮铃叮铃落在了旅行箱里,陈一霖拿起毛线圈,上面系了把钥匙和一颗小铃铛,应该很久没用过了,钥匙都变颜色了。
小猫在旅行箱里踩来踩去,为了不让它捣乱,陈一霖拿起钥匙丢去了走廊上,小猫便追着铃铛响声跑走了。
陈一霖翻了翻旅行箱,很快找到箱角里的一个小袋子。
他拿起袋子,袋子里有几个小药瓶,其中有两种药陈一霖比较熟悉,一个是氯丙臻,另一个是艾司唑仑片。
以前陈一霖负责的罪犯里有人有精神病史,服用过这类药物,氯丙臻是中枢多巴胺受体的阻断剂,主要用来控制患者的精神躁狂症状,对一些有幻觉或是妄想症的患者很有效,而艾司唑仑片则主要用于抗焦虑和失眠。
其它几种药估计也是精神病方面的药物,希望不是同时服用,否则只怕没病也能吃出病来。
陈一霖很惊讶,不过想想陈恕在片场突然拿起木雕砸人那架势,说不定他还真有躁狂症,再看看袋子,上面印了舒生精神科专业诊所。
看来陈恕就是从这家诊所拿药的。
他把袋子放回去,又检查了其它物品,没有特别发现,听到浴室那边传来响声,他急忙走出卧室。
陈一霖前脚刚踏进走廊,陈恕后脚就出来了,看到小猫还在对面玩钥匙,陈一霖急忙趴到地上做出唤猫的样子。
陈恕没起疑心,让他把猫放去笼子里,顺便把房间也打扫下。
陈一霖答应了,一番鸡飞狗跳后,他终于捉住了小猫,把它送去笼子。
小猫好像很喜欢那个毛线圈,巴在笼子上直起身子叫,陈恕过去拿起线圈,看看上面的钥匙。
陈一霖说:“是杠杠从你卧室抽屉里翻出来的。”
陈恕探头看了眼卧室,抽屉半开着,光是想象就知道被翻得有多乱了,陈一霖故意说:“保存在抽屉里的,应该是挺重要的东西吧。”
“这么旧,应该不重要。”
陈恕随手一丢,钥匙划了个弧线飞去了笼子里,小猫飞身抓住,扒拉着上面的铃铛玩起来。
窗外传来打雷声,很快雨点击打窗户,发出响亮的噼啪声。
“下雨了。”陈恕说。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声音压得很低,陈一霖看过去,他已经把头转开了。
陈恕回到房间,雨下得更大了,他走到窗前往外看,暴雨倾盆,外面黑压压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陈恕把窗帘重新拉上,拿出那包药,他倒了水,可是把药片倒出来后,犹豫了一下又放回去了。
他精神没有问题,都是医生在危言耸听。
手机响了,是个不认识的号码,陈恕心一惊,直觉感到又是那个人,这次他没犹豫,立刻接通了。
果然,经由变声器发出的怪异声音传过来,呵呵笑了两声,说:“你已经拒接两次电话了,逃避可解决不了问题。”
“你要说什么?”
“我知道人是你杀的,我这里有你的杀人证据,一口价,五百万。”
“我没杀人!”
“不用狡辩了,要是不想这事闹去警察那儿,明天晚上之前把钱送去指定地点,我保证你不会后悔的。”
对方说完就要挂电话,陈恕叫住他。
“你说的证据是什么?”
对面笑起来,“等我拿到了钱,自然会给你。”
“万一不给呢?我上哪找你?”
“这确实是挺让人担忧的,可没办法,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等等,至少多给我一点时间,一下子取那么多钱太显眼了。”
这次对方似乎听进去了,稍微停顿后,说:“三天之内办完,否则我就把资料交给警方,你要是怕显眼,放等值的美金也行。”
电话挂断了,手机很快又振动了一下,勒索者传来一个地址,说让他亲自把钱送过去,等自己确认没问题后,就交还证据。
陈恕皱起眉,心想既然警察都判定凌冰死亡的时候他不在现场,这家伙又怎么可能有犯罪证据?他只是在找借口勒索自己而已。
可是明明知道,他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他想知道凌冰的死亡真相,至少想了解她的死是不是真的与自己无关。
手机突然又响了起来,陈恕心一跳,还以为又是勒索者,仔细一看,却是刘叔。
对于这个带自己入行的长辈,陈恕一直都很尊敬,他定定神,滑开接听了。
刘叔先是交代他记得去看医生,又问了陈一霖的工作情况,陈恕想了想,说:“还行,能用。”
“出了什么事吗?”
刘叔带陈恕很久了,几句话就听出他心不在焉。
被问到,陈恕一惊,忙说:“没事,就是车祸后身体一直没复原,容易疲累。”
“那就好好休息,如果撑不住,我跟姜导说说再改下剧本。”
“不不不,我的戏份本来就不多,再减的话,那我就真没存在感了,您别担心,我休息下就没事了。”
见他坚持,刘叔就没再多说,叮嘱了两句后挂了电话。
陈恕拿着手机躺去床上,仰面看天花板。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隐瞒刘叔,刘叔是金牌经纪人,朋友多面子广,由他来处理要比自己私下解决稳妥得多。
可他最终还是没说,也许是因为与凌冰有关吧,当初他没有帮到凌冰,这一次他不希望自己再逃避了。
雨点击打着玻璃窗,急促而密集,陈恕闭上眼,听着雨声,一栋高级公寓浮现在眼前。
那是凌冰住的公寓,交往期间他偶尔会过去,他们都不够出名,也不怕被狗仔拍到。
脑海中恍惚了一下,等清醒过来,他已站在凌冰的客厅里了,凌冰发了疯似的大喊大叫,又拿起周围的瓷器摆设胡乱地砸,他跑过去想阻拦,被掴了一巴掌,凌冰大叫:“都是你害的!我的宝宝没了,都是你害的!”
他被推得向后趔趄,凌冰踉踉跄跄地往前走,高跟鞋踩在地板那一滩葡萄酒上……
她摔倒了,仰面朝天发出呻吟,她想爬起来,却无济于事,随着挣扎,鲜红液体从她头部下方慢慢溢出。
他走过去,低头俯视,女人的嘴巴张张合合了半天,他听懂了,她在说——救我!救我!
他伸出手,却不是救人,而是抄起了供桌上的灵石,双手举起,朝着女人头上砸去……
求饶声伴随着尖叫一起传来,越发触动了他的杀机,看着脚下的人,他心里突然涌起怨恨,仇恨如浪潮般席卷了他,他的理智被完全淹没了,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他该死!杀了他!
于是他不仅没停手,反而更猛力地砸下去。
一下!一下!一下!
“啊……”
大叫声中,陈恕睁开了眼睛。
身体反射性地坐了起来,周围一片黑暗,陈恕晃了一下神,这才觉察到自己是在做梦。
心房激烈地跳动着,他抬起手掌,手指兀自颤个不停,仿佛刚刚经历过一次真实的虐杀体验,手上还残留着飞溅而来的液体的热度,就像今天在片场的感觉。
姜导还夸赞他临场发挥好,只有他自己知道差点出人命,撞博古架和撞车在那一瞬间完全重叠了,当时他脑海里一片空白,本能就抄起了木雕,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砸死他!砸死他!
‘陈先生你太紧张了,你出车祸时头部受到撞击,这些都属于车祸后遗症,是因为生理还有心理的不适而产生的幻觉。’
‘绝对不是幻觉,我没法解释为什么,就是想杀人,而且我手上还有触感的,我拿了石头,一下下砸在她头上!’
‘陈先生你别忘了,凌冰死亡时你并不在本市,不管你对她是怎样的感觉,或是认为自己做了什么,这一切在现实中都没有发生过。’
‘可是……’
‘可能是因为你最近压力太大,才导致癔症的产生,别太紧张了,适当拒绝一些工作,让自己放轻松,再配合药物治疗,相信这些幻觉表现会很快消失的。’
这是前不久他和精神科医生的对话,医生说得斩钉截铁,他几乎都信了,可是……握住颤抖的手指,他现在又有点不能肯定了。
雨点击打着窗户,啪嗒啪嗒啪嗒,机械而又单调,却又恰到好处地安抚了陈恕的惊悸,他抹了把额上的冷汗,忍不住又去想那到底真的是梦?还是记忆回闪?
如果是记忆回闪,那他有那么恨凌冰吗?恨到除之而后快的程度?
屋里亮了一下,闪电穿过窗帘缝隙射进来,陈恕下意识地看了下窗外,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跳下床,走到窗前,把窗帘拉开了。
又一道闪电划过,一瞬间,黑压压的院子都被照亮了,陈恕不由得呼吸一滞,大雨中,他竟然看到有道黑影正站在绿色植物当中。
黑影身形高大,穿着长长的雨衣,雨衣的帽子罩在头上,几乎盖住了大半张脸,他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只确定他就站在正对着这间卧室窗户的位置上,仰起头,死死盯住他。
后心升起寒意,陈恕往后一晃,手碰到了窗台上的小摆件,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出了什么事?”
外面传来询问声,不等陈恕回应,卧室门就被撞开了,陈一霖冲了进来。
“有人……”陈恕惊魂未定,指着窗外喃喃说:“外面有人监视我。”
陈一霖冲到窗前往外看去,“什么都没有啊。”
陈恕低头去看,果然,黑影已经消失无踪了,原来站立的地方空空如也。
他揉揉额头,“可能是我看花眼了。”
陈一霖看看他,陈恕的脸色难看得让人怀疑他会不会马上晕倒,说:“你待在这儿别动,我下去看看。”
“小心。”
陈恕本来想跟陈一霖一起下去,被他拦住了,自己一个人冲去楼下。
外面雨下得还挺大,陈一霖跑到陈恕说的地方。
这里栽种了不少绿色植物,借着不远处的路灯光芒,他在附近转了一圈,连个影子都没有,正在想会不会是陈恕看错了,或是又在自导自演,忽然看到地上有朵小花瓣。
陈一霖捡起花瓣,花瓣一大半都碎了,看起来像是被雨打落再被踩碾导致的,看着像天竺葵,再看看周围,栽了不少相同的花。
他站在花瓣被碾到的地方,抬头往上看,正对着陈恕的卧室窗口,不过这说明不了什么问题,花瓣也有可能是下雨前被路过的人踩碎的。
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陈一霖无论如何也不认为有人可以避开自己的注意追踪到公寓来。
陈一霖回到家,陈恕已经恢复了冷静,坐在客厅。
陈一霖说了自己的发现,问:“你还有没有其它的住宅,虽然可能是巧合,不过最好还是再换个地方。”
“不用了,如果这里他们也能找到,那其它地方就更不用说了,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明天你帮我约……”
话到嘴边,陈恕临时又改了,说:“帮我取消上午的录音节目,我要去办点事。”
早上,陈一霖早早起来,借着跑步买了早餐,又顺便了解了周围邻居的情况。
这里的住房大部分都外租出去了,所以住户都比较年轻,相互也不认识,也有一些老年住户,都是住了几十年以上了,这些老人家与新住户几乎没有沟通,用他们的话说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至于陈恕,他一直没住在这里,老人家们对他没有印象,还以为是新搬来的——以上都是陈一霖凑在老人堆里打太极拳时,旁敲侧击问到的。
等他打完拳,买了早点回去,陈恕已经起来了,昨晚可能没睡好,顶着一对黑眼圈。
他自己也发现了,对着镜子说:“幸好今天没有拍摄,否则化妆师要哭了。”
“上午你要去哪里?”
“去看精神科医生,他觉得我精神有问题,虽然我认为自己很健康。”
不不不,健康的人绝对不会在拍戏时突然发狂,拿东西砸人。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有问题?”
陈恕的目光投来,陈一霖急忙摇头。
“我是外行,不太懂这些,不过头部受到撞击,会出现一些奇怪的反应也是可以理解的。”
陈恕点点头,似乎对他的回答很满意。
手机响了,陈恕拿起来看了看,是侦探社老板陈冬打来的。
陈恕出车祸后,就拜托他做调查,陈冬说查到了在他出车祸前后,在附近路上经过的车辆,只有一辆,是奔驰。
车主叫楚陵,大四学生,父亲是悦风集团的老总,母亲是珠宝设计师,还经营美容院和珠宝连锁店,所以楚陵就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二代。
那天开车的不是楚陵,而是他的女朋友,除了他们,车上还有两个年轻人,这三个人的具体身份他还在确认,不过根据初步调查,他们的家境应该都不错,等他再掌握了更多的材料后再跟陈恕联系。
陈恕觉得陈冬就差说他想多了——这几个人和他完全没交集,家境又好,完全没有害他的理由。
陈恕自己也有点不太敢肯定了,或许真如医生所说的那只是大脑受伤的后遗症,可他当时确实感觉到了危险,否则手机怎么会无缘无故消失?
对了,还有那通勒索电话,讹诈的人一定是知道什么内情,也许与车祸有关,所以当下他要做的是想办法把那个人引出来。
饭后出门,就在快走到车位时,对面传来狗叫,陈恕转过头,一只京巴飞一样地蹿过来,前爪巴住他的裤管,张嘴就咬。
附近传来女生的尖叫,还好陈一霖反应快,拽住狗脖子上的牵引绳把它揪开了,问陈恕。
“有没有被咬到?”
陈恕摇头,他没事,就是可惜了裤子,裤管被狗爪子抓脱线了。
小型犬大多神经质,被陈一霖拽住,它扬起前爪叫得更厉害,陈一霖说:“这是谁家的狗啊,出门也不好好拉着。”
“我家的,怎么了?两个大男人跟只狗置气,也好意思。”
一个五十出头胖乎乎的女人跑过来,扯过牵引绳,没好气地说。
“欸你这人怎么说话的?你家的狗差点咬了人,不仅不道歉还这态度。”
陈一霖气到了,女人冲他撇嘴。
“咬到了吗?咬到了再说,我家毛毛可乖了,可不像某些人,啧啧,这小区素质越来越低了,什么人都能搬进来。”
她倒打一耙,陈一霖气极反笑,陈恕冲他摇摇头,上了车,陈一霖知道他身份特殊,只能忍气上了车。
看着女人抱着狗走远了,他撸撸袖子,说:“我这暴脾气,换了以前……”
“换了以前你还敢揍人不成?”
“那倒不至于。”
不过一顿批评教育是免不了的,否则就她这么养狗,早晚得出事。
陈一霖打开车窗通风,又启动车辆,他还以为陈恕要去精神科医生的诊所,问了地址,谁知陈恕给了他一个高级公寓的地址,说医生那儿不去了,他要去凌冰家。
陈一霖没心理准备,一脚下去差点把油门踏板踩偏了,他本来还打算一起去诊所混个脸熟,可以向医生打听下陈恕的情况呢。
他说:“那是凶案现场,不方便吧。”
误会了他的意思,陈恕说:“过了一个多月了,应该可以进出了,我有她家钥匙。”
“呃,你们不是分手很久了吗?”
“是啊,可能她想和我复合吧,我把钥匙还给她,后来她又快递给我了。”
就是在凌冰出事的一个星期前,那时他正要去附近的城市参与拍摄,就随手把钥匙放去了抽屉里,后来凌冰还打过电话给他,说有事要对他说,可惜他的戏拍到一半,就听到了凌冰意外身亡的消息。
他当时并没有把凌冰特意打电话给自己放在心上,因为凌冰的脾气有问题,往好听了说是有个性,往坏了说就是喜怒无常,直到他出了车祸,接着又被勒索,他才发觉事情不对头。
“不过有病还是得治啊,一定要定时吃药,”陈一霖提醒说:“我见过有人生病不看医生,导致病情越来越重。”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药?”
狐疑的目光透过后视镜射来,陈一霖一惊,心想这家伙疑心病还真重,他装作震惊的样子,反问:“我就那么一说,你不会是真的没吃吧?”
陈恕似乎信了他的话,微微一笑,说:“你猜。”
“我不用猜,你要是没吃药,我就得告诉刘叔,否则万一出了事,我可担不起。”
剧本抬起来,遮住了陈恕的脸,说:“你安静一下,我要背台词了。”
陈一霖见好就收,谁知陈恕在后面又慢悠悠地加了一句。
“就算我有精神病,也是个很敬业的精神病。”
洋洋自得的语气,陈一霖翻了个白眼,这一次他是真的不想搭理这家伙了。
凌冰住的公寓到了。
陈一霖停好车,刚把车门打开,一道小影子就突然从车座下面蹿出,跳下车,一溜烟跑远了。
陈一霖一愣,陈恕也愣住了,问:“那是杠杠吧?它什么时候上的车?”
陈一霖摇头,他哪知道,临出门时他还怕小猫饿着,特意给它的猫食盆里放了不少猫粮呢。
“那还不赶紧把它抓回来。”
陈恕探头看车外,小猫早跑没影了,他急忙解开安全带下车,陈一霖抢先一步跳下了车,朝着小猫跑走的方向追过去。
小猫跑到了公寓电梯前,刚好电梯到了这一层,门打开,有人要出来,迎面看到一道影子扑向自己,她吓得啊的大叫,往后一晃,眼看着就要摔倒了,陈一霖及时冲过来扶住了她。
“谢、谢谢。”
女人惊魂未定,借着陈一霖的手劲站稳,她走出电梯,陈一霖看到她穿着近十五公分的高跟鞋,一个弄不好绝对崴到脚。
女人身材苗条,脸盘也很小,戴的香奈儿墨镜几乎盖住了大半张脸,她穿了条白色的连衣裙,脖子上搭配戴了一条浅绿色丝带,丝带绕了两圈后在一侧打了个小花,别致而有韵味。
她手里拖了个大旅行箱,因为太重,箱子卡在了电梯门之间。
“喵!”
小猫冲进电梯,大概觉得不好玩,又返身冲出来,抓住旅行箱很灵活地蹿到了箱子上方,陈一霖听到爪子划过皮箱的刺啦声,再看箱子上的名牌logo,心惊胆战地想这要赔多少钱啊。
还好他马上又想到小猫的饲主不是自己,而是陈恕,而陈恕还算是个有钱人,所以这种事轮不到他来担心。
女人突然看到小猫,又吓得尖叫一声,松开了手,陈一霖急忙帮她扶住箱子,把箱子从电梯里拖出来,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是我家的猫,它太调皮了,不过不会乱抓人的。”
“没关系,我很喜欢猫的,就是我有猫毛过敏症……阿嚏!阿嚏!”
她说着,连打两个喷嚏,她声音柔和,哪怕是打喷嚏也是柔柔的,陈一霖忍不住又看看她的脸,觉得她一定长得很好看。
他冲小猫伸过手去,不过小猫似乎更对女人感兴趣,仰头看她,女人生怕它扑过来,往旁边退了退,陈一霖掏出纸巾递过去,她道谢接了。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等等,你是不是演员?姓宋的?”
陈一霖试探着问,女人擦鼻子的手一停,不过她也没掩饰,摘下了墨镜,微笑说:“你眼神可真厉害啊。”
“那是因为我同事想……”
‘想要你的签名’这话太实在了,陈一霖改为——“我们几个同事都是你的粉丝,平时常交流。”
真相是因为被常青拜托要签名,出于好奇,陈一霖就上网查了一下。
结果不查不知道,没想到宋嫣人又美演技又好,奈何一直没有好剧本,沉寂了很久,这两年终于熬出了头,由她主演的几部爱情剧颇受欢迎,常青就是因为这部剧成了她的粉丝。
陈一霖打量着宋嫣,不得不说她本人比剧里更好看,个头高挑,脸却很小,长发随意盘在脑后,既清纯又带了特有的妩媚。
宋嫣拉了下旅行箱,小猫还紧巴在上面,她只好指指猫,陈一霖慌忙从口袋掏出冻干,利用冻干的优势把小猫引到了自己手上。
宋嫣向他点点头算是道谢,重新戴上墨镜,拉着旅行箱要走,陈一霖想起常青的拜托,忙叫住她。
“宋小姐。”
宋嫣转回头,有些惊讶,陈一霖问:“能给我个签名吗?”
宋嫣笑了,点头同意,陈一霖想摸笔和纸时才想到为了追小猫,他的包还放在车上呢。
他抬头看看对面的车,陈恕似乎没有过来的意思,他只好又摸摸口袋,最后翻出了给小猫装冻干的小纸袋。
“这里,就签这里吧。”
宋嫣讶异地看他,从随身带的小皮包里掏出签字笔,签在了纸袋一角上。
“我还是第一次在这种纸上签名,”她开玩笑说:“看来你是超级猫奴啊。”
“超级猫奴是我老板,我一般般。”
“你是这里的住户吗?”
“不是,我是陪朋友来的。”
陈一霖看看她的旅行箱,宋嫣把签好的纸袋还给他,又压低声音说:“请不要对外说在这里见过我喔。”
“请放心,绝对不会。”
陈一霖努力保证,宋嫣朝他微微一笑,拉着旅行箱,腰肢妖娆,离开了。
不愧是吃这行饭的,真是美。
陈一霖捋着小猫的后背,感叹地想,又过了一会儿,陈恕才走过来。
他戴了平光眼镜,做了在陈一霖看来毫无意义的变装,问:“看够了没有?人早走了。”
他一脸鄙夷,按了电梯键,陈一霖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毕竟人家又美又有演技。”
这次陈恕没反驳,点点头说:“她演戏很认真,有实力。”
“你们合作过?”
“两年前合作过一次,那时候我们都不红,现在她红了,我还是不红。”
他说得很平静,陈一霖听不出有遗憾,反而觉得他在自嘲。
这种人的心思还真不好琢磨,他问:“你知道宋嫣和凌冰住同一栋公寓?”
“不知道,不过这里隐私保护做得不错,她会住这里不奇怪……这是要搬家了吧。”
电梯来了,两人走进去,陈一霖问:“你怎么知道是搬家?她不可以是去外地拍片,才会拿大箱子?”
“你知道助理的作用是什么吗?”
陈一霖明白了——如果是出外景,拿行李这种事肯定是丢给助理来做,只有搬家这种比较隐私的事才会自己操刀,并且这里很可能不是她独住,而是和某人同居,但是出了凌冰事件,这里变得不安全,她才想到要搬家……
“一个不小心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
“习惯就好。”
陈恕一脸平静,像是早就想到了,忽然问:“你是她的粉丝?”
“不是,我朋友是,我是帮他要的签名。这还要感谢杠杠,要不是它,谁能相信会这么巧遇到大明星呢。”
陈恕点点头,他也觉得很巧,所以为了避免多生是非,他才没露面。
他相信宋嫣也不想看到自己,甚至不想和陈一霖搭话,偏偏这个没眼力劲儿的家伙还拉着人家要签名。
两人来到凌冰的家门前,陈恕开了门,推门进去。
凌冰的父母都住在外地,意外发生后,凌冰的家人过来办理了后事,却没有入住,房间保持以前陈恕来时的状态,很多地方摆放着布偶和瓷器小玩具。
这是凌冰的嗜好,不过陈恕发现玩具少了很多,可能是凌冰发酒疯时打碎了,倒显得客厅当中的红木桌台异常醒目。
他走到桌台前,台子高度几乎和他平齐,据说是凌冰专门请人做的,就为了摆放从泰国请回来的灵石。
她大概做梦也没想到恰恰是灵石要了她的命。
陈一霖看他站在桌台前发呆,便把小猫放下来,故意逗它。
“杠杠你来检查一下这屋子里有没有窃听器。”
也不知道小猫是不是听懂了,拔脚就冲着插座跑去,陈一霖正觉得好笑,一转头,便看到陈恕竟然坐下了,随后在桌台下方就地平躺,动作迅速一气呵成。
陈一霖走过去,陈恕稍微摊开四肢,仰头看桌台,说:“你找个东西从上面丢下来。”
这家伙是要还原现场吗?他明明是嫌疑人,怎么还cos上警察了?
大概是陈一霖的表情太明显,陈恕忽然又爬起来,指着地板说:“你躺下,我来。”
陈一霖内心是拒绝的,可他又很好奇陈恕想做什么,看着他跑去拿了几个布偶过来,陈一霖照做了。
他平躺在地板上,还很配合地摆出凌冰死时的姿势,反正陈恕也不知道现场状况,不怕他怀疑。
他仰起头,刚好可以看到桌台上方,紧接着眼前一黑,一个布偶砸在了他脸上。
陈恕丢下一个布偶,没有噩梦中的那种感觉,他马上又丢下一个,依然找不到感觉,便接着又丢下第三个第四个……
不知是布偶太轻了,还是房间太亮了,他无法捕捉到杀人时的那股愤怒和凶气,记忆中他就是这样把石块砸在那人头上的,四周黑暗,他只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和石块砸碎头骨的脆响……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医生没诊断错?那些画面真的是出于他的臆想?
陈恕手拿布偶呆在那儿,直到陈一霖的叫声传来。
“够了吧?你这是场景重演啊?还是打地鼠啊?”
陈恕回了神,陈一霖还躺在地上,头两旁丢了好几个布偶,他随手拿起一个跳起来,说:“恕哥我不介意你把我当地鼠打,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想干什么?”
“没事,我就是觉得凌冰不是死于意外,而是被人拿石头砸死的,这样一下一下砸下去,你说有没有可能?”
“不可能,要真是那样,警察就不会说是意外了。”
直到现在,陈一霖也认为凌冰死于意外的可能性很大,因为他们调了当天的监控来看,没有发现可疑人进出公寓,凌冰的家也没有外人潜入的迹象,他会追这条线,主要还是因为凌冰嗑了猫儿眼。
“你又为什么觉得凌冰是被砸死的?”他反问。
陈恕不说话了,心想因为他被人勒索啊,如果是意外,那人怎么敢勒索他?
“我……就是一种直觉,因为那个意外太凑巧了,而且她给了我钥匙,也有可能给别人钥匙,或是告诉别人开锁密码。”
陈恕含糊过去了,陈一霖觉得他没说实话,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心想得找个什么借口把他没说的那部分套出来。
陈恕把布偶各自放回原来的地方,又去房间和阳台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他回到客厅,小猫不知去哪溜达倦了,躺在地板上来回蹭,看它那舒适的样子,屋子应该没问题。
“走吧。”他对陈一霖说。
陈一霖抱起小猫跟着陈恕走出房间,乘电梯下去的时候,他问:“你们当演员的是不是都很迷信?”
“我从来不信,不过确实有不少人信。”
“比如宋嫣会搬走,会不会是觉得同行死了,担心这里风水不好,影响到自己?”
“这个解释大概最接近真相。”
陈恕脸色不太好,出了公寓正要去停车场,陈一霖忽然把怀里的小猫塞给他,小声说:“有人跟踪我们,你装什么都不知道,我去抓耗子。”
他说完,转身就往回跑,在不远处张望的黑影一看自己被发现了,撒腿就跑,陈一霖跑得快,黑影更快,跑出停车场,眨眼就不见了。
小猫看到陈一霖跑了,也从陈恕怀里窜到地上追了上去,陈恕跑在最后,停车场外就是公寓后方,什么都没有。
陈恕没有陈一霖的体力,追到一半觉得太自虐,就停下了,小猫又转回来,仰起头冲他喵喵叫。
“杠杠你再不听话乱跑,我就弃养你了。”
陈恕朝它走过去,小猫全身的毛突然竖了起来,弓起身冲他恶狠狠地嗷了一声。
陈恕本能地停下脚步,与此同时一个东西落下,砸在了附近地上。
嘭!
东西摔得四分五裂,却是盆月季,花盆直径有二十多公分,如果砸到头上,后果不堪设想。
陈恕惊得汗毛都竖起来了,仰头看去,大厦顶楼天台隐约晃过人影,却因为阳光太刺眼看不清楚。
他先是后怕,随即怒火涌了上来,掏出手机拨通了勒索者的电话。
电子音嘟嘟嘟的响着,每响一声他的怒气就增添一分,就在怒气将要达到顶峰时手机接通了。
“喂……”
还是那个古怪又嘶哑的变音,陈恕的怒火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猛然间冷静了下来。
他现在不能发怒,那会让对方认为他更容易控制。
陈恕深吸一口气,点开录音,他没有马上开口,因为他看到了自己的手指还在因为恐惧而发颤,想来声线也不会太好。
对方先说话了。
“真想不到你会主动给我电话,钱如果准备好了,就送过来吧。”
“如果你真想要钱……”他努力让自己的声线不颤抖,说:“就少搞小动作,我死了,你一个子也拿不到。”
“你死?”对方停顿了一下,马上说:“别想太多,赶紧拿钱。”
“我要看视频!”
“呵呵?”
“在我没看到视频之前,我是绝对不会付钱的。”
稍微沉默后,对方说:“好,我传一段给你。”
手机挂断了,陈恕放下手机,这时手指的颤抖才总算好点了,脚踝传来碰触,他低下头,小猫正用脑袋来回蹭他。
陈恕蹲下来,摸摸它的脑袋。
“杠杠,你又救了我一次。”
手机响了,是陈一霖的来电,他接听了。
“你在哪儿?我把那家伙赶回停车场了,你可以堵他一下,不过别硬来,他可能拿了武器。”
陈恕一听,立刻返身跑回停车场,停车场四面开放,估计是那人被陈一霖追得慌不择路,绕了一圈又绕回来了。
陈恕刚过去,果然就看到一道人影冲过来,他迎面拦住,还想着试试最近跟着他的健身教练学的那几招拳脚,谁知那人胆小,马上又掉头往回跑,和陈一霖撞个正着。
陈一霖没给他动手的机会,上前揪住他的手腕往后一拧一撞,他就贴到了旁边的柱子上,发出啊的尖叫。
听出是女生的声音,陈一霖临时收了手劲,但即便如此,女生还是被压在柱子上动不了,急得大叫:“别动手,别动手,我不是坏人。”
陈恕跟过来,看她带着棒球帽,伸手摘了,于是一头秀发落了下来。
“不是坏人你跑什么?”陈一霖喝道。
“因为……因为……”
女生呼哧呼哧喘着说不出话,陈一霖松开了手,说:“你还挺能跑的,田径运动员?”
“嗯,以前是……”
女生穿了一身休闲衫,这个大热天戴棒球帽也不太显眼,她二十出头,着了淡妆,不属于大美女那类的,不过清纯可爱,在校园应该很受欢迎。
她的目光掠过陈一霖,落在陈恕身上,问:“你是恕恕对吧?”
陈恕托了托平光眼镜框,没吱声,陈一霖喝道:“为什么跟踪我们?”
“我不是故意的……呃不,有一点点故意,不过我没有恶意,我就是……就是……恕恕你的粉丝!”
陈恕掉头就走,还以为是与扔花盆的人有关,没想到只是个粉丝,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给陈一霖摆摆手,示意他放了女生,跟上。
陈一霖抱起小猫就要走,女生在后面说:“我想跟你说声对不起,那天我不该听他们的话,不管你就走的。”
陈恕皱眉转过头,女生追上来,说:“我叫赵青婷,都是因为我们,你才会出车祸。”
十分钟后,坐在陈恕的车里,赵青婷先是自报家门——她是燕通大学大四的学生,和车主楚陵是恋人关系,车祸发生时坐在车上的还有卢苇和庄静,庄静是他们学校的研究生,也是某娱乐公司的签约模特,卢苇开了家摄影工作室,在庄静的男朋友兼她的专用摄影师。
赵青婷把车祸事故发生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陈恕听完,一直没说话。
赵青婷眼圈红了,直说:“我知道我们不该见死不救,我就是一时鬼迷了心窍,事后越想越怕,可是我跟他们讲,他们反而说我想多了,后来我听说你遇到车祸,地点就在那片山路附近,我就更后悔了……”
她开始抹眼泪,陈一霖掏出几张纸巾要递给她,被陈恕半路截胡,把纸巾夺了过去。
他随便折着纸巾,问赵青婷。
“你的意思是——如果你不是我的粉丝,就不会后悔了?”
“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明明喜欢你,却伤害到了你,我都没法原谅我自己。”
“不,你完全可以自我原谅,因为大多数人在那种情况下都会站去朋友那边,你们没有想着干掉我灭口,已经算过得去了。”
赵青婷一脸震惊地看他,“你说杀人灭口?不会的,他们不敢,我也不可能让他们那么做!”
对赵青婷来说,见死不救和杀人完全是两个概念,她的脸都吓白了,陈一霖冷眼旁观,觉得她应该没撒谎。
如果她没撒谎,那就还是陈恕脑部受撞击导致的臆想,或是陈恕本人在撒谎。
“如果当时是你,你会怎么做呢?”赵青婷小心翼翼地看陈恕。
“这个我没法回答你,因为我没有朋友。”
赵青婷呆住了,陈恕笑了,把纸巾递给她。
“开玩笑的,你问问我的助理我会怎么做,他最了解我了。”
陈一霖想直接拒绝回答。
果然在这个圈里混的个个都是人精,说话做事滴水不漏,直接把问题推给他,如果将来出了什么事,那责任也都是他的。
陈恕目光瞥过来,陈一霖立刻堆起笑回答:“当然是救人啊,咱们恕哥永远都把生命看得最重。”
赵青婷还真信了,擦掉泪水,说:“看,我问了个多蠢的问题,还是我太自私了,只想着朋友喝家人,居然就那么走掉了,我爷爷也骂我了,恕恕我可以赔偿你的损失,如果你想起诉我们,我可以配合作证。”
陈恕摆摆手打断她的话,比起精神损失赔偿这些,他更在意另一件事。
“车祸发生后,你们有没有拿我的手机?”
“没有,我们都没敢靠近,我男朋友……现在算是前男友了,他本来想靠近看看的,被你的猫吓跑了,庄静一直在吐,卢苇担心她,催促我们赶紧离开。”
陈一霖问:“为什么分手?”
“因为这件事,我觉得他太自私了,虽然我知道我自己也有不对,但我怕再继续处下去,我会被他潜移默化,把自私当做是理所当然的。”
赵青婷说得很认真,陈一霖觉得她只是一时糊涂犯错,本质还是不错的,在感情上也拎得清,问:“你们当时都喝酒了吗?”
“他们三个喝得挺多的。楚陵家别墅的院子特别大,葡萄长得可好了,这个季节已经长得又大又多,他们就兴奋了,硬是要在葡萄架下开party,还逼着我喝了小半杯葡萄酒,我喝了酒又过了几个小时才开车的……”
赵青婷说到一半发觉自己太啰嗦,小声说了句对不起,说:“我不是在辩解,我就是在讲述事实,该负的责任我一定会负的!”
她缩着肩,活脱脱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陈一霖换了话题,问:“你是怎么跟踪我们去恕哥的公寓的?”
“啊?我没跟踪啊。”
两位男士脸上同时露出不信,赵青婷急忙说:“是真的,我爷爷和恕恕住一个小区,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巧,昨天遇到时,我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想跟着过去看看,被小猫发现了,我就跑掉了。”
陈一霖恍然大悟,心想原来偷偷观察他的是这女孩啊,他就觉得奇怪,他怎么可能被人一路跟踪到公寓却没觉察到。
“那今天又是怎么回事?不会是你姥爷住这栋公寓吧?”
“不是,今天我是跟踪的。”
说到这个,赵青婷有点不好意思,“我昨晚留在爷爷家,早上刚好看到你们出来,恕恕差点被狗咬时我就在旁边,还吓得叫起来,后来你们开车离开,我听到你们好像提到了凌冰,就跟过来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也知道跟踪不对,我就是想找个机会跟恕恕道歉。”
陈一霖回想当时的场景,原来尖叫的是赵青婷啊,都怪他开了车窗,才会在经过赵青婷身边时被她听到谈话。
“那你为什么要跑?”
“我怕被当做是私生饭,那样我就更解释不清了。”
“什么……饭?”
陈一霖没听懂,赵青婷噗嗤笑了,解释说:“就是不顾偶像意愿和隐私,偷偷跟踪爆料的那种粉丝,真正的粉丝都很不齿这种行为的。”
“真没想到我还有粉丝。”
陈恕一脸感叹,陈一霖还在意一件事,问赵青婷。
“你开车跟过来的?”
“不是,我骑的共享单车,半路就跟丢了,不过凌冰她……”
赵青婷偷眼看看陈恕,略带嘲讽地说:“她挺会玩的,有一次还被爆劈腿某导演,网上流出过照片,我上学经过这条路,一看照片背景就知道她住这栋楼了,所以……”
“网络真可怕。”
陈恕说,陈一霖点点头,感同身受。
赵青婷的目光落在陈一霖身上,忽然说:“你这种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的提问方式好像警察啊。”
陈一霖心里一咯噔,没想到这女生眼力这么毒,他故意反问:“你被警察问过话?”
“没有,就是我有个远房叔叔是片儿警,他说话也是这调调。”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陈恕看向陈一霖。
陈一霖急忙堆起人畜无害的笑脸,对赵青婷说:“我叫陈一霖,是恕哥的助理,我会记得你的话,要是哪天被炒了,我就去报考警察。”
赵青婷被他逗笑了,因为车祸的事,她这一个星期都过得不安稳,现在说出了真相,心情也转好了。
她很懂事,没问陈恕要手机号,而是要了陈一霖的,两人互关了好友,她说如果陈恕想走法律程序,可以随时找她。
等赵青婷离开了,陈恕看向陈一霖,陈一霖正在给小猫擦爪子,说:“奇怪,杠杠这是去哪浪了?怎么身上这么多沙土?”
小猫朝陈恕喵了一声,陈恕觉得它能听懂人话,这是希望自己帮忙给解释。
可是他不能解释,因为会扯出自己被勒索的事,说:“我觉得赵青婷没撒谎,可能是其他三个人偷偷拿走了手机,当时光线很暗,她又惊慌失措,很可能没看到。”
“可他们为什么要拿走你的手机?听赵青婷的讲述,他们没认出你是明星,甚至在看到车祸现场后还吓得吐了,更不太可能讨论灭口。”
陈恕也想不通,往椅背上一靠,自嘲地说:“是啊,所以大概真是我的脑子出问题了。”
陈一霖给小猫擦干净爪子,看到小猫巴在车窗上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他心中一动,陈恕让他开车,他没听,反而打开了车门。
“去哪?”
陈恕问,陈一霖反问:“你刚才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没有啊。”
陈恕一脸惊讶,要不是知道他擅长演戏,陈一霖想自己多半会被他糊弄过去,说:“可你刚才的脸色特别难看,杠杠又这么脏的。”
“你想多了。”
“这不叫想多,这叫观察细致入微,恕哥,我可是侦探社出来的。”
陈恕沉下脸瞪他,陈一霖反瞪,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小猫跳下车跑走了。
“杠杠!”
陈恕叫道,小猫反而跑得更快了,陈一霖一看有戏,追了上去,陈恕没办法,只好下车跟在后面。
两个人追着一只猫跑回到公寓大楼后面,陈恕差点被砸到的地方还堆着那个摔碎的花盆,泥土和花盆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小猫仰头冲陈恕喵了一声,陈恕觉得他都能听得出喵声中的得意,他气道:“你这个小叛徒。”
“你不说实话,还不让人家杠杠说实话啊,”陈一霖说:“可以解释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没什么,就有人高空抛物,我差点被砸到。”
“看到人没有?”
“没有,这么多户,谁知道是哪家。”
陈恕仰头看去,每一家都窗户紧闭,天台上也很空。
按理说没人会特意拿着花盆去天台往下砸——当时他们追赵青婷是突发性的,没有人能预测他会跑到这里,从而提前在天台准备好。
但如果赵青婷和动手的人是一伙的,故意当诱饵引他过来呢?
陈恕皱皱眉,联想刚才赵青婷的举动,又觉得不太像,除非她的演技到了影后的级别,不过从演员的角度来看,陈恕认为那小姑娘没有在演戏。
“恕哥,”陈一霖叫他,话语透出严肃,“我是刘叔特意请来保护你的,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关系到你的生命安全,你得为你自己负责。”
陈恕看向他,陈一霖收起嬉笑,这让他看起来多了份威严,陈恕犹豫了一下,说:“花盆砸下来的时候我好像看到天台有人,不过我不确定有没有看错。”
“好,我们去保安室调监控。”
陈一霖拍了地上花盆的残骸,他要离开,陈恕拦住他。
“以什么借口?我们又不是这里的住户。”
“放心,不用你出面,我来就好。”
“我说不用了,反正我也没出事。”
“你在怕什么?”
陈一霖盯着他,眼眸明亮,陈恕几乎有种秘密被发现了的错觉,还好陈一霖没有等他的回答,说完就大踏步朝保安室走去。
陈恕跟在后面,忽然想起还有猫,又跑回去抱起猫,心想刘叔这到底是从哪找来的助理,也忒不听话了。
手机传来振动,陈恕打开,一段视频传了过来,他看看陈一霖,见陈一霖没有留意,便设了静音点开。
视频很暗,背景是凌冰的客厅,客厅地板上落了很多砸碎的东西,狼藉杂乱,忽然一双腿出现在镜头里,从侧面看只有脚踝和皮鞋,陈恕一惊,他认出了那双皮鞋,那是个他很喜欢的牌子,前段时间他常穿!
心提了起来,陈恕看到视频里的男人走到了桌台前,凌冰被男人挡住了,陈恕只能看到她摊开的秀发和微微蜷缩的双腿。
接着镜头里似乎有个东西摔下来,落在男人前方,想也知道是那块灵石,凌冰的腿发出颤抖,陈恕的手也不由自主一抖——虽然看不到全部的画面,但是可以想象得出是男人把桌台上的灵石拨下来,砸到凌冰脸上的。
这是他吗?不……
陈恕还想往下看,手机黑屏了——勒索者只传了一小段,陈恕想点击重放,陈一霖在前面催他。
“恕哥。”
陈恕的心脏狂跳不止,他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说:“我给刘叔打个电话,让他了解下情况,心里好有个底,再顺便问问看能不能让他换个新助理。”
陈一霖一呆,陈恕哈哈道:“开个玩笑,你先过去,我先打电话。”
陈一霖很讨厌陈恕这种凡事都不放心上的做法,不过他不在,自己更方便和保安沟通,交代他尽快过来就跑走了。
他前脚刚走,陈恕就戴上蓝牙耳机,重播视频。
声音的出现让视频变得更可怖,陈恕看完一遍,忍着不适又按了重播——视频太短,光线太暗,里面出现的男人只露出西裤裤脚和皮鞋,全都是他喜欢的着装,几乎让他以为那就是他本人。
但这绝对不可能,因为……
凝视着画面,陈恕突然发觉为什么视频角度这么奇怪,是故意的还是意外?
他马上倒回去重看,再联想凌冰家的摆设,他心头一跳,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他拨了那个号码,对方像是在专门等候他似的,铃声响了一下就接听了,问:“视频你满意吗?”
“我付钱,不过我要当面交易。”
“可以,你一个人来,别想搞小动作,否则我就把全部视频一键上传。”
“可那样的话,你就一分钱都拿不到了。”
陈恕揶揄,勒索者像是没听出来,留下一句回头通知时间和地点后就挂断了。
陈恕放下手机,抱着猫来到保安室。
不知道陈一霖是怎么和保安沟通的,他还真拿到了监控,陈恕进去的时候他正在专心看录像,保安看看陈恕,似乎想问他是谁,陈一霖主动说:“我同事,我们慢慢看就好,你们随意。”
陈恕凑过去,趁保安不注意,小声问:“你怎么让他们同意的?”
“我说我是警察,有人打电话投诉高空抛物。”
陈一霖目光不离监控,随口说,陈恕一口气没喘上来,心想这家伙还真敢说,他是嫌自己的麻烦还不够多吗?
还好陈一霖的注意力都在视频上,陈恕趁机把小猫塞给他,找了个去厕所的借口,让他慢慢看。
陈一霖做梦也想不到陈恕会跑路,等他看到一半,发觉不对劲时,陈恕已经联络不上了。
陈一霖抱着猫跑回停车场,果不其然,车不见了,打陈恕的手机也是关机状态,他气极反笑,联想陈恕失踪前的反常举动,他立刻打电话给常青,让他调查陈恕的手机通话记录和行车记录。
常青的联络很快就过来了,说陈恕离开公寓前打过两次电话,接收方是171号段的手机号,没有实名认证,不太容易追踪到用户情报,两次通话时间都不足三分钟。
除此之外陈恕没有跟其他人联络过,他离开公寓后的行车记录常青还在跟踪调查。
陈一霖听完,心想看来陈恕是了解到了什么情况,或许是与凌冰之死有关的,所以明知危险却仍然选择单独行动。
总算公寓的监控调查有结果了,在高空抛物前后,电梯探头拍到了一对恋人去过天台,陈一霖根据保安提供的线索,很快就找到了他们。
这对恋人还是高中生,一听陈一霖是警察,女生就吓哭了,不等陈一霖询问,就全部都说了。
女生说因为母亲在家,怕被唠叨,才会和男同学偷偷跑去天台,两人坚持说花盆不是他们丢的,他们当时听到下面有响声,还好奇探头看,当发现是有人高空抛物后,生怕被误会,就跑掉了。
陈一霖去天台检查,上面没有摆放任何杂物,更别说种植花草了,他站在花盆落地的方位往下看,怀疑是某户人家恶意投掷,但究竟是有目的地针对陈恕还是单纯的高空抛物,还需要详细调查。
陈一霖向魏炎做了汇报,魏炎让他继续追踪陈恕,公寓住户的调查他会让常青等组员负责。
没多久,陈一霖就拿到了陈恕的行车记录,陈恕开车离开公寓后,去了一家大型购物商场,之后他的车就一直停在停车场没动过,陈一霖赶去停车场找到了车,打开车门一看,陈恕的手机关了机,丢在座位上。
这家伙还有点反侦察的手段嘛,说起来也都怪他自己,要不是他自称是从侦探社出来的,陈恕还不至于这么提防他。
“喵~”
包里传来猫叫,陈一霖想起陈恕的猫还在他这儿,他隔着包摸摸小猫的头。
“放心吧,我一定把你猫爸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