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答庞参军 并序

三复来贶[1]，欲罢不能。自尔邻曲，冬春再交，款然良对，忽成旧游。俗谚云，“数面成亲旧”，况情过此者乎？人事好乖，便当语离，杨公[2]所叹，岂惟常悲？吾抱疾多年，不复为文；本既不丰，复老病继之。辄依《周礼》往复之义，且为别后相思之资。

相知何必旧，倾盖[3]定前言。

有客赏我趣，每每顾林园。

谈谐无俗调，所说圣人篇。

或有数斗酒，闲饮自欢然。

我实幽居士，无复东西缘。

物新人惟旧，弱毫多所宣[4]。

情通万里外，形迹滞江山。

君其爱体素，来会在何年？

◇注释

[1]贶（kuànɡ）：赠送。

[2]杨公：杨朱，字子居，战国初期伟大的哲学家、思想家，是道家杨朱学派的创始人。

[3]倾盖：两车相遇，乘车之人停车对语，车盖略倾斜相交。古《笺》引《史记·鲁仲连邹阳列传》：“谚曰：‘有白头如新，倾盖如故。’何则？知与不知也。”

[4]弱毫：毛笔。宣：宣说，指写信。

◇译文

我多次拜读您的赠诗，想要停止却不能做到。自从与您结为邻居，已经过了一年多，彼此坦诚相见，已经成为老友了。俗话说“几次见面就成为至亲好友”，更何况我们的交情早已超过这些了呢？人生常常事与愿违，又将要话别，正如杨朱所感叹的，哪里是一般的悲伤啊！我患病多年，不再写作诗文；身体本来就不强壮，又年老多病。就按照《周礼》中礼尚往来的意思回赠此诗，也是作为分别后相思的寄托。

相互知心何必是旧友，一见如故就是这个道理。

有客人欣赏我的志趣，常常来到我的林园。

相谈融洽没有世俗的论调，所谈论的都是圣人的文章。

偶尔有几斗美酒，悠闲对饮自然欢欣。

我本就是隐居的人，不再有奔走东西的机会。

万物更新只有旧友难得，提起毛笔尽情写信宣说。

情意通达到万里之外，即便阻隔着万水千山。

你要爱惜身体多多保重，不知道哪一年才能再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