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背后有人
等待结果的日子十分地漫长。
陆鸣帮苏菲洛忙这件事，本来就是私活。需要把黑河以外的监控视频串接起来，形成那个神秘男子的行踪轨迹，工作量无疑是浩大的。
在不影响自己正常工作的情况下，何时能够追查到这个人的落脚点？陆鸣无法给苏菲洛一个准确的时间。
已经等了20年，因为孩子的急病与对方错过，苏菲洛不介意继续等下去。
只是自己瞎猫碰死耗子般去河边蹲坑守候，实在是个笨办法。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不允许这样任性。
立夏时分。
苏菲洛下课后，赶往食堂。早饭吃的不多，已经饥肠辘辘。
刚打了一份算是丰盛的午餐坐定，手机里就传来了消息。
是个极好的消息：她前一段丝毫不报希望的项目，得到了学校向省里的推荐名额。
这就有点不可思议了。
苏菲洛托着腮帮子眨巴眼睛，百思不得其解。倒不是质疑自己的实力，是因为历史上从未有的突破。之前各种申报都是石沉大海，她清楚里面的道道儿。
“看到消息了吧？苏菲洛竟然中了~”窃窃私语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
苏菲洛今天坐的位置是教工餐厅的屏风后面，靠窗的角落之处。
正所谓隔墙有耳，古人诚不我欺！苏菲洛竖起耳朵，准备听听什么幺蛾子！
“你笨哪，不知道她背后有人吗？”
苏菲洛冷笑：说话这两位你们是真不知道，你们背后确实有人，就是被你们议论的人呢！
但她转念一想，我背后有人怎么我自己都不清楚呢？还希望您能指教一二~
因此她紧闭嘴巴，自动地把餐厅里的嘈杂声屏蔽掉，凝神静听。
“当然是科技处曹处长了！”
“那个升官发财死老婆的？”
“嘘！小点声~”
曹清远，是苏菲洛研究生时代长她两届的师兄。学生时期就已经透露出浓浓的四平八稳的气息，除了学习成绩稳坐前三外，平时和老师以及办公室人员关系都很不错。有个什么大事小情需要张罗的、文件材料需要写的，他从来不拒绝都能圆满完成。
他的理念是“宁当鸡头不当凤尾”，毕业后跑到这所学校。十几年的工作生涯顺风顺水，在不惑之年时坐到了处长的位置上。
苏菲洛被屏风后面两个女人的话搞得蒙住了。
她苏菲洛和这个曹清远之间可是清清白白滴啊！你们这样说话会被揍的知不知道？！
正在气鼓鼓时，两个女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可不信，苏菲洛那个人多清高啊！能看上他么？”
“知人知面不知心。男人的长相不重要，power才是重点！再说，人家曹处不是挺帅吗？”
“问题是苏菲洛的心可不是一般的高哪！曹处长得再周正，和她一比还是差了一大大截的！”
“郎才女貌，你懂不？”
苏菲洛的手抖了起来，平生第一次结结实实地被人在背后议论，自己完全直播收听到了！
她三口两口扒拉完饭，端起餐盘走出屏风。
果然背后是两个学院的老师，苏菲洛所在学院是全校较大的学院，教师百十来号人。
两人一见到苏菲洛，不由地“哎呀”一声。其中一位故作镇定：“哟，是苏大美女！”
苏菲洛冷笑道：“伟大领袖教导我们，多吃饭少说话。”
说着，鼻孔朝天走开了。
“领袖说过这句话么？”另一位眨眨眼睛，望着苏菲洛的背影。
“你傻啊！她在挖苦我们嘛！哼，这女人得了便宜还卖乖。”说话的老师狠狠地盯着苏菲洛的身影。很显然她是被苏菲洛挤下去的人，否则不会如此义愤填膺。
苏菲洛将餐盘送到清洁窗口，又到盥洗处洗了手。正在细心烘干时，只听身边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哟，师妹在这儿呢！”
苏菲洛头皮一麻，怎么巧么？她转头看过去，一个长相周周正正的男子笑容可掬地站在旁边。
“大师兄你好。”
当年导师组成团队研究课题，这位曹清远就是学生负责人。因为年龄最大，被称为无所不能的大师兄。
熟头熟脸的人在食堂遇到，又都已经饭毕，一同溜达出去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二人便信步拾阶而下。
曹清远果然是红人，一路上都有人打招呼。被大伙“处长处长”地叫着，他脸上每条纹路都是舒展的、和颜悦色的。
等出了食堂拐弯走上柳荫小路，曹清远终于开口说重点了。“菲洛啊，项目的事情要抓紧。这个机会很难得。”
曹清远念书时对她都是全名称呼，那时候还有些羞涩在里面。如今都四十大几的了，过来人不需要那么遮遮掩掩的。
果然提到了这件事情，苏菲洛心中一动。这个提示再明显不过了：是我大师兄暗中出手相助，否则你哪里会有如此好的机会？
苏菲洛勉强地带出了笑意：“我说今早怎么听到喜鹊叫呢！原来是大师兄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还以为是自己水平达到学校要求了呢~”
曹清远哈哈一笑：“师妹的材料我看了，水平是真的够了！”
苏菲洛接话道：“那我真要感谢领导的慧眼识珠了！”
两人有说有笑来到了分道扬镳的岔道上，苏菲洛指了指自己的办公楼区：“大师兄，我要上去办事情，那就先这样了。改天请你吃饭。”
改天？改天是哪天？纯粹是扯淡。
曹清远见苏菲洛秉承着以往不冷不淡不酸不甜的作风，倒也不介意。大男人志存高远，这根难啃的骨头反而激起了他的斗志与决心。
上学时，曹清远在团队活动中第一次见到小师妹，就已经心动不已。只是这个小师妹有点难搞定，一向不冷不热，说话又常常不会拐弯抹角，满脸写着生人勿扰。
即便如此这般，曹清远也不允许自己错失人生中的重要机遇。他调动起DNA中最优秀的那部分，把自己的特长和优势展现得淋漓尽致。
曾经有一段时间，苏菲洛并没有敏感导排斥自己，甚至从眼神中看到了一点认可。
至于最终为何失败，曹清远后来总结问题出在一个转折点上。
当时曹清远与苏菲洛共同的导师拿到了一个级别不低的课题，其中一部分任务拆解开分给了学生。曹清远自然是这个团队的负责人。
就象承包和分包的程序，曹清远将手上的任务再层层地分配下去。其中苏菲洛负责材料收集汇总整理筛选。
这部分属于前端程序，完成后也就罢手了。只是在最后的碰头会议上，苏菲洛看过文件后一眼便指出了问题：课题重要论证阶段所依据的原始材料出现了重大纰漏，内容上进行了删减改动即移花接木之术。
苏菲洛对自己完成的那一部分，可以说如数家珍十分的熟悉。因此在做全盘梳理核查时，她一下子就看了出来。
曹清远对此并不以为然。
他当时轻咳一声，对苏菲洛的表现做了肯定，之后就轻描淡写地跳过去没了下文。
起先，苏菲洛以为曹清远并没有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后来经过几番固执地交涉，她终于明白了。
曹清远不是不知道，他是太清楚了~
或者说，就是在他的授意或操刀下，才会将苏菲洛收集上来的资料中的内容进行了剪辑。目的只有一个：为了让逻辑更顺畅，能够突出矛盾，从而证明结论的正确性。
“话是这样说，可事实的确不是如此。”苏菲洛看到再争执下去没有任何意义时，也就闭了嘴。
人生中多的是你无法阻止的事情。
只是这样功利性的剪辑和改动一旦败露，再深究下去至少会使诚信大打折扣。苏菲洛如深林中的小鹿，提心吊胆地等待着课题验收的结果。
最后让她出乎意料，课题不但顺利通过还获了奖。
也许根本没有人真心去核对其中的内容。他们只关心整个流程是否漂亮、成果结构是否宏大、名词术语是否听上去生僻而高贵，显得有深度和含金量。
曹清远给苏菲洛好好地上了一堂课。
不仅如此，他还要反过来制造气氛给苏菲洛洗脑。搞得好像当初是他在危机时刻挽救了苏菲洛，没让她走错了路。
这令苏菲洛更加反感。曹清远这个人不仅功利虚伪，还混淆视听颠倒黑白。
一旦被苏菲洛拉入黑名单，此人就将永世不得翻身。幸好几个月后曹清远就麻溜地毕业走人，眼不见心不烦。
曹清远一直坚信自己前程远大未来可期，只要在事业上有所作为，这个小师妹早晚会投入自己的怀抱。
两年后苏菲洛毕业了，没想到很快就传来了婚讯。曹清远听到后立刻傻了眼。
苏菲洛是他排在事业后面的第二个人生目标，他早已策划好了，通过苏菲洛改善提升曹家后代的基因。
结果，苏菲洛为一个据说是警界的精英生下了儿子。两人各走各的道，唯一的交叉点是两人在同一所学校工作。
曹清远的妻子去年年初因病去世，他化悲痛为力量事业上蒸蒸日上，很快就升到了处长的位置。
正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曹清远坚定地认为自己曾经错失的苏菲洛，现在完全可以找回来了！